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周围有瞬间的沉闷。好似又回到刚进洞的那段时间，眼睛被蒙上黑布，伸手不见五指。
只是这次，手电也不起作用，他们身后也没有可以随时后退到外面的洞口。这个摔落的地方，还一片未知。
卫寻把手电塞回口袋，在黑暗中，连这个动作都做得磕磕绊绊。
“凯撒。”
“啊？”
“我准备起身了，你抓好。”
领口被扯得更紧，卫寻深吸几口气，才慢慢起身。她甚至不知道这里多高，生怕头碰到顶，只能一只手颤抖着举起来，作为测量。
手尖空荡荡，上方应该没有东西。
坐起身后，卫寻收回手。将两只手小心地平放到地上，感受了下。
“地面有些硬、平整，像岩石，有细小的颗粒，可能是沙砾……”
凯撒轻声说：“小寻寻，你这么念出声……不怕召来什么东西吗？”
卫寻顿了顿，“不说话，我有点慌。”
黑暗会加重人的恐惧感，卫寻觉得自己只有说些话，心跳才不会那么快。不过凯撒说得没错，要是再迎来一次大蜘蛛，这回他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便闭上嘴，在黑暗中努力睁大眼睛。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冷静、冷静、冷静！
卫寻沉了沉心，听了会儿动静。这个不知道多大的空间里静谧的只剩下一人一鼠紧张的呼吸音。
她没敢再站起来，调整为跪姿，手贴着地面往前挪。虽然这个姿势很不雅，但大面积接触地表，会让她有些依傍和沉实感。
手掌在粗砺的地面缓慢移动，某刻，指尖触到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
卫寻停住不动。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缩回去的手，颤着指尖继续顺着摸上去。
有些光滑，触手沁凉，似乎是垂直、大面积……卫寻想到一种可能，把另一只手也覆上去，慢慢滑动。
直到站起来，她才发现冷汗早已浸湿后背，她略舒了口气。
凯撒感觉到她的变化，悄声问：“怎么了？”
“是山壁。只是跟外面泥土混岩石的不一样，它更加平整光滑许多……”卫寻扶住壁，沉声说：“有山壁就好，可以摸索着前进。”
话是这么说，但要实施还是很困难。
卫寻算是体会了一把盲人的感觉，就算身边有所支撑，但是什么都看不到，心就不自觉地悬起，前方充满未知，每迈动一步都需要十二分的力气。在这种紧绷的氛围内，她的脑子跟针扎般疼。
她双手贴着山壁，一步一步向前摸索着。
黑暗粘滞，仿佛能拧出墨来。卫寻提着心，不知道自己挪了多久。但越往前，她越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凯撒一直极其安分地缩在卫寻领口里，耳朵精神地竖起，生怕漏下一丝一毫的动静。直到它感觉卫寻停下来，似乎不动了，才慌兮兮地与她咬耳朵，“咋、咋不走了？”
“我要验证一件事情。”
啊？
卫寻说完这句话，一只手摸到口袋里，碰及那把锐利的物件，她毫不犹豫地将它拿出来。然后小心地确认好头尾，凑到贴着山壁的另一只手上，开始动作。
钨钢与岩石划刻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凯撒吓了一跳，不知道卫寻准备干什么，但它没去阻止，更加紧张地关注周边的动静。小身板随着凿刻声有节奏地颤动。
等到这个令人牙酸的呲拉声终于停止，凯撒才缓过气。
……还好还好，也没别的东西被吸引过来。
卫寻伸手摸了摸这个由刻刀刮出凹槽。指尖还沾了些碎末。她把刻刀放回口袋里，双手继续贴上山壁走。
黑暗依旧浓重，没过多久，手指又一次碰到粗糙的痕迹。卫寻顿了下，随即猛地拔高声音，“啊——”
凯撒一个激灵，恨不得整个身体都黏上卫寻的嘴巴，它急得在她肩膀上跳脚，拼命压低声线说：“小寻寻，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这样不、不好！”
卫寻略侧头，“嘘……你听。”
一片混沌中，那声清越的呼喊碰撞、揉回出一圈圈重复的涟漪。从顶上、壁上不远处传来。
这状况，让凯撒有点愣。
卫寻却放松下来，“我们大概是困住了。我就说为什么走的时候觉得不对劲，好像一直在往右边弯。这个空间本来就是圆柱形的，贴着壁走，肯定会回到原点。”
“所以你刚刚是在做标记？”
“对，现在看来，这里空间不大，估计顶也不会有多高，但是四处封闭。我们有点像……掉进了笼子里。”
这下凯撒哪还能有不明白的，想到之前自己紧张兮兮超级丢脸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说：“噢，我讨厌这个地方。”
卫寻很是贴心地安慰：“放心，谁都没看见。”
……
知道了这个地方的大致构造后，黑暗也变得不那么令人恐惧。
卫寻顺着圆壁，四处摸索，“这么小的空间，我们却能无障碍的呼吸，这地方应该有出口，或者说有什么通风口……”
“不一定……”凯撒感觉她在忙活着，忍不住出声，“小寻寻，城池的一切都不能用常理来推断，像在外界，你觉得动物能开口说人话、思维方式都拟人化吗？不能，可城池能做到。我举这个例子是让你别抱太大希望。”
“你说的有道理，”卫寻停顿了会儿，继续往前推进，“不过我还是先试试看。”
她先是又绕着山壁走了一圈，这一圈，她走的比第一次还慢，指尖不放过任何一块凸起凹陷。
走完一圈，无果。
她把搜寻范围往下移，开始摸偏下的岩石层。连地面、上下间的缝隙都不放过。
凯撒扳着手指数过几十轮后，感觉脚下的身躯坐下来，喘着气靠住山壁不动了。
卫寻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四肢酸软得没力气再抬起。
之前的奋力奔跑、漫长地走路、毫无预兆地摔落……都让她的肌肉达到负荷，现在浑身都在叫嚣着要休息，甚至连大脑都有些嗡嗡作响。
口袋里传来包装纸摩擦的声音，卫寻撕开那板剩下的巧克力，偏头问：“凯撒，吃巧克力吗？”
腹中空空，巧克力自然独有的香味直往一人一鼠的鼻子里钻。凯撒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不过它说：“你吃吧，我带了不少吃的。”
“啊？”
卫寻想到它的小布包，可小布包能装多少东西啊？看着平平整整的，光是装上次那块光石就差不多了，别不是这只小黑鼠在骗她吧？觉得要礼让食物神马的……
卫寻觉得，这个观念，有必要纠正凯撒一下。于是，她严肃地说：“凯撒，你别担心我。虽然我们只剩这一板巧克力，要节约没错。可是不补充体力，怎么找出路？怎么应对后面发生的事？”
意思就是，别犹豫别拒绝，大胆先吃了再说！
黑暗中，肩上的小黑鼠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小寻寻……你误会了，我真有吃的。而且还不少……”
它似乎在扯什么带子，然后努力掂了掂，许多东西沉闷的碰撞声在耳边回荡。这个动作大概花了凯撒不少力气，它磕磕绊绊地喘着气，“你要相信，我把能吃的都带上了……”
小黑鼠一屁股坐下来，掏啊掏，爪子十分灵活地拆锡箔纸包装，就算看不到，也精准地咬上一大口巧克力，含糊又幸福地说：“这小包包可是特质的，餍兽皮毛缝制，看着小，里头空间老大了。虽然每回背上去都快勒死我，不过适应一会儿就没感觉了……”
得，又是一个知识盲区。
卫寻听着它清脆的吧唧咀嚼声，平静无波地“噢”了下，开始默默地吃自己手里的那块。
中途，凯撒还极其热情地往她手里塞了好几颗它最爱的小零嘴。摸到来自浆果的Q弹饱满，卫寻脑子里不合时宜晃过“饭后甜点”四个大字。
她心情微妙地接受了。
“唉，背着小淮淮做的包包，吃着小淮淮准备的零食，我都想小淮淮了……”凯撒揉着肚皮感叹道。
卫寻：“这小布包……纪淮做的？”
“是啊，他的手可巧了。”
凯撒像个长辈，卖力夸奖自家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的小房间你知道吧？墙上木格里的那个。里面的所有家具都是纪淮做的，包括电路开关、各种机关，都是他自己设计的！设计图纸什么的，一个点全部搞定！”
这下，卫寻倒有些吃惊，她之前是有感觉木格没数是纪淮操刀，但具体到这么细，是她没想过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佩服，“真厉害……”
“纪淮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漂漂亮亮的！”凯撒语气浮现骄傲感，随即又有些落寞，“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一路走来，他们应该早就偏离方向，一颗讯珠都没见着。不过没见到讯珠，侧面也说明纪淮没有像他们一样遭遇蜘蛛和尸洞，倒也算是一点点安慰。
卫寻摸黑抚上凯撒的毛，“别担心，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话题到此为止，也休息的差不多。卫寻把还剩三分之二的巧克力束好袋子口，放回兜里——虽然她之前说不用节约，但那是怕凯撒强撑着。她当然明白，山那么大、洞那么多，什么时候出去完全没定数，决不能抱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想法。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还是得找找出口……”
卫寻边说，边摸索着站起来，准备向更高处探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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