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良田的合理使用

被泡在温柔缸里的黑团子渐渐平复情绪，肚皮也不那么鼓了，但它还是下意识地远离大盒子——就目前来看，大盒子的危险系数成指数上涨，成功荣升为S区最可怕的东西。

先前使用过的食物包和细绳由于顺着牵引钢丝，滚进大盒子里，又在没一会儿后，被大盒子嫌弃地吐出来，正孤零零在台面躺着。

“看来，这玩意儿只对肉感兴趣。”卫寻把东西拿回来，塞凯撒小布包里，期间凯撒嘟囔着：“还挺挑食？”

它可没忘记自己差点成‘薯片‘的事实，现在对盒子，没一点好感。

卫寻带着它，绕过几个弯，远离大盒子，到了先前他们掉下来的地方。地上还散落一堆东西，她依次捡起来放口袋，等碰及那张图纸时，卫寻抬头望了望天花板，“我有一个猜想。”

“什么？”

“耳拟这张图画得歪歪扭扭，是因为此图不能平面看，”卫寻打开纸，上面炭笔的痕迹已经占了十分之九，“这是一张空间立体图。”

凯撒来兴致了，在卫寻肩头认真听。

“之前我们怕跟错线，所以用炭笔描，每描一段，然后再走一段。因此很多事情都下意识忽略，比如管道并不是只有左右两个选项，还有上下，当然，也不局限于这四个方向。”

她说：“我们身处管道中，注意力都放在所谓的平面图纸上，所以此前一直都没感觉。直到这两次强烈的上坡和下坡，让我觉得，通风管道的建造其实是围绕整个S区而展开，它当然不会是四平八稳，而像……”

“一个迷宫？”凯撒摸着下巴接她的话，后者补充道：“对，立体迷宫。”

“小寻寻，照你这么说，那通风管道其实可以通往S区的每个地方？”

卫寻：“理论上是这样，毕竟山腹中，出风口、入风口应该每个房间都有，咱们碰不到几个，大概就是耳拟的路线给避开了。说到这，我想到一件事……”

她蹙眉偏头，问：“凯撒，你觉得食材废弃间，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唔……丢弃不要的食材，像备菜区那样，连清洗时候损伤一片菜叶，都直接扔掉……”凯撒脑子里晃过一个念头，它叫了声，“啊！你是说……”

卫寻点头肯定它的想法，在纸上画六个排成一列的圆圈，第一、二、六的圈比较小，她依次在圆圈里填关键词，“我们设想，S区主流程是这样的：第一个圆代表运送食材进入地，第二个是分类区，接下来是粗加工区、备菜区、制作区，以及最后的上菜区。”

她在制作区和上菜区的两圆外部连接一条线，像个大括号，边上标注“清洁区”。

“先不说前两个圆，就拿我们经过的粗加工区、备菜区、制作区来说，它们各自肯定有很多房间，比如制作区根据服务对象不同有不同的厨房；比如备菜区根据菜属不同有不同的洗菜间；比如我们现在所处的粗加工区，也只是加工猪肉，那肯定有加工别的食材的房间……”

卫寻笔尖点过三、四、五，“依我的感觉，这三个地方，与其说是圆，不如说是球。按照立体结构来看，其间每个房间都不在同一平面上，这样才能保证，最后上菜的传送带都汇入同一间屋子，也就是上菜区。”

凯撒溜下来，蜷成一个团，尾巴笔直，贴在地上，“就像这样，我的身体是制作区，所有菜都汇入我尾巴上，经我尾巴传送，到达上菜区？”

“对，”卫寻摸摸它，然后说：“前提说完了，再说食材废弃间。就我刚刚问你的问题一样，什么东西才去食材废弃间？我们可以发现，分类挑选时遇到烂食材、粗加工时发现不合要求的食材、备菜时不小心破坏的食材、制作时失败的食物……其实都是被丢弃的。所以……”

凯撒：“所以每个房间都有连通食材废弃间的通道。耳拟才说那个地方四通八达。”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这么一个不可缺少、每个房间都需要的废弃间，到底在哪？”

一人一鼠的视线都移到那些圆圈上面，卫寻直接画了一个更大的圆，几乎把那一串圆圈都包进去。

“在地下。”她沉声说：“在更深的地下，所有房间区域的底部。”

一股拨云见日的颤栗感袭来，他们被震得暂时都没说话。

半个点后，凯撒撇撇嘴，“所以耳拟那家伙给的图纸可信吗？”

“暂时看不出来，撇开大盒子，我们也没遇上什么别的危险不是？”卫寻转转笔，“咱们还是得想办法回管道里，把图纸上的小尾巴给解决了。到那时，自然就知道是真是假。”

所以，现在问题是，要怎么回管道？

天花板离地高度不小，周围也没有梯子之类的可借力的东西，就算是房间内最高的设备差点顶到天花板，可离出风口的直线距离还很远……

总的来说，他们掉下来的这个位置，完美错开一切支撑点。

黑团子叹了口气：“我发现……进入山洞后，每天都在做思考题。”

唉，真令凯撒头秃哦……

卫寻盘腿坐在它旁边，支着下巴，也在思考。

房间里机器轰隆隆，一排排齐整的猪列队运输、进行加工，丝毫没有因为多了一人一鼠而停止运作。这种机器流水线的工程，清晰明确，又刻板呆滞。

她的目光渐渐放到大肥猪上面。

“凯撒，来搭积木吗？”

黑团子滴溜溜转了转眼珠子。

……

卫寻的方法十分简单粗暴，就是把猪堆起来，一直堆到天花板，然后他们爬着上去。

当然，这种方法有太多弊端。最严重的一点是，他们上去之后没办法将猪放回原位，所以一旦有人来检查，发现房间里的猪，就知道有外来者踏入。

这就意味着，一旦他们回到管道，必须马不停蹄地往出口赶。

为此，卫寻仔细研究了下图纸上最后一截路线，觉得运气好的话，他们能在S区的人脸猴发现前就到达出口，运气再好点的话，出口就是食材废弃间并且它确实四通八达。

“试试看呗，总比呆愣在这里要好。”卫寻拖着大肥猪开始动作。

为了让另一边房间的人始终能接收到猪肉片，卫寻选猪搬运的时候总会隔一只搬一只。

凯撒攀爬在牵引钢丝上，挑着猪解绳结，卫寻则在下面接住，两相配合，速度倒也不慢。

不过这猪……可真沉啊……

一圈苦力活做下来，卫寻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估摸一人高的猪堆摞得差不多，她喊上凯撒，捡起地上的通风窗，就往上爬。

等重新回到管道，连管道里的黑暗都让人觉得倍感亲切。

卫寻将通风窗重新扣好，“虽然有点欲盖弥彰，但总觉得盖上它会让自己心理踏实些。”

凯撒-新晋粉丝趴在她肩上，连声附和：“嗯，是，小寻寻说得都对！”

底下的猪肉加工间又恢复死气，如果忽略中间那座肉山，粗粗一看，还是很正常的。

不知过了多久，清脆的按铃声响起，一面的铝制格上移，露出透明玻璃以及玻璃后的人脸猴。

“例行视察，虽然没人，但程序还是要走的，万一有什么设备损坏了呢……”

来人的声音在触及那座猪肉山时戛然而止，随即它拔高声线，猛地扣住墙上的话筒，厉声说：“全员戒备，全员戒备！有不明外来者闯入S区，现启动一级警戒，请各位人员注意排查身边可疑人物，一经发现，立即上报！隐瞒不报者，罪同等认处！罪同等认处！”

急促的铃声从猪肉加工间蔓延扩散，很快传遍整个S区，紧张的气氛在客栈间盘旋。

廖大人启动警报后，浑身毛发蹭地竖起，它咯咯吱吱转脖子，咬牙切齿地说：“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恶的外来者，等我揪出你，一定让你知道招惹S区的厉害！”

身边跑来不少人脸猴，恭敬地低头，“大人，有何吩咐？”

“你，带领小队，进行全S区地毯式搜查，务必给我抓到入侵的外来者。”

“是。”

“你们两个，进猪肉加工间，检查猪肉是否有损，并且叫人来房间清理，确保机器正常运作，绝不能耽误上菜时间！”

“没问题，大人。”

“再来几个人，跟我去现场查看痕迹，我现在十分怀疑，外来者是通过管道进行移动。”它的目光放在天花板的出风口上，再次强调，“决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人脸猴们整齐划一，“好的！大人！”

在客栈内部猴心惶惶时，两个所谓的外来者正处在更深的地底，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是……什么？”凯撒挠头问。

卫寻迟疑道：“……田？”

这个词从口中蹦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因为，她确实没见过还会动的田。

视线收览，前方是一块大盆地，具体有多大呢？起码有个操场大小吧！

其上填着湿土，有沟壑，整块田地被横竖线划分为几十大区域，每个区域似乎有标签，但卫寻站在高处，看不真切，她只能看到泥土夯成的穹顶伸下无数管子，每个管子一个区域，直直对准。

离她最近的那根管子现在动了，里头出来的枯枝烂叶掉在所谓的田地上。田里的土一下子活起来，吧唧吧唧将烂菜根吞进去，然后翻涌着，片刻后长出新的菜苗，等烂叶积累到一定程度，菜苗越长越大，最终瓜熟蒂落，被土推着滚进底下的洞口里。

放眼望去，整片大田地都是如此，扑搅翻涌。卫寻甚至看见，还有肉生肉的。

不过也不是每一块田都能生长出来东西，那些倒出的剩菜剩饭，最终被土消化，一丝浪都不激起。

“还真是一块大大的生育田……”卫寻喃喃，“这哪儿能叫食材废弃间啊？整个生产回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