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9 章 另一种可能

卫寻扶着纪淮，转身往外走，巷道口的W43失血过多，早已昏死过去，阴影处看不到他的脸，但周围的场景却像被扯烂的幕布，七零八落地掉着，露出后头幽幽的浑黑。

身后传来兵器交接的声音——是沈遇知和安德交上手了。

脚步只是微顿，卫寻到底没回头，继续往前走，只是微颤的语调透露出她的迟疑。

“你说，安德能应付得了沈遇知吗？我总觉得安德…像是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虽然现在没场景了，但保不齐沈遇知有别的手段，万一……刚才走的太快，现在想想还是不放心……”

她踟躇担忧的话说到一半，肩上却突然多了重量，虚弱的呼吸声拂过她脸畔。

卫寻一愣，“纪淮？”

肩上的重量又轻了些，纪淮勉力站直身体，轻轻摇头，“无事。”

就是有些失血过多，产生了眩晕感，刚才没站稳……

“安德……”他皱眉，顺下喉间的血意，顿了顿，才说：“我们可以去那边等一等，到时候再看看情况，确实不能让他一个人挡着……”

他勉强说完这些，就见卫寻转过身，目光清凌凌地看着他，把他从头看到了脚，看得纪淮心里发虚。

果不其然，怀里的人语气轻缓地问他：“你是不是伤得很重？”

纪淮一噎，脑海里的眩晕感又往上涌，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也跟针锥似的发疼。

“纪淮，你脸色很不好。”

卫寻心惊地看着他，鼻尖的血腥味愈发浓厚，比之方才更甚，惊得她都不敢乱动，害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只能原地杵着。

脑海里响起一道闲凉又软糯的声音：【他啊，他现在就像个扎满窟窿的纸篓子】

卫寻脸色瞬间发白。

纪淮眉心一拧——要不是没力气，他真想把口袋里的银子打个死结。

暗地里呵斥几句，他转而想说点什么宽怀里人的心，没想到卫寻一脸肃色，“先去那边坐会儿。”

他们正处于W43场景的交界处，卫寻指的地方，是半面坍塌的灰墙，灰墙后是独属于山腹的粗糙洞道，这一块儿，已经没有淡薄的雾气了。

想来W43的场景本来就在赫卡忒回廊的边缘，他们这一走，竟然就走了出来。

纪淮想了想，心虚地看了眼扶着他走的卫寻，只看到半边冷然的脸颊，他到底还是‘实话实说‘。

“你别紧张，就是有些失血，之前和W43交手的时候受了点小伤，刚才沈遇知刺得也不深，现在只是有些晕，我缓缓就好……”

卫寻轻柔地扶他坐下，但语气就没这么轻柔了，“药呢？”

纪淮苦笑地摇头，“我身上没有了。”

卫寻动作顿住。

所以说，和W43交手后落下的伤也还没好？

她当即蹲下，伸手就要扒纪淮的衣领，“让我看看你的伤。”

手腕却被另一只更苍白的手握住。纪淮可不想吓到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卫寻看到那些伤口，便说：“真的是小伤，就是我现在头有点晕，歇歇就好了。”

卫寻抽了次手，没抽动，又怕扯到他伤口，只能没好气地说：“你一个伤患还使这么大力气！”

纪淮无辜地笑笑。

只是说到伤患，两人都静默下来。没多久，纪淮开口：“你能听到什么动静吗？”

卫寻摇头，遥遥地望了眼远处的巷道口，“按道理我们也没走多远，怎么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想了想，“要不我过去看看？”

在纪淮有反应前，她接道：“我从后面绕过去，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我就立马回来，不会自己乱上的！我保证！”

纪淮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拿出裁决剑递过去，再把银网塞进卫寻兜里，“你千万要小心，情况不对就回来叫我，知道吗？”

“嗯。”卫寻低头应着，只是推回了裁决剑，“剑你拿着，我不跟人拼命，用不着它，银子就够了。”

如果只是看看情况，确实用不到裁决剑。这样他也不用担心卫寻会一时冲动了。思绪在脑子里转一圈，纪淮点头说：“好。”

“等我回来。”轻轻撂下一句，卫寻起身离开。

纪淮远望着她的背影，方才一直忍着的疼痛也渐次翻涌上来——其实卫寻离开一会儿也好，免得她担心——他确实……有些撑不住了。

脑海里的眩晕感瞬间翻江倒海地扑向他，一时间，连身上的伤口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彻底失去意识前，纪淮暗自想，一定要在卫寻回来前清醒过来。希望到那时，伤口能自行好转些。

而另一边，卫寻带着银网重新拐进巷子口。脑海里慢慢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口袋里的小家伙安静了会儿，也只安静了那么几秒，就把跟着纪淮之后的经过全部倒出来——这一点，跟左顾右盼言其它的凯撒倒是完全不一样。

不错，很省心。

卫寻轻巧地落下这个评语，但听完银网说的之后，她脸色又沉下来。

“这个人，又没跟我说实话！”

明明伤很重，还偏偏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刚才会答应她让她来看看情况，怕不是顺势支开她吧？！

【唔，有可能哦】银子闲闲地说：【男人嘛，就是好面子】

它张开自己的屏障——没有W43的束缚，它又重新找回场子和自信，连语气都闲散不少，【指不定现在就在那晕过去了呢！先前不也晕了一会儿嘛】

卫寻闻言，脚步顿住，差点就要回头去看看情况。不过到底还是忍耐下来，暗道：“算了，待会儿再找他‘算账‘。”

她重新把神思放到巷道上。

或许是W43仍然晕着，所以巷道的场景一半完好一半坍塌。坍塌的那部分像是被黑暗吃了一口，留下不规则的残垣断壁，呲呲冒了点雾气。

这倒是给了她方便——因为有旧的场景在，所以薄雾暂且不会造新的，除了视野阻碍些，便没有别的干扰；而W43意识丧失，使得这些巷道也不会再变幻——她能顺着记忆往回走，不怕迷路。

银网在周身释放幽蓝的光幕，遮掩她的行踪，一连走了好一会儿，倒没遇上别的事，就是……

卫寻皱眉。

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再往前个拐角，就是当时动手的地方。但直到现在，她也没听见任何声音。

心下疑窦丛生，她悄悄摸过去。

暗褐色的墙体往远处延伸，地上的污水渍反着暗光，薄雾稀疏间，一片空旷。

空旷到一览无遗。

没有安德，没有沈遇知，甚至连W43都不见踪影——卫寻惊得直起身。

什么人都没有！

她往前走几步，灰墙旁有一滩四溅的血迹——那是当时安德砍下W43胳膊时溅上的；离这不远处还有那只胳膊，现在已经呈现灰青色；青石板道上到处都是兵器留下的痕迹，还有各种暗色的液体，卫寻知道那是血迹，只是分不清是之前的还是刚才打斗留下的……

所以……是这里没错。

那人呢？

人去哪了？

卫寻头一次怀疑自己的眼睛，“如果没分出胜负，他们去别处打了，那晕着的W43理应在啊……如果分出了胜负，那总得留下个人，无论是赢的人，还是输的……怎么会都不见了……”

她心里呢喃着话，把这块地方来来回回走过三四遍，确定以及肯定这里没有任何人！

真是见了鬼了！

收回触角的银网在脑海里说：【我刚看过了，周围一圈都没人，也没有别的痕迹】

“那会去哪？”卫寻拧着眉心，“刚才又发生了什么……”

只是她注定得不到答案了。

安静到寂静的巷道沉默围拢，冷眼看她原地疑虑，薄雾沁凉滑腻，就这一会儿功夫，卫寻心里就升起不舒服的感觉。

【要不先回去吧，我看那什么安德挺厉害的，比缺胳膊昏死过去的W43和只会点花架子的沈遇知厉害多了，不至于打不过】银子说：【而且你们不是做过约定吗？到时候言宫再见，等你们到言宫了，或许就见到了】

它对于安德倒没多大担忧，凉凉补充：【反而是你和纪淮，能不能撑到去言宫还不知道呢】

卫寻：“……”两个在逃通缉犯，确实好不了多少。

思索再三，她还是决定先回去，毕竟赫卡忒回廊的威力她也领教过了。离这些雾气远点总没错。

想到身上都是伤的纪淮，卫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凯撒在哪，药都在它那……明明赫卡忒回廊里总能相遇，都这么久了，竟然没碰到过它……”

银子随口说道：【没遇上，或许是因为那家伙根本没在回廊里呢？】

卫寻闻言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