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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画舫初见

酒醉之人卧于榻上酣睡,清醒之人坐于一侧神伤。

一点檀香透过窗棂氤氲起满室芳郁。杳杳檀香中,苏越伶似是又看到了昔日年少时偶遇上官瑾年时候的情景。

那时刚入夏至,泛舟钱塘,画舫初见,却是一生的劫。

还记那年西湖雨凉,南屏客满,座无虚席。阑风长雨淅淅沥沥地敲打在顶篷的瓦片上,顺着檐角的缝隙倾泻而下,形成一帘潇潇雨幕垂于庭前。

滴落庭角的雨将满缸的荷花打的笃笃地响,之后化于缸中晕开层层涟漪。

远处,青山如黛,炊烟袅袅,缥缈于朦胧的江南烟雨之中,偶有几处农家忙在田田莲叶间采摘着菱角。湖面白鸥点点,孤舟泛游,竟相映成趣,更胜眼下好时节。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大抵就是这样子了。

却说南屏里,戏台上,两旁镌有楹联一副,道是“花深深,柳阴阴,听隔院声歌,且凉凉去;月浅浅,风翦翦,数高城更鼓,好缓缓归”

“早说越伶姑娘一折戏能解语,今日总算有幸得见了。”台下有人这样说道。

“那是,越伶姑娘之风姿,无人企及,当真是不同凡响。”

既是听着旁人如此大肆言传,隔着帷幕却也能见这钱塘青衣苏越伶的风采。

身着一袭芙蓉深衣袍服的苏越伶静坐于妆台前,捻一指朱胭,描丹凤一笔。挽迤着丈许来长绾色的青丝悄然坠地,伏在绛紫丝线织就的地毯之上。

铜镜中,朱唇亲启,似是在念着戏文,嘴角微微翕动,牵动着绝世的风情。

她将眉眼描的修长,于眉角末端讨巧地扫了点金粉,又持雪兔绒做的扑子蘸了些许清水调的水粉在颊上轻染了薄薄一层。青黛般的柳叶细眉之下,一双眸子,灿若星华。

话间,檀板悄响,苏越伶轻点碎步徐徐而出。

素衣着身的苏越伶倍显温婉娴雅之态。莲步微动间,似有暗香浮动。芙蓉色金丝镶边的织锦将她衬的那般肤白如雪。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苏越伶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唱腔婉转而悠扬。却见她轻袖曼袂,明眸流光之间已然是百转千回。

“好!”一时间,只觉得非尘世之音,可比神调仙曲,一曲唱罢,竟叫人拍案称绝。

“这是什么曲子,倒是好听。”上官瑾年自然是懂不大多戏文的,只隐隐约约的听个好。

“这……”泽渊望了望戏台,又望了望上官瑾年,只得嘟囔着“属下不知……”

“罢了,你还是吃你的糕点吧,这个好吃。别一味地只吃面前的,怎的,不敢伸手来拿我眼皮底子下的?平常一副的本事却是丢了?”上官瑾年将自己面前的一碟子莲花酥递给了泽渊,没好气的说道。

“还不是跟侯爷你跟久了,整天舞刀弄枪的,泽渊何时学会了这些小女子的功夫,不过,这江南的点心确实好吃。”泽渊朝上官瑾年撇了个白眼,却也大着胆子自顾自的将桌上的糕点都揽到了自己面前。

“江南的点心好吃,怎的,侯府的点心就不合你的口味了?这么些年也没见你少吃啊,”上官瑾年看着泽渊,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只是江南的点心更好吃罢了。”泽渊忙不迭的连塞了几口,心满意足的望着上官瑾年说道。

“听这口音,几位不是本地人吧,客从哪来?”续茶的小二瞧了瞧上官瑾年又瞧了瞧泽渊,仿佛在瞧一件稀罕玩意儿。

“上京。”上官瑾年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

“也难怪客人听不懂这折戏了,戏台上这扮着的这位啊是钱塘远近闻名的青衣,叫苏越伶。她唱着的这折戏呢,正是她的拿手绝活,叫《卜算子·不爱风尘》。”小二指了指台上的苏越伶详细地介绍道。

“哦?《卜算子》?竟是些文人墨客捯饬的玩意儿,真真无趣。在下一介粗俗鄙见的庸人实乃不懂其中之意,不过这苏越伶……在下倒是想认识认识。”上官瑾年饶有兴趣地望着戏台上的苏越伶,眼神里似有些许的急切与期盼。

才下的滂沱大雨渐渐隐去,雨歇了,戏也唱完了,散场的人中总有三三两两的人在琢磨着戏文如何,而上官瑾年的视线却片刻都没离开过苏越伶。

此时的苏越伶静一如往常地坐在妆台前卸着妆。身上那件芙蓉深衣袍服已然褪去,只留一件繁花锦丝制成的宽袖衫,腰间束以桃红丝线系的宫绦。覆于头上的华饰业已收好放入妆匣,只一支玉兰样式的木簪绾于发间。

“姑娘,这儿有封请柬,是外头那位爷的,让我交予你。”小二将请柬递至苏越伶面前,又指了指端坐在外头的上官瑾年。

“竟又是这等登徒子……”苏越伶瞥了一眼请柬,也没有要理会的样子,继续卸着妆。

“姑娘好唱腔。”眼见苏越伶不出来,上官瑾年便径直走了进去,倚着墙沿,站在苏越伶面前。

“我当是谁呢,登徒子。”苏越伶瞥了一眼上官瑾年,“人是登徒子,这字……还真是见字如见人啊……”

“姑娘之人,乃如玉之温润,自然看不上我等山野村夫,如此以登徒子称呼,未免……”

“什么?”苏越伶瞧着镜中的上官瑾年问道。

“世人皆道钱塘青衣越伶姑娘如何如何的唱腔一绝。不想这越伶姑娘的待客之道却是这般……今日在下只是以礼相邀,姑娘竟看也不看就推辞了在下,更说在下是登徒子,给在下扣上登徒子这一名头,倒叫在下好不冤枉,现下看来,这钱塘越伶也只是徒有虚名罢了。”上官瑾年绕道苏越伶的身后说道。“可惜了,闻名钱塘的越伶姑娘竟是这般教人难堪,若叫别个人瞧了去……唉,属实可惜了。”

“说罢,邀我作甚。”苏越伶转过身来望着上官瑾年说道。眉宇间少了几许深闺女子的阴柔之美,多了几分侠女的英气。

“请你喝酒。”不知何时,上官瑾年竟从身后拿出了两坛酒在苏越伶的面前晃了晃。

“看公子身着,非富即贵,为何要请我喝酒?”苏越伶抬眸将上官瑾年细细打量了一番。

“因为,我高兴。”

“酒是好酒,但我只喝青山醉。”苏越伶凑近身子,仔细嗅了嗅上官瑾年带来的那两坛酒。“还是我请你罢。”说着,苏越伶便遣了小二下去取了两壶青山醉过来。

“既如此,姑娘先请。”上官瑾年躬着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真真是个登徒子,”苏越伶被上官瑾年的这番举止弄得哭笑不得。

“姑娘。”两人正坐着,只等得小二取来了青山醉置于桌上。

“请。”苏越伶把着壶嘴往杯子里倒了七八分满,接着递给了上官瑾年。一番操作,行云流水。

“这酒……”上官瑾年手持酒杯细细端详了一阵,又在自己的鼻尖处仔细嗅了嗅。

“如何?”苏越伶饶有兴趣的望着上官瑾年问道。

“此酒色泽通润如玉,入口醇厚甘冽,饮罢之余留香唇齿,好酒,的确好酒。”上官瑾年只轻抿了一口,便由不得酒香怡人,忍不住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自然是好酒,怎的,还怕我拿个掺了水的假酒来糊弄你?”

“姑娘莫不是误会了,性子竟这般的急。在下久居上京,早闻姑娘之名,心向往之,奈何一直无缘得见,如今有幸能与姑娘一见,更觉似曾相识之感,因而分外亲切。还望姑娘莫怪在下唐突了,姑娘之人,当真世间无双,在下只是想与姑娘结识,交姑娘这个知己好友而已,别无他求。”上官瑾年站起身来亲自为苏越伶倒了一杯酒。“这杯酒,当做在下为唐突冒犯了姑娘给姑娘的赔罪之礼,我先干为敬,姑娘请随意。”说罢,上官瑾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梨园之人,多是身不由己,面上风光无限,实则……”苏越伶不禁叹了一口气。

“姑娘此话何解?”

“钱塘第一青衣,如此盛名,多少人羡慕,世人只看我如何如何的风光,可是有几个知道名伶的心酸,世人皆道戏子多是薄情寡义之人,当真就是薄情寡幸么……”

“姑娘似乎……”上官瑾年看着苏越伶,心里竟动了恻隐之心。

“台上之人只为逢场作戏,台下之人之作袖手旁观客。这戏台上啊,最是风尘的地方,一身戏服,或为帝王将相,或为市井黎民,或为坦荡君子,或为卑鄙小人。小小戏台,方寸之间,一折戏文,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多少悲欢离合事,却只能借着他人的口,说着自己的故事罢了……”苏越伶转过头望了一眼戏台,接着便拿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咳咳。”许是被酒给呛到了,苏越伶接连小咳了几声。

“酒这东西……还是少喝点罢。”上官瑾年连忙伸过手去拿自己的袖口为苏越伶擦拭着嘴角的流渍。

“无事。”苏越伶别过脸去,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又或是刹那间与上官瑾年四目相对,内心起了波澜,脸上泛满了红晕。

“处江湖之远的你都这般活不得,何况是居庙堂之高的我……”上官瑾年似是感同身受般叹了一口气。

“你从上京来,纵不是个权宦高官却也该是个王侯将相。”苏越伶细抿了一口酒,淡淡地说道。

“方宁侯上官瑾年,在此,有礼了。”只见得上官瑾年站起身来向着苏越伶规规矩矩地作了一个揖。

“堂堂一国君上当真是无人可用,无材可使了,竟教一个登徒子来做一方侯王。”苏越伶嗤笑道。

“从我进门赏戏开始到现在,越伶姑娘旁的不说,只一味的唤我登徒子,看来,本侯在越伶姑娘眼里,便不是登徒子,倒也真成了登徒子了,”上官瑾年故作抱怨道。

“哈哈哈哈哈……”戏台前,酒桌上,两人相视一笑。

一时间,酒香新坊,街头弄巷,满城烟柳,钟鼓楼喧,皆付谈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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