第32章 第 32 章

高考很快就来了，一同到来的还有无尽的蝉鸣和炎热。

陈奶奶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她已经瘦到脱了相，原本就瘦弱的她更加娇小了。脸上除了蜡黄，还有一片乌气，病房里的笑声也日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压抑。

高考过后的第三天，陈奶奶走了。

她终是没能撑到陈爸爸回来，临终前，她嘱咐所有人，不要将自己的情况告知陈爸爸，等他移民手续办好了再说。

在弥留之际，陈奶奶最不放心的是陈昀智，她握着他的手说，“好想见见那个女孩啊，该是怎样的优秀，才能被我的宝贝乖孙孙这样喜欢。”

陈昀智紧紧握着陈奶奶的手，她的手瘦的只剩皮包骨了，就像枯败的老树枝。陈昀智心疼极了，他的眼眶早已布满血丝，他无数次祈祷，不住地祷告，只想改变这一切，他不要他的奶奶死去，他无法接受！

陈奶奶对陈昀智说，“我的宝贝乖孙孙，把奶奶手上的金镯子脱下来……”

陈昀智颤抖着去脱，他只觉得眼前模糊，不知为何竟看不清了，直到脸上发痒难耐，他拿手去揉才发现自己早已满脸是泪。

陈昀智拿袖子随意一抹，将泪擦干，然后伸出颤巍巍的手去脱陈奶奶手上的金镯子。镯子很宽，根本只要轻轻一勾就可以轻易脱下，可陈昀智半天也没能脱下。陈姑姑上前搭了一把手，镯子就稳稳当当落在陈昀智的手心里。

“这是给我未来孙媳妇的金手镯，你记住了，将来一定要给她！”陈奶奶轻轻说着，摸了摸陈昀智的头，从小他就跟在她身边长大。因为爸妈不在身边，他从小就懂事。小的时候家里拮据，没什么钱，他就常常帮忙做家务。被邻居或者堂弟堂妹们占了便宜，他从来不争，只会默默退让。她知道，他是怕自己一把年纪还要操心。这样乖巧的孩子，总是在吃亏，以后自己不在了，不知道谁还会心疼他的懂事呢！

陈奶奶有三个孙子，一个孙女，可她只独独牵挂着陈昀智，将他紧紧留在身侧。

陈奶奶没有坚持太久，她的心跳归于直线后，病房里乌压压的一片人哭倒成一团。

陈奶奶的金手镯在陈昀智的手里握着，他呆呆地坐着，很久很久都没动一下，只是任眼泪默默地流。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陈奶奶的葬礼很快就结束了，在送完陈奶奶后，陈昀智给宋梨初打了电话。

“喂，你好，哪位？请问找谁？”宋梨初的声音很有礼貌。

“喂，小朋友……”陈昀智听到宋梨初的声音，双眼才慢慢开始聚焦，他的眼前出现了宋梨初的模样，修长的眉毛弯弯的，双眼像琥珀般透亮，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腮边似有若无的梨涡。

“陈昀智？”宋梨初有点意外，他的声音听起来跟往常不一样，很低沉，还有点杂音，宋梨初从没听过，她吃不准是不是陈昀智。

“是我……”陈昀智的心里如春风过境，消融了黑暗和寒冷，内心的荒芜在这一瞬间草长莺飞……

宋梨初刚想问怎么了，想起了他高考时候有提过的，他的奶奶情况很不好。宋梨初想，应该是他的奶奶离开了吧。宋梨初在心里叹了口气，关心地问他，“你还好吗？”

陈昀智握着手机摇了摇头，想到宋梨初看不见，便又说了句，“不太好……”

宋梨初只能安慰他，“节哀顺变，你和你奶奶现在只是短暂分开了。她去了天堂，等我们老了以后，还是会相见的。想想你的奶奶，她生病多辛苦，现在离开了，病痛就全都没有了。而且，她辛苦了一辈子，一个人操持着，你的爷爷应该一直在等她，现在可以去找你的爷爷了，你的爷爷就不会寂寞了。你要好好生活，你奶奶才会放心的，她在天上一定会看着你的。”

“嗯！谢谢你，小朋友！”陈昀智觉得自己好多了，他要回去继续处理善后。

挂了电话，宋梨初心里是堵着的，她本想高考结束了，和陈昀智说结束的，可如今他的奶奶过世了，他看起来那么伤心，那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再等等了……

陈昀智挂了电话便想起了葬礼上的那一幕……

他的妈妈把他的金手镯要走了，他本不想给她，因为奶奶说了，这个是给他未来的媳妇的，他要拿去给宋梨初。

可陈妈妈不同意，她说，“先不说你们这才认识多久，单说你们才19岁，什么都做不了。你们都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你巴巴给她送去金手镯，她能收吗？她爸妈能同意吗？你听妈妈的话，这金手镯我给你保管着，等将来你们结婚，妈妈一定拿出来给她！”

陈昀智知道他妈妈说的对，但是他的内心却不同意这么做。

陈姑姑看出了陈昀智的不乐意，便拍了拍陈昀智的肩膀，“不然，你把她喊过来，给你奶奶送最后一程，这样也名正言顺将镯子交给她！这样当着你奶奶的面，算是把你们的事情定下来，你奶奶一定会高兴的！”

“胡闹！”陈妈妈低声喝斥陈姑姑，“小妹，你别出什么瞎主意了！奔丧能一样吗？你当是我们家办喜事吗？我们能开这个口吗？这是人家爸妈能同意吗？换了你，你想想你愿意让你女儿去吗？没得叫人觉得我们家人不懂事，不会办事！”

陈姑姑弱弱地闭了嘴，换她怎么会同意呢！自己家女儿才多大，未来变数那么多，哪有才相处没多久就去奔丧的。要是她女儿敢去，她一定骂死她！额，想到这，陈姑姑默默转身离开了。

陈昀智还是不服，他这辈子非宋梨初不可！他只要她！只想娶她！她一定会是他的妻子的！早给晚給有什么区别！

陈妈妈见陈昀智不说话，以为他明白了，就又安慰了两句，“等将来你们年龄到了，可以结婚了，咱们把她娶回来了，这镯子不是还是给她吗？若是在婚礼上给她，不相当于你奶奶在看着，在给你们做见证吗？”

这次的安慰倒是让陈昀智觉得受用，他便点点头，默许了这样办。

陈妈妈见陈昀智走开，心下松了一口气，还好说通了。这金镯子相当于传家宝，意义不一样。若是那女生是个好的，将来给她也无妨。万一两个人相处着，合不来了，这镯子送了她，你是去讨回来还是不讨回来？人家万一不还呢？陈妈妈看着陈昀智的背影摇了摇头，哎，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