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明白心意

休整后，萧倾羽等人再次上路。

“吓到没有？”

在萧倾羽的印象中，大梁男子多很柔弱，尤其是这种勋贵之家养出的男儿。

事实上，萧倾羽刚穿过来时还不太适应。大梁女子相貌英气居多，男子们则相貌柔美，气力也相对小些。

林清靠在垫子上，顿了顿道：“没有。”

“本王记得初次见你，你还是怕的。”萧倾羽道。

林清却垂下眼帘，认真回答：“这次有殿下在我自然就不怕了。”

“歇息吧。”萧倾羽深深看了看他，虽然颇为怀疑此话的真实性，却不打算继续追问。

她看着林清熟睡的模样，突然想，如果自己日后的正君也能是这般模样也好。

二人相处时能够展露笑容，不必互相揣测，最重要的是一份信任。

可转瞬间，萧倾羽就将这个念头切断，她的婚事可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

王女娶夫，向来是政治联姻，何容她自己做主。

其实按理来说，像萧倾羽这般大的王女早该有几个小侍，数不过来的通房。

大梁各方面都很落后，人的寿命不长又早熟，也没有现代晚婚晚育的思想。

女子十四五岁就娶亲比比皆是，哪怕萧倾羽身为王女，婚姻大事不能儿戏，小侍通房却是不禁。只有娶正君是才有成年后大婚，拜祭祖宗等繁琐礼仪。

可萧倾羽的后院硬是连一位都没有，冷清的像个废弃的冷宫。

父君问起，她也只说正君尚未入门，府内先有小侍恐失了礼数。

马车赶的很快，并不舒适。一路的颠簸，林清的脸色越发不好了。

萧倾羽放下看了一半的书简，把自己的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她蹙着眉头，叹了口气。

林清本不该带着，但放在府中实在太过危险，大庶女正愁找不到把柄。一旦发现林清未死，逃过一劫。

届时禀告王上，她与林清皆逃不过。

王上本就忌惮她天神下凡的传言，若知私下里违抗旨意，只会猜忌更深。

萧倾羽睫毛微颤，神色冷肃。此次出巡，只要出了京畿的地界，她也就不必在隐藏锋芒。

唯一担心的就是父君，出发前父君秘密传音给她道：不必顾忌手脚，王女从来只有优秀者。

但…一旦王上看到了她的锋芒，未必不会对宫中的父君下手，挟制她回王宫。

父君是相信王上对她的深情所以才不惧怕，但只有萧倾羽知道，一个连自己亲女都能利用的王上，又怎么会对发夫手下留情。

睡梦中林清似乎做了什么梦，突然轻轻呼了一声模模糊糊的字：“…糕。”

眉头紧蹙，似乎有些苦恼的模样，惹人爱怜。

正好也打断了陷入沉思的萧倾羽的思绪，她看了看林清似乎有点奇怪他刚刚在说什么。

目光扫过旁边时才突然松开眉头，林清的面前正放着一盘甜糕。

原来他喜欢吃甜的，连做梦都能梦到，萧倾羽忍俊不禁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于是捏起一块甜糕放在林清鼻子附近晃了晃，想看林清有什么反应。

许是实在疲倦，林清睡得很沉。但甜糕的香味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鼻子轻轻耸了一下。

之前林清总是若有似无地看那盘糕点，萧倾羽还以为是她看错了，现在看倒是没错。

车队到驿站足足有了三个时辰，林清也足足睡了三个时辰有余。

“殿下，驿站到了。”车旁响起的是白黎的声音。

萧倾羽没有吃惊，轻轻拍了拍林清的肩头：“驿站到了。”

林清缓缓睁开眼睛，还有些睡眼惺忪，罕见露出娇软的模样问道：“驿站？”

“殿下。”白黎蹙眉，害怕车内发生了什么事，再次唤道。

萧倾羽看他似醒非醒，索性一把将他抱起下了车架。

士兵们本欲看王女殿下的方向，谁料到王女殿下怀里竟然抱着个模样俊秀的少年，双手勾着殿下的脖颈。

连忙飞速低头，这位说不定就是殿下日后的侧君之类。

只有白黎还傻愣愣地看着萧倾羽的方向，然后就被一旁的赤蔺打了下头：“看什么看，殿下有个小侍不是很正常。”

白黎皱着眉头，半晌才憋出来：“可殿下应当忙于正事才是。”

她实在想不通，王女殿下这般的人物，气势逼人。无论是遇到危险还是何种境遇，都是沉着冷静矜贵威严。

怎么对着一个男子，竟然能如此温柔似水，白黎想不通。

她总觉得这样会有损殿下的威严。

赤蔺笑了笑：“你还小，不懂。不过，你也是该娶夫郎了，对男子哪能和对女子一样。”

她笑眯眯地看着萧倾羽的背影，有种看着自己女儿娶夫生子的欣慰。

白黎却径直走到门边，嘴硬道：“说不定这男子是个什么奸细。”

她对王女殿下如今大有改观，起码她这条命已经是殿下的了。虽说她仍然对这些贵族没有好感，却不妨碍她报恩。

总之白黎觉得那男子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就是被派去让王女殿下沉湎于男色之中的奸细。

“哎，我劝你不要打扰殿下。”赤蔺叹了口气，她可是过来人，当然知道人家小两口在甜蜜。

白黎看了看她，一脸不信。

驿站是王室设的，前方不远处是个小城。

林清被萧倾羽抱起来时还没意识到，直到下了车架，才猛地醒过来。他的脸烧的通红，旁边都是将士，于是下意识朝萧倾羽的怀里缩了缩，却叫萧倾羽抱的更稳了。

直到房间，萧倾羽才将他放下。吩咐侍从端来了一盘甜糕：“阿清喜欢吃甜糕？”

她将盘子递过去，眼尾上挑。

看着萧倾羽明显带着戏谑的笑容，林清愣住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又扫视了一圈，衣服上没有灰，也没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连害羞都忘记了，杏眼圆睁道：“我…又不是孩童。”

他不是三岁小孩儿了，怎么还会喜欢吃这种甜食。

“哦～既然如此，那两块干粮就留给阿清享用。”盘子旁边还放了两张饼子，是行军常见的干粮。

林清答应的倒很快：“嗯。”

看着林清十分真诚的眼神，萧倾羽没能忍住笑意：“甜糕给你，本王不喜甜食。”

林清的性子倔强，从京畿带的甜糕又有限，她若不说是她不喜欢吃，林清断然不会接受。

看着林清一小块一小块吃着糕点的样子，双颊鼓鼓的，甚是可爱。

萧倾羽还不饿，看了半晌后自顾自拿起尚未看完的竹简。

两人一人吃着糕点，一人办公，还真有些金女玉男的相配。

扣扣扣，门突然被敲响。

“殿下，白黎求见。”

“进来吧。”

白黎一进来就看到林清坐在床榻上吃糕点，而王女殿下却被挤到了桌旁。

“殿下，要小心他。”白黎开口就是禀奏林清的不是，说的头头是道：“他定是奸细。”

林清当即放下糕点，心里惴惴不安准备请罪，萧倾羽却摆摆手让他不必多思。

转头对白黎道：“赤蔺没有说过，本王不喜欢有人打扰吗？”

白黎是个愣头青，总是找麻烦。可赤蔺总该有几分眼色，不至于惹她不悦。

萧倾羽并不认为她是个好脾气的人，相反无论是前世还是如今，她都并不那么宽容。

白黎愣了一下说：“赤蔺说殿下有个侍君很正常，叫我不要来打扰。”

“还说是我不懂得男女感情。”

她皱着眉头，十分苦恼。

“就是如此，你下去吧。”萧倾羽直接顺着她的话往下接，赶她出去。

白黎看着萧倾羽，不甘不愿地退出去，走时还目光不善的看了林清一眼。

林清听完这话，心脏突然跳得飞快，耳尖悄悄红了。

他机械性的往嘴里塞甜糕吃，紧张让他手心都出了冷汗。

一直朦朦胧胧的东西，被白黎的一番话解开了迷雾。

少年脸色绯红，苍白的唇色有了些许血色，修长的手指捏着糕点，嘴角还粘着糕点的碎屑。

手指蹭过少年的嘴角，“没有了。”

萧倾羽眉眼低垂，长睫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神色冷淡。

林清一抬眼就对上了萧倾羽的目光，他能清晰的看清萧倾羽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她的五官很美，但又不像男子，而是多了些锐气。

当这样一个人认真时，没有一个人能够不为之倾心。

包括林清，他坐在那儿，连后退或是道谢都忘了，萧倾羽离开后他才悄悄道：“殿下，您该歇息了。”

经过多日，所有人都已经疲惫不堪，萧倾羽亦是。

“好好休息，碗里的姜汤记得喝。”

林清看着萧倾羽的离开背影，挺直的脊背突然就撑不住了，蓦然垮了下来。

糕点也掉在盘子里，神情恍惚失落。

他自嘲地想…他有什么资格喜欢王女殿下呢？

他只是一个奴隶，就算他还是大家闺秀，也没有资格。

林清不是未成年的孩子，他能明白自己的心。

他死死咬着唇瓣，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林清自卑的不敢靠近萧倾羽哪怕一点点，黑暗中他想，王女就像夜晚的皓月，而他只是脚下的泥。

林清阖眸，嘴里是甜糕的香甜，但心却苦涩的厉害。

王女注定会和一位名门的儿郎结亲，他只要一想到殿下会和别人在一起就会不由自主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