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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一十七杯花茶

卡特列的棚屋内,四名人类分别坐在四张橘黄色、油腻腻的沙发内,沙发两两相靠,形成鲜明对峙的态势:莫尔和阿勒法并排而坐,面对着格林和贝塔,双方之间是水魔和它的橙色大坩埚,坩埚内的液体咕嘟冒泡,淡青色的火焰令那些枣木的柴薪噼啪作响,长相骇人的水魔正哼着欢快的小曲,用一把柄部长又细的白瓷汤匙搅拌着锅中的茶汤。

“不惮辛劳不惮烦,釜中沸沫已成澜,嘟嘟嘟……”恶魔所唱居然是《麦克白》中的诗句,这叫莫尔意识到恶魔擅自翻看了自己的记忆,不由得毛骨悚然,而那些深绿的的茶汤更是让他毫无胃口:除了几片飘在白沫上的青绿色茶叶外,那锅茶汤再没有任何“茶”的特点,它不但散发着浓郁的肉制品香气,表面更是浮着一层晃动的清油,这样诡异的料理,恶魔却偏要称之为“花茶”,实在是令人费解。

对坐的双方沉默着,格林在等待属下的到来,贝塔在同阿勒法暗中角力,至于莫尔,其余三人都不发话,他只能闭上嘴,呆呆看着恶魔煮汤。

“金齑玉脍琼浆液,珍馐美馔鲜甘淳,哒哒哒……”

恶魔唱着、搅拌着,它那颗独眼在头盔下不断飘动,骷髅咧嘴笑着,这般举世罕见的景象,为莫尔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至于恶魔所唱的后半段诗句,他则是首次听闻,被那摄人心魄的哼唱声所打动,莫尔的脑海中浮现出一段俳句:

油乎坩埚旁,骷髅煮茶汤,咕嘟水声响。

这俳句可是相当应景,但莫尔还没为来得及为自己的“艺术创作”感到欣慰,就听到恶魔改变了唱词,“噜啦啦,橘色坩埚旁,艾伦煮茶汤,釜中咕嘟响,噜啦啦……”它的独眼玩味至极地瞅向莫尔,但并无威胁的意思,莫尔为此咽一口唾沫,尽管他意志的设防拦住了恶魔的偷窥,却影响不到它看相识人的能耐,在卡特列面前,莫尔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连基本的思想都无处躲藏。

之前与虚构笃言恶魔打交道时,莫尔还未意识到恶魔这类东西有多么善于察言观色,但现在他明白:想要瞒住恶魔,唯一的方法就是什么都不想。于是他放空思想,对恶魔的哼唱声充耳不闻,任由时间流逝。

半晌后,恶魔举起汤匙,将肉汤一样的茶水浇半勺在自己的玻璃头盔上,那茶慢慢渗进盔中,在骷髅的牙缝间穿插,白森森的牙齿咬合了几下,好像在品味那茶的味道,“不错,不错,我去拿几个茶杯来。”说着,恶魔将汤匙上残余的茶汤甩干,走到墙角处一个带雕花玻璃窗的木柜旁,从柜中取出一摞茶杯,茶杯总计有六个,都是瓷质的,洁白光亮,和这里的其它器具不同,这些手掌大小的瓷杯都很干净,并没有沾染油污。

因为没有茶几,恶魔只好把茶杯挨个分给客人,余下两个茶杯被它放在坩埚的火灶旁;卡特列抄起汤匙,舀一勺茶汤,满怀笑意地问道,“谁想要第一杯?”

“给我。”答话者自然是贝塔,恶魔于是将花茶完美地注入贝塔捏在右手的茶杯,奇怪的是,那汤匙根本不及茶杯的一半大小,它的一勺茶却能填满茶杯的四分之三。

第二杯茶因此给了格林,第三杯是阿勒法的,莫尔排在了最后,但他毫不在意:他根本不想品尝那闻起来像是鸡汤的花茶。当卡特列为他舀好茶汤后,莫尔客气地点点头,额头浮出一层细汗。虽然格林声称水魔的茶艺是“人类无法想象的”,但那并不代表它的茶会有多么好喝,莫尔看着对面的贝塔喝下一口,但从他那蜥蜴的脸上,莫尔看不出任何表情,于是他又看向格林,异教徒的茶杯已经空了,格林坏笑着对上他的目光,似乎看透了他的犹豫,莫尔也确实犹豫着要不要将嘴唇对上茶杯,他尴尬地冲着卡特列微笑,一时忘记自己的想法瞒不住恶魔本尊。

“不要担心,这花茶喝上去和闻上去完全不同。”恶魔尝试安慰他,但却适得其反,令莫尔冷汗直流,无奈之下,他闭气仰头,一饮而尽。

恶魔所说不假,花茶尝起来是甜的,味道更像是加了奶油的红茶,带着莫尔无法用他贫瘠的语言形容的香气,他抿了抿嘴唇,称赞道,“艾萨克在上,这茶棒极了!”这赞美令恶魔满意地点点头,第一轮饮茶结束,双方的谈话正式开始,恶魔忙着加热茶汤,并向坩埚中添加新的佐料,预备起第二轮花茶;棚屋外,一十九名王祸的步战精锐将棚屋围住,但屋内的莫尔却对此一无所知,他沉醉在花茶的馥郁之中,暂时将自己伸出龙潭虎穴的状况抛在脑后。

“既然你们是来投降的,就应该有些诚意吧?”格林把玩着瓷质茶杯,注视着阿勒法问,“仅凭你的一面之词,我很难不去相信你们二位是诈降。”

“他们就是诈降!蠢货!”贝塔没好气地说,双眼始终停在阿勒法脸上,仇视着。

对此,阿勒法的回答简单干脆,“我们二人前来投降,并不代表咆哮守军会向您示弱,毕竟,我们也左右不了战车领主的意志,他终究会向您寻仇;这种直白算不算一种诚意呢?”

阿勒法的话在格林听来毫无意义,异教徒现在最渴望知晓的便是自己军队的行踪可有暴露,他故作镇定地点头,用和缓的语气继续讲道,“战争不是目的,战争是手段;如果你们二位投降,那我自然要代表众信徒以礼相待,”异教徒是不会称呼自己为“异教徒”的,他们称自己为“信徒”或者“信神者”,格林也是如此,“但在那之前,我必须知道:你们为何会前来此地?”

阿勒法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微笑着看向烹茶的卡特列,恶魔明白他的意思。

“谈话暂缓一下,我的茶煮好了。”它开始第二轮的注茶,这次的顺序和之前正好相反。

这一轮,茶水的颜色变成了褐色,散发着发酵牛乳的气味,但喝起来像是掺入鲜奶的玛奇朵咖啡,放下心来的莫尔细品着茶水,感到心旷神怡,格林却对水魔的举动有些恼火:在他看来,卡特列理应是站在自己一边的,但它却打断了自己的关键发问。

四人饮茶完毕,恶魔见他们没有发言赞美,闷闷地从橱柜中取来一块黄油状的方块,用手揉碎丢进坩埚,“黄油”被热气缓缓融化,坩埚内的茶汤再次变色,变为淡黄色,开始散发柑橘类水果的酸涩气味;虽然已经有八杯茶被客人喝下,坩埚却仍旧是半满的,和恶魔舀茶前一摸一样。

“第二轮茶也喝完了,现在,请你回答我的问题。”格林决定改换脸色,如果这两人不能回答他的疑问,不如当着水魔的面斩杀二人,以绝后患;异教徒眼神尖锐,好像他右手握着的是刀剑,而非茶杯。

阿勒法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您能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吗?”他所使用的窃喜语气明显是在挑衅异教徒,但格林没有上当。

“我问:你们为何会前来此地?”

警惕心极强的格林并没有透露出自己的军队也在此处,阿勒法于是摆出一副和蔼的笑,回答,“来投降啊。”

格林险些发怒,但恶魔的第三轮注茶并没有给他发作的机会。这次的茶水喝起来像柠檬茶,但是加入了很多蜂蜜,莫尔只顾喝茶,丝毫没有意识到异教徒一方现已处在翻脸的边缘,如果阿勒法再不回答他的问题,兵刃相见将是在所难免的。

“我的问题很简单,”格林沉住气,解释道,“你们知道我在镜湖市,为什么?是谁向你们透露的?”

“你看不出来他在戏耍你吗?”贝塔提醒异教徒,但格林却比出噤声的手势,看来他确实十分恼火,以至于会忽视友军的话语。

“啊,您是这个意思!”阿勒法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左手猛拍大腿,“这个问题,恕我不能回答。”他又赶在格林脱帽之前补充道,“因为此处实在是不方便我回答。”

这话明显另有深意,格林迅速思索着阿勒法话语的潜藏意味,但贝塔并没有陷入圈套。

“他只是想拖延时间,你个蠢货!他根本不肯向你透露任何情报!”激动的贝塔挥舞茶杯,杯中茶水溅出少许,对此,恶魔不快地哼了一声,但贝塔不依不挠地指着阿勒法,用攻击性的话语审断着对方的企图,“这个老乌鸦一样的家伙想让你做些什么,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那么做!不要顺着他的逻辑思考!”

格林知道,自己理应听己方律师的话,但他看着恶魔进行第四轮注茶,一时无法脱帽掏刀,只能按耐住动手的欲望,静静等待属于自己的那杯茶。

这最后一轮茶水是透明的,完全没有气味,品尝起来也和温水无异,莫尔正纳闷为何恶魔的手艺突然退步了这么多,却发现在场的四人——除了他自己外——都将茶杯端在胸前,并没有饮用。

恶魔捡起火灶旁的两个茶杯,倒退半步,腾出双方之间的场地,坩埚下的枣木火焰已然熄灭,噼啪作响的木柴燃烧声、咕嘟咕嘟的煮茶声都踪影全无,这突然而来的宁静让莫尔感到危机即将降临。

(阿勒法,为什么你们不喝茶?)莫尔急忙问同伴。

*沏茶一共只有四轮,一会你就明白了。*

格林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喝干杯中温水,问道,“为什么不能在此处回答?”

阿勒法于是也饮尽杯中之物,答道,“因为向我透露消息的人就在此处。”

格林上当了,他扭头看向最不该看的人:贝塔;这惊鸿一瞥让贝塔怒从心起,但他不愧是罕德拉的老牌律师,经验丰富、见多识广,他一饮而尽杯中的温水,将杯底展示给阿勒法,露出狡猾而凶恶的笑。莫尔这才明白,为何第四轮的“花茶”竟是白开水。

沏茶总共四轮,如果谈判的任意一方打算翻脸,最可能选在第四轮注茶后,而这最后一杯茶是可以用来泼向对方面部的;恶魔并不是多么善解人意,只是这第四杯茶必须由温水代替,否则有人泼完茶水后,黏糊糊的地板很难打扫。

贝塔喝下温水,也就代表他不打算与阿勒法翻脸,“我说了,你想让我做什么,那我就偏偏不那么做!”高傲的他对阿勒法竖起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比出水镜的和平手势,莫尔暗自心惊:此人难不成猜到了他们的打算?

收回手势,贝塔扭头看向格林,“我早就说过,他只是诈降,你可以动刀子了。”

此时间,格林松开右手中的茶杯柄,白瓷茶杯落向地面的同时,他将双手伸向头顶的鸭舌帽;莫尔也被贝塔的话语刺激到,本能地摸向腰间的缺心者,可惜他右手里还抓着茶杯,明显不如异教徒沉着;阿勒法和贝塔对视,两人脸上带着截然相反的笑容,一人狂傲,一人谦逊,但后者在这场博弈中落入了下风,假笑已然无法掩盖他内心的不快;至于一步远处的恶魔卡特列,它默默地用茶匙往右手中的一只瓷杯注茶,茶匙尖端冒出的花茶泛着浓郁的香气,填满两只瓷杯之一。

恶魔的动作绝非人类能够看清的,赶在格林掏出短刀、阿勒法动身闪躲之前,卡特列就将两只茶杯合而为一,它的右手中只剩下一杯花茶,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只可惜没人能够享用它。

这第十七杯花茶泼在了格林脸上。

……

序号为23的文献:

萨德只能接受这结局,他安葬了萨科,在雷达塔上研究起诅咒的解药。

但诅咒已然应验,十种灾祸已然达到目的,死亡带着祂的刑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此地。

纳參沙海之上,只有死物,再无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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