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5 章 你跳，我也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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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徒然变得有些黑，地上白砖也翻成墨色，衬着前头那圈光门愈发红艳，头顶上的镜子竟浓黑得连人都照不出。

叮——叮——叮——

清脆地敲击音从上面传来，卫寻和纪淮下意识抬头，就见头顶的镜子里，蹦出一块白色方格，然后随着敲击声蹦出第二个、第三个……如积木般搭起，像个楼房样式，占据镜面的右前方位置。

那一小片的白和周围的黑相比实在算不上什么，因而也反常的明亮。

三秒后，其中一块白色方格迅速变成红色，突突地闪烁几下。

随即，周围的黑暗在一个呼吸间退去，走廊恢复原样，再抬头看时，镜面倒映着走廊，哪里有红白格子？

正疑惑间，身后猛地传来机栝运作的声音。凯撒扒着口袋，扭头一看，“墙、墙、墙……墙动了！”

三步远的白墙突然移动，眨眼就要贴上后背。

纪淮低呵：“跑！”

他拉过卫寻就往走廊上疾冲，身后白墙来势汹汹，竟然更快，只一瞬就把他们推上走廊，凯撒惊呼：“什么——唔——”

一个浪头扑面而来，卫寻脚下虚浮不稳，瞬间头重脚轻。

“阿寻——”

卫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海水给拍懵了，口鼻处咕噜噜钻进湿咸的海水，呛得她快要窒息，周围失重、压迫感浮浮沉沉，她手脚都不受自己控制。

水……她在水中！

这个念头白光般闪过，卫寻已然听不见任何声音，胸腔鼓到爆炸。

冷静！冷静！

她是学过游泳的，她会泅水，只是一时太惊慌了才没反应过来，她得冷静，她可以自救！

卫寻反反复复给自己暗示，肺部的空气完全被掠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紧缩般的疼痛，脑子差点一片空白。她勉力睁开眼，模糊的幽蓝无声汹涌，深不见底。

卫寻忍住疼痛，双手用尽全力合十回旋，拼命往上头划去。

挤压感比往常更重，周围都是密集的气泡，一连串的汩汩四蹿，她都分不清哪个方向是海面。

就在她觉得憋气快憋到窒息时，头顶压力骤然一轻，她破开水面，大口吸气：“喝——咳、咳、咳……”

肺部的空气重新进入，她空白的脑子和感观也昏昏沉沉地重新回来，卫寻抹开脸上贴着的头发，睁大眼睛四看。

哗——啦——

波澜壮阔的海面风起云涌，海浪打旋，在身侧卷起拍下，她一下子又被推到好远，撞上墙壁——放眼望去，这条走廊竟然灌满海水，完全看不见底！

卫寻唰得抬头，镜子里狼狈的女人也惊愕地回看她，倒映波涛汹涌的海面，以及……海水之下隐隐约约的黑色方格。

怎么会……明明海水-很-深，镜子里怎么会有方格？！

卫寻只惊了一瞬，下一秒就想起更重要的事。

“纪淮——”

她被白墙推倒前明明还被拉着，一个浪头过来，他们俩就冲散了，现在他在哪？

“纪淮——”

海水又开始肆虐，堵住她冲出口的叫喊，卫寻猛地想起，凯撒还在自己口袋里！这一下又把她吓得不行，努力稳住身形，她心惊胆颤地在海水里掏口袋。

一颗湿答答的黑团子被提出水面。

还在！然而随即卫寻松了的心又紧巴起来，她双手捧着黑团子，克着力量拍它后背，“凯撒！”

平日里毛发蓬松充满活力的黑团子了无声息地蜷在手心，毛发被海水浸湿全贴在身上，看起来都小了一圈，她紧张又心疼地倒扣着拍后背，“凯撒、凯撒！”

不知拍到第几下，她都要崩溃了，手心里终于有了动静。

“咳、咳……”细弱地咳喘几不可闻，黑团子抽嗒嗒地抱着她大拇指，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就开始念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卫寻彻底放下心。

一个解决了……还有另一位，“纪淮——你在哪？”

海浪涛涛，顷刻间就把她的声音吞咽下。

凯撒兀自缓了缓，看了圈目前的处境，心绪就不平静了，“这是哪呀？咱们还在这条走廊上吧？海水又是哪儿来的，什么鬼？！”

它就只记得白墙贴过来的瞬间海水倒灌，要不是小寻寻同它说过不能出口袋，它准被这么一冲，鼠命不保淹死了！

凯撒一阵后怕，喃喃：“……果然浦诸的天机宫不是一般人能来的。”

卫寻还在吃力地呼喊着，明明空间还是这条走廊，她却觉得置身于深海，没有依仗，空旷又心慌。凯撒也同她一起喊。

哗——海面起伏涨落，卫寻再次被拍到墙壁上。也不知道拍到什么地方了。

然而这一回，却多了道熟悉的嗓音，“阿寻——凯撒——”

呼喊声听起来离得远，十分隐约模糊，卫寻和凯撒却喜难自禁，“我们在这！”

卫寻调整姿势，辨清方向游，努力寻着声音靠近。

海浪阻遏，卫寻行进得磕磕绊绊，凯撒立在她头上，不知看到什么，惊呼：“小寻寻，快看那！”

头顶的镜子里，倒映汹涌的海面和黑方格，右前方却有一处格外不同。像一刀被劈开到底的海面，露出组合在一起的白色方块，最下边第一格，有个缩小版的黑影。

“是纪淮！纪淮在那！”凯撒兴奋地说。

有了参照物，卫寻游起来就迅速很多，她不看周围海面，只盯着镜子里的那片白，朝那处靠近。

纪淮的呼喊也越来越清晰。

“阿寻、凯撒！”

“在这在这呢！”离得近了，凯撒也回喊，纪淮听见了，心底一松，他昂头看去。

几百米高的水面上，两抹细小的身影从尖尖处冒头，像孤崖顶上探出的花草，柔弱飘摇。

卫寻和凯撒也在同时看清自己的处境——他们前方竟然再无海面，海水瀑布似的冲泻而下，他们和纪淮一上一下，隔着几百米！

“不是吧？”凯撒瞪大眼睛，“这怎么下去？”

卫寻也有些错愕，她试着屏气下潜，没游几米就因为压力过大撑不住浮回去。底下纪淮却张开双臂，匪夷所思地冲他们说：“跳下来！我接住你们。”

“纪淮，你没说笑吧？”凯撒咽了口唾沫，“这是几百米唉！不是接不接得住的问题，是我们跳下来绝对和你一块压成肉饼！”

这点常识凯撒还是有的，顿时拒绝：“不行不行，换一个。”

纪淮似乎想解释，但太复杂，双方距离过远，不一定听得清楚，因而只固执地举着胳膊，重复喊：“跳下来，我会接住的！”

他一连说了好几声。

凯撒迟疑：“小寻寻……咱们跳吗？”

纪淮不会不明白高空下落的速度和重量，卫寻拂开眼睛处的水沫，定下心，“跳吧。”

她游到纪淮正上方，“纪淮，我们跳了。”

她说完这句话，瞄好准头，一咬牙就跃出去。身后海浪如巨舌，席卷着要勾回猎物，终究只擦到她的鞋边，不甘心地拍回原地。

卫寻心惊肉跳，头发被凯撒扯紧，让她知道这颗团子的恐惧，下落的时间如光如电，她眼前一花，就感觉自己被人抱了满怀。因为惯性，纪淮还后退了一步。

但到底是稳稳当当地接住了。

凯撒惊奇：“不见了！”

卫寻下意识地查看环境，海水巨浪已然消失无踪，长走廊静谧，白格子瓷砖铺陈，每隔一段就有红色光门。白墙倒隔得有些远了，天花板上的镜子映照下方一切，之前所有似乎是幻觉。

卫寻回味跳下来的感觉，她想到一种可能，“我其实没从几百米跳落，是三、四米的高度跳下来的？”

——天花板就离地高五米，还有当时镜中的画面，如果海真的很深，镜子里怎么看得清瓷砖？不知道这个房间怎么做到，让她以为海很深，但她确实在海里，因为衣服还湿着呢。

“嗯。”纪淮温声说：“我和你们冲散后就被卷到右面，没来得及反应，浪就下来，我就掉到这里。本来高处坠落，也觉得必死无疑了，没想到是障眼法。”

说罢，他眼底的紧张之色退去，轻叹：“万幸。”

万幸，卫寻和凯撒都好好的。

卫寻也松了口气，这才发现纪淮悬空抱着她，她脚还离地着，顿时轻声说：“放我下来吧。”

“嗯。”

卫寻站稳，头上的凯撒蹦到肩膀，正想抒发自己见解，余光中却见一只钨钢箭头疾射而来，空气中呲啦碰出火星。

“有箭！”

它脱口提醒，纪淮反应更快，压住卫寻肩膀就低头躲。

“铎——”

箭头没入身后墙壁，留下拇指大的黑洞。凯撒这气还没顺匀呢，下一秒毛发倏地炸起。

斜上方移开一排洞眼，乌黑的五只箭镞齐齐对准他们方向，片刻射至近前，完全是要人命的射法。

瞳孔中的黑点愈来愈大，纪淮和卫寻来不及起身，就地一滚，原先的地方立马出现五个洞眼。

“我勒个去！”凯撒被摔个七荤八素，爪子却不敢松开卫寻衣领，冷不丁扭头一看，惊喊：“快、快跑，特么又来了！”

卫寻和纪淮呼吸一窒，视线中，左右前方，密密麻麻旋出一排排幽深长口子，里面的箭矢泛着冷光，寒气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