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哭哭啼啼的肖博真的滚了，在大三的一个下午，谁也没知会。

一别多年，不曾相见。

“什么时候？”

“下个月。”

听着沈双怡絮絮叨叨地说了会儿话，眼角瞟到依旧穿着那一件白衬衫在客厅晃来晃去的高楚琬，颜易欢不争气地心跳加快了些，“沈双怡。”

“咋了？”

“哪里有卖女孩子的漂亮衣服比较多？”

“……”

“怎么不说话？”推开因为听见“漂亮衣服”而突然凑上来的高楚琬，颜女士将脸扭到一边，吸了吸鼻子，防止自己因为小公主刚才那一踮脚所展露的风光而失血。

“天哪，颜老欢，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正好今天休假。我待会儿就来接你，一准儿给您打扮的漂漂亮亮标标致致！”

“哎！”

不是我……

“哎呀妈呀我太高兴了我的天～嘟嘟……嘟嘟……”

风风火火的沈炮仗已然挂了电话，于是颜易欢的解释也没能说出口。看看身边满眼小星星的高楚琬，再想想好像很高兴的沈双怡，她只觉得一阵头大——自己该怎么解释她接收了高楚琬的事情？

受威逼利诱？她善心大发？高楚琬洗心革面？

好吧，就连她自己也想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将高楚琬带回家。

纠结到头疼的颜机智过人易欢决定担子一撂两头轻——咬死失忆这件事儿不松口，让她俩自个儿掰饬去！

“待会儿有个……”想了想沈双怡的年龄，颜易欢接道：“有个阿姨要来，她是我大学同学，人很好，就是性子有些暴躁。你别惹她生气，问什么就说失忆了不知道，明白了吗？”

十六岁读大学的颜易欢仗着自己的那两岁年龄优势硬生生将同班同学划分进“阿姨”的行列，并且毫不为此感到羞愧。

是以当沈双怡兴冲冲地跑来公寓后，迎接她的除了高楚琬居然住进了颜易欢家里这一大冲击外，还受到了另一记致命伤害。

“咔嚓”

——听到门铃声跑去开门的小公主。

——因为高楚琬的出现瞬间懵逼的沈双怡。

小公主：风风火火，毛里毛躁，眼里好像隐隐透着杀气。嗯，这应当便是颜易欢所说的大学同学了。可是……好年轻啊。

沈炮仗：为什么会有别的女人在这里！？老娘要炸了怎么办？！

andthen

“你……你你你……”

“阿姨好。”

高·彬彬有礼的·实际年龄二十岁的·楚琬小朋友笑眯眯地给二十八岁的沈老阿姨问了个好。

“你！叫！我！什么！！？”仗着一副童颜横行多年的沈阿姨，怒！

被没有衣服穿只能穿上她巨丑运动服的小公主咬了一口的颜易欢从房里出来时，看见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凶神恶煞两眼赤红的爆竹精＆委屈巴巴双目含泪的可爱鬼。

“你怎么欺负小琬？”颜女士的立场毋庸置疑。

“你叫她小琬？”沈双怡收回怒目，有些发怔。“她是高楚琬？”

“我也叫过你怡宝，不是你不让吗？”颜女士表示，矿泉水的名字真的是很亲昵啊。

“那我叫你易根葱[1]你倒是应着啊！！”

沈炮仗，炸了。

“她真的失忆了？”驱车前往商城的路上，沈双怡看了眼后座因为“被迫长大四岁”而一脸阴郁的高楚琬，满腹狐疑。

“嗯，高姨人又在国外，我只好帮着照料一段时间。”脸皮渐长的颜易欢撒起谎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直叫一旁装傻充愣的高楚琬敬佩不已。

“行吧。”不放心地从后视镜里又扫了几眼，沈双怡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那件事点破。

为了防止小公主遇上什么没有见过的东西被吓到或是流露出一些现代人不该有的反应，刚一下车颜易欢便伸手将人牵住了，一路走一路介绍道：“待会上去看见喜欢的就让店员给你拿，或者来告诉我，衣服裤子先试一下码，然后就可以直接包起来了。搭配这边的问题多问问你沈阿……咳，沈姐姐，你别看她毛毛躁躁的，穿搭这一块儿她可是当中能手。”

说完她看了眼明显因为她刚才那句卡壳和过于啰嗦的说明显得有些疑惑的沈双怡，欲盖弥彰地说：“你就按自己的喜好挑，挑挑看吧，看有没有心仪的。”

登上直升梯的颜易欢成功避免了面对手扶电梯可能遇见的一系列问题，算是平平安安地将小公主带到了商场内部。

一进卖场，高楚琬就下意识松了颜易欢的手，为着这份前所未见的繁华而惊叹。而沈双怡，也正好趁此拉开她二人之间的距离，同颜易欢说话。

“怎么不去她家取之前的衣服？”

“……我觉得，或许这是一个契机，正好让她忘了过去，重新开始。”

“颜易欢，你能管她多久？高家人一定会尽全力想让她恢复记忆，到那时，你做的这些不都是白费力气？”

是啊，如果当真是那样，的确会白费力气。

如果高楚琬真的是失忆的话。

但如果，那是另一个人……

一个，像她一样，失去父母，失去依靠，失去一切的，孤单的人呢？

“……不知道，管到她恢复记忆的那天再说吧。”瞧见高楚琬向她招手，颜易欢朝那边示意一下，率先离开了对话圈。

你个傻子！你可知道……

沈双怡轻叹一声，明白自己也没有指责高楚琬的立场。就算她是装失忆又怎样？她所想要的，自己不也正渴望着吗？

都是同样的处境，谁又比谁高贵……

“怎么了？”看着跟前明显有些气狭的高楚琬，颜易欢疑惑。

“你不是告诉本……告诉我，现代人皆着衬衣短袖，不穿裳衣襦裙吗？那这又是什么！”小公主压低了声音，愤愤不平地瞪着她，小手正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古装店。

哎呀。算漏了这茬儿的颜易欢倒是苦恼起来，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大众和爱好的意思。“这个……这个是一部分人，好仿古风，依据自己的兴趣偶尔穿穿的，但绝大部分人还是穿我们这种衣物。”

“那我亦好古风，便可着此裙装？”小公主显然对符合自己审美的衣物兴趣颇深，那些连大腿都露在外面的破烂布料，她才不要穿呢！

“嗯……可以是可以……”就是会有很多人看你就是了，颜易欢暗自伤神，“可以穿这个，但普通的衣物也要备上。你日后还要上学，不能天天穿这个去学校。”

“为何不可？”

“因为……因为……”她因为了半天也没因为个所以然出来，倒是一旁跟上来的沈双怡替她解了围。

“因为会吸引老师注意，然后他就抽你问题，你答不出来就要被留小灶，打手板心。”沈双怡仗着高楚琬不记事，可劲儿瞎编。

这一套却正巧说到点子上。高楚琬作为一朝公主，琴棋书画之类的自然是必修课，但她从小不受约束性子极野，因此受了先生不少打。饶是现在，听见打手板三个字仍免不了抖上一抖，瑟瑟缩缩道：“大学的老师也打人的吗？”

她听颜易欢描述，大学分明是个极好的地方，怎么那里的先生也爱打人手心？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下先生皆出一门［2］？

“打，打得可狠，那家伙，啪啪的，半个月都消不了肿。”

小公主明显被吓住了，她看看漂亮的瓜衣裳，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个抓着她的小手板噼啪乱打的恶先生，身子一抖，讨好道：“那便、那便只备上两套吧，我只在家穿穿，不到学校去。”

颜易欢瞧她说得可怜，不忍心再拒绝。这倒是勾起了沈双怡的好奇心——这高家大小姐失个忆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竟破天荒好起古风来，说话还文绉绉的？

她虽没见过高楚琬的真容，但从颜易欢的描述听来，那也是不服管教的小野猫类型的，哪里是眼前这么一副任由颜易欢说一不二的乖乖兔模样。

莫非，她当真改了性子？

那这样，她们俩每天．朝夕相处，颜易欢岂不是很危险？

她想得入神，那边高楚琬已经换好了衣服——

一席月白色的广袖流仙裙轻盈飘逸，腰际缠白外透着些淡绿，由着剪裁恰当的设计包裹出一具绰约多姿的身体。

莲步轻移，略施粉黛的小脸上啜着几分笑意，怎一个顾盼生姿的倾国倾城貌！蛮腰不盈一握，白皙秀颀的玉颈光洁而细腻，双眸如秋叶剪水，波光粼粼，含羞带怯中尽显女儿娇态。

待得她将羽袖一振，万种风情收归心底。又显现出那与生俱来的高贵，叫人直视着已觉是冒犯，更不敢生出亵玩之意。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蜞，齿如瓠犀。［3］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莫过于此。

“好看否？”

高楚琬提起前摆，笑盈盈地走到她们面前，转了个圈。

颜易欢只觉得呼吸一滞，自己好像是那身陷囹圄的溺者，将要在她眼底的涡旋中沉沦。“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