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 齐聚

这场大型游戏逐渐进入尾声，时间也毫不吝啬地向前奔走，似乎上一秒才从噩梦中惊醒，下一秒便到一月一日，商业街举办年会的日子。

卫寻神思恍惚地下楼，临近大堂，她拍拍脸，让自己恢复精神。

现在可不是暴露的时候，在外人眼里，她依旧得是那个为面包房生意奔波的店老板包连利。

三位员工都在，梅师傅沉浸在试吃新品-做记录-寻求改良的个人世界里。老李和张帆在整理礼品盒，前者浑身洋溢兴奋的气息，眼角眉梢的喜意都快冲上天去；后者安静沉默，但在她出现时，眼神迅速精准地捕捉过来，视线在半空中轻微一碰，被他不经意地挪开。

卫寻却觉得那一瞬间，像丝带缠绕一圈，从头发丝缠到脚底板，确定她安然无恙后又放心快速地缩回去。

她的心脏，兔子般地蹦了一下。

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未等她仔细琢磨，就趋于平静。卫寻盯着张帆，简直要盯出花来。

他……

一道声音极其没有眼力见地横插进来，将她的思绪咔擦剪断。

“老板，东西都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出发不？”

老李眼睛发亮，跃跃欲试。

年会是商业街的全民活动，不止店老板，员工们也可以一道出去见世面。他早就等不及了！

卫寻：“……嗯。”

“老板，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一只手晃进视野，梅师傅头也不抬，忙碌地干自己事，嘟囔：“年会哪有研究新品有意思？”

卫寻不强求，“那你看店。”

“行！”

……

雨势不减，两位员工提好礼品盒，跟着店老板出门。老李体格庞大，一人撑一把伞，卫寻两手轻松，旁边有张帆执伞，再次体会了把身为老板的舒爽。

说来不巧，才刚出门，街对面的店铺也有动静，一根大白萝卜呼哧呼哧挪出来，身后的人也大包小包，跟赶春运似的。

隔着条街，双方撞上，卫寻还没什么表示，那根萝卜就面皮涨红，气鼓鼓地哼一声，扬起下巴鼻孔朝天，傲娇地率先离开。

半点都不想和对面人打招呼。

望着那道明显变瘦的背影渐行渐远，头顶上有松快的语气吹口哨，“包老板，去那么早啊？”

隔壁咖啡馆二楼，雕花木制窗斜开，套着白色浴袍的杜码钱懒洋洋倚窗下望，雨丝侵染他的眉眼，松垮的浴袍下是莹白的胸膛，就这么不着边际地冲她笑，带着随意和懒散。

卫寻斜睨了他一下，“不早了，看样子杜老板是刚起？还不抓紧时间漱洗，晚了就少谈几笔生意，亏得很。”

杜码钱两撇胡子上下摆动，撇撇嘴，满不在乎，“白天的热闹懒得凑，晚上到表彰大会了再露脸呗，店里生意好，我才不多操心。”

就是有钱任性嘛……

卫寻还想交锋几句，视野里却没有那个披浴袍的人，取代而之的是大片黑色伞面。

“呃……？”

撑伞的张帆面容恭敬温和，语调平平，缓声提醒：“老板，点心在外面多放会儿就冷了，影响口感。”

这次他们拎的点心除了一部分当礼送，还要在年会上摆出来品鉴。游戏里已入冬季，室外湿冷，确实不利于食物存放。

卫寻立刻转移注意力，“哦，那我们赶紧走吧。”

杜码钱托着腮，愣愣地见那道伞面倾斜，隔绝本来好好的邻家聊磕，随即，那伞还从视线中走远了。

连句再见都不稀罕说。

“哎……”

他想到方才从伞下扫过来的一记眼神，清冽且暗含警告。不由得摸摸鼻子。

“嘶……那人谁啊？我怎么觉得有些不爽呢……”

年会的设立点在三大厦，商业街的尽头，一路行来，人流不少。大马路上车辆拥堵，慢腾腾地挪动，路两边穿着各异的人们都向同一方向涌动。越靠近街尽头，队伍移动得越慢。

老李在旁边探头探脑，很是新奇，张帆安静地撑伞。偶然抬头，越过五颜六色的伞面，能看见摇摇欲坠的三座庞大建筑。

下半部分是正常的现代玻璃构造，上半截的尖塔却鳞次栉比，顶端尖得分不清是银针还是雨丝，乍一看去，只觉得冷光一片，寒意森然。

卫寻目光闪烁，那片尖塔，之前觉得眼熟，现在心里有了答案，可不得更加熟悉吗？

若说内城里，有哪家的宫殿顶上全是此起彼伏的尖塔，那一定非主副城莫属——

位于城池边缘，那座巨兽般匍匐的宫殿群落，高矮不一的尖塔是巡视的哨岗，监视底下的一举一动。

前方人群涌动处，主副城似乎正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羔羊无知无觉地进入腹中。

卫寻打了个寒颤。

她好像就是羔羊中的一个。

三大厦间隔很近，最底下还共用一处圆形大堂，平日里用玻璃门隔开，分为三个前台，通过不同的玻璃门能进入不同的大厦。

此时，所有玻璃门都被打通，除了外围支撑的柱子，整个大堂宽阔通达，明亮洁整。

占地面积也不小。

“请出示邀请函。”门口的侍者挨个查验，“进入会场后可自由活动，活动安排详见流程单。”

卫寻领着两位员工，规规矩矩地排队进入，由于外围都是透明玻璃，可以很清晰地遥望见东南西北四个门都排着老长的队伍，龟速般挪动。

一道灵光倏地打入脑海中，她轻呼：“三大厦……难不成不止是得胜商业街的三大厦？”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系统照例鄙视一番，但声音却比平时低，【三大厦有306家公司，如果每条商业街都有个三大厦，现实中得有多少游戏参与者？内城里的人口早就爆满了！】

正说着，卫寻手里也接过张帆递来的流程单，封面就是整个主题游戏格局俯视图。

中央的三大厦撑天拄地，如放射线般向四方延伸出不同的商业街，而在商业街的外围，还分布许多村庄农场，连统一农贸市场也在其中。

原来如此……

这年会……是整个游戏的年会吧……

她这么想着，翻开单子，里面详细标注年会的安排。卫寻大概扫了眼。

总体来说，没有特别安排。现场不设固定座位，到场的来客可以随意走动交流，四周散落展示区，主要是给各家店铺展示本店的特色所准备，比如说卫寻身为面包房的老板，在展示区内可以摆放面包点心，供人品尝。

正中间的大圆台会表演节目助兴，中场时还会举行慈善拍卖，各大店铺老板以及三大厦人员允许参与竞拍，最后到晚间举行表彰大会，给财富值前三的店铺颁发荣誉证书。

大致流程就这么多，卫寻翻完单子，就让两位员工寻个展区，把带来的食物摆出来。

这么一会儿功夫，大堂内已人头攒动，热热闹闹，斜侧方的展区估计被电影院老板包下了，突然亮起的大投屏和轰隆隆山脉倒塌的特效引得众人惊呼。

在沸锅一般的大堂内，这种惊呼完全不算什么。放眼望去，许多展区都热闹非凡，不围在展区的人也或站或坐，三三两两嘈嘈切切地交流大笑。

人浪、音浪交织，连情绪都不免高涨起来。

见老李目光灼灼，卫寻大方放行，“想玩就去，今天老板给你们放假。”

“谢老板！”老李一溜烟就钻进人群中。

身旁的张帆却没动静，沉默地守在一边，卫寻看过来时，他竟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

目光幽幽，低声说：“我不善交际，老板不会狠心将我扔进狼堆里吧？”

木讷、寡言的员工确实不适合活泼、喧嚷的场面，卫寻恻隐之心略动，“那你……”

“我跟着老板就好。”员工眉目舒展，像幅画般云卷云舒，叫人一下子忘却他的年龄和样貌，“不会耽搁老板谈生意，老板有什么需要就吩咐我做。”

卫寻眨眨眼，下意识就同意了。

“噢……也行吧。”

等走出一段距离，她才迷瞪瞪地想，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张帆说啥她都答应呢……

脑海里的声音憋屈又恨铁不成钢，想说什么又忍着不说，最后化为一个音符。

【……哼！】

卫寻：……？？？

这是又发什么神经。

她继续投入正事中，在大堂内找寻能洽谈生意的合伙人。两个不认识的员工从旁边疾走。

“我瞧那边有游戏机玩，咱们快去！”

“急什么，咱们店不就是游戏城？别的商业街的游戏更好玩啊？”

“啧，主题游戏里都是唯一性，就算同为游玩城，里面玩的东西肯定不一样，你快些走，我要去试新机型！”

“……”

断断续续的话语擦肩而过，人影晃动，前方倒是有个熟悉无比的身形再次撞入视野。

胖嘟嘟的白萝卜手撑吧台，身体前倾，头顶上的小揪揪随着动作晃来晃去，平添几分童趣。

它似乎在跟人争执什么，面庞涨红，豆子眼灵动地滴溜溜转。

吧台后的少女身姿纤细，短发蓬松，明明是可爱挂，偏生动作神态倨傲，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任对面那根白萝卜说得口干舌燥，自己双手抱胸，闲闲地跷二郎腿，爱搭不理。

真是巧了，这两位她都认识。卫寻点点下巴。

一位出门时还见过，另一位就久远些，犹记得她第一次来三大厦时，被其中一座的前台给呛得说不出话来，扭头就走，之后也再没踏足那一座大厦。现在这个吧台后的少女，可不就是当初阴阳怪气的那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