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9 章 对峙2（267、268重修）

法门啐了声，“又是试探，又是周旋，现在大道理一堆，我倒不知，你们这种角色，嘴皮子练得挺溜。怎么，76号要靠这个推翻我？”

卫寻扯了下嘴角，像验证完猜想般道：“你果然知道。”

冷练的竖瞳幽暗几分。

“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卫寻一字一句地吐出话语，全然不顾对面徒然而生的暴虐之气，她觉得自己已被刻骨的疼痛所支配，哪管何时何地对面是谁，只想彻底发泄恐惧和郁气，“所以你慌了。”

“真是有趣的结论。”

出乎意料，法门没再给她身上添血痕，反而极轻蔑地笑了声。

它尾尖轻巧一拨，就将人推到墙边，直起身，它五米高的躯体真真正正像山岳，对于伤痕累累躺在地上的卫寻来说，有不可撼动、不可逾越的深切压迫。

那一瞬，卫寻甚至能感受到死神的镰刀正贴紧脖颈，只要蛇尾轻轻一划，她的生命就彻底消散在血泊中。

“亲爱的卫寻，你感受到了吗？”

它幽幽吐露信子：“在神的眼里，你就是小小一个，随时都能踩死的蝼蚁。”

像是知道她准备反驳，法门微笑着摇头，先一步打断：“正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差距，造成信息不对等，所以你有这种奇怪的误解，在我看来，都是能原谅的。”

它施舍道：“现在，让我告诉你，你错在哪里。”

“什么？”卫寻下意识皱眉。

法门道：“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有这么几个蝼蚁，试图让稳固的罪城迭代，而在我没注意的时候，一步又一步，收集齐了五样工具。钓心脏的工具。”

卫寻瞳孔一缩。果然，法门知道他们已经拿着五样东西了！

“我承认，我低估了你们，让你们一路走到如今。毕竟，平日里，神又怎么会将蝼蚁放进眼皮子底下？”它漫不经心地开解自己的错误。

“加上城中的宫殿们啊，总有几个反骨。”它垂眼，“若没人偏帮你们，我是不信。”

卫寻心口一紧，却借着疼痛没表现在脸上。

“身为一城之主，被如此愚弄。实话说，我最近心情也不好，更没什么耐心。曾经不俯身细看的蝼蚁，如今晃到眼前，我自然要伸手抓住，仔仔细细地研究，究竟是怎样的蝼蚁，值得神低头。”

“为此，倒显得有几分迫不及待了。在你眼里，大抵就是不安和慌乱的象征。”

它叹气：“在他人的偏帮下，你们短短功夫，便集齐五样工具，还让仲裁会审判荒芜宫，令我损失一臂。这些，我确实未曾料想到。”

“但是，”法门重新直起身，言语间竟带上几分怜悯：“我们之间的结局却不会被改变。你说的死期，也该换个对象。”

卫寻将喉间涌上的血腥咽下，冷凝道：“五样工具在手，我们迟早能找到心脏，城池换主是必然之事，怎么，你无法面对自己的消亡了？”

法门像看不知事的孩子似的摇摇头，“那我可得更正你一点了。游戏才刚刚开始。”

哪怕我一时不察，让你们多走几步，但你们未必会赢。我也未必会输。

它微笑道：“你觉得，我是怎么来的？又是如何存在的？”

突然而来的感慨如同耳边的轻风，令卫寻摸不着头脑，她不知道法门这两句话的意思，只听见他又说：“这座罪城，大大小小上百个宫殿，六大区域，贵族至上。是我，我给了它们权利，可以肆无忌惮地放纵自己，恶行不再受惩罚。”

“我与前头的城主不同，我容许恶，让贵族们摆脱束缚，拥有自由。我敢说，绝大多数贵族，对我只有感激。你先前说，换城主对它们没影响。不，有影响。”

它微笑地看卫寻略变脸色，像是自己的言语小把戏被发现似的躲闪眼神。

“一个处处约束它们的城主，和一个能让它们释放自我的城主，你猜，它们会选哪一个？”

“你们觉得这场游戏的主角，只有我和你们。可其实并不是，我身后，是千千万万个贵族。你们，是在和城池为敌。”

它落下话语，莫名让卫寻心口发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时候，卫寻终于体会到‘信息不对等‘的意思——

她，或者说他们，对法门、对城池还是了解太少了。以至于听见这番话时，她有种透过法门高大的身躯，窥见其后更为深邃庞大的黑暗阴影，压得她发颤。

看尾边的蝼蚁小小一只，浑身是血的怔愣着。法门轻声叹息：“真可怜。”

“其实，你也可以不必受这些罪。”它歪过头，一缕柔软顺亮的发丝滑落锁骨，洁白莹润的肩头浸入夜色中，像是镀了层朦胧的银光，短短一息，这个如古希腊俊美的脸庞就变换成了妖艳又圣洁的塞壬，充满荷尔蒙的男性躯体被柔软的腰肢和丰满所替代。

这个不由得令人屏住呼吸的美人怜爱地勾起蝼蚁的下巴，柔声说：“好了。现在告诉我，你的同伴们在哪？那几样工具又在谁的手上？城池中，偏帮你们的是谁？只要你乖乖答了，我保证，你就不会再受苦了。”

满是血污的脸轻颤，随即，颤动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要不是下巴还被捉住，她简直要放声大笑。

卫寻从喉间滚过浓厚的嘲讽：“真是虚伪啊，法门。”

她掀开眼，看着那双竖瞳，“你看，你还是在意的吧，你还是需要从我这套出东西来。这么看，我们的差距，也不大啊。咳咳……”

她呛出血沫，仰起头，一笑：“你尽管问，看我会不会回答你。”

砰——

身体再次碰到地面，卫寻喘着气，肉眼可见那具美人身又在瞬间变成充斥着压迫和力量的男性，它面色阴沉，狠厉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身体像个血窟窿似的失血，卫寻摇摇发晕的脑袋，笃定道：“你不会杀我。”

这种时候，她总是思路清晰，哪怕下一秒铺天盖地的疼痛就要将她淹没，“因为我对你还有用处。既然如此，皮肉上的疼痛又算什么呢？总有痊愈的一天，我熬得起。你就未必了。”

“好、好……”法门怒极反笑，“真是一身硬骨头啊。”

它拍打着蛇尾，以此来发泄，“不过，你以为我只有这一个手段了吗？相信我，我比你更知道，区区身体上的疼痛，哪比得上精神的疼更折磨人？卫寻啊卫寻，你非要体会，那我也没办法了。我的手段和耐心，比你以为得更多！”

它滋滋吐信，看地上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过去的蝼蚁，将脸上的愤怒转为轻蔑。

比起贵族，人类真是脆弱得要死。

它不再施舍眼神，怕被肮脏的血污沾上，绕过那滩血迹，迤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