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认输

我是夜无殇，年华十九，现隶属于上元大陆北玄域天瑜国，我记得在很久以前，雲弟就曾经问我想不想当一国之君，我当时对他说并无想法。

他说他问过大哥（也就是启沐雷），他说他也不想当。

然后，雲弟又说，但是我想当国君，夜哥你帮我和父王说说，让他立我为太子吧。

昔年年幼，我只当雲弟只是孩童之言，不曾放于心上。

雪王说过，他此生就有三个孩子，沐雲是最小的那一个，天瑜王室里的其余的孩子都是从异地领养回来的可怜娃。那时候，我知道我是雪王的口中的可怜娃之一，同时也觉得我很幸运，虽然他并未给与我什么王室身份，却格外的看重我，给我了独立的特权，享受着王室待遇，有着自己独立的府邸，可以自由出入王室。

对启御雪，雪王，我敬他如父如师。

“夜哥，大哥他被送去浮云宗了，我听父王说，待大哥修有所成，就让他继位天瑜。”

“夜哥！你和我一起去灵御宗好不好，大哥他一介武痴，根本不喜欢当什么国君，他若继位，如何做得明君！”

“夜哥！你当真不肯帮我吗？”

“大哥好战，我好权，我若为君，大哥为帅，励精图治，有朝一日，区区小国，何放我眼，而夜哥你游玩四方，天赋出众，绝非池中物，天瑜幸而有你，必将因你一飞升天，一靖北玄。”

沐雲之言，此时想起，仍历历在目，那时候我才知道，昔年我喜欢的雲弟，是那么的热衷于权位。那时候我，只当我是个被困在缚雪囚龙大道阵，被雪王解救出来的可怜娃。觉醒的回忆，碎的可怜。

与生俱来的紫阳星诀使我不惧一切鬼蜮伎俩，曾仰仗他出没于蛮妖横行之处，鬼魔栖身之地，见过人心黑暗，也曾遇到人性之善。

我迷茫过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直到有一天，遇见那个使我看见了就想跑的女人，凭借紫阳星诀横行无忌惯了，没想到在鬼隐之地的边缘处，我遇到了鬼仙境界的红莲。

历经几番逃窜，从此我的梦，我觉醒的回忆开始清晰了。

我先前答应雪王，帮他解决掉天瑜的内忧外患，去参加上元大比，以图天瑜国运不灭。

晋升玄仙之后衍化异象之时，我想到的其实不是稳得大比第一，而是再也不用畏惧那鬼族红莲了。

“我送你一朵花，请记住它的名字好吗？”

“好，它叫什么名字”

“撷殇”

“那花呢，喂，你去哪里，你还没把花送给我呢”

“经年未见，我的业火红莲已盛开，可你的花呢，至今连个芽尖都不曾出来。”

望着脚下的种子，还有身边流转的红色花瓣，瓣瓣都弥漫着异香。

他的异象里，紫阳源自于功法，冰雪来自于缚雪囚龙大道阵的镇压，红色花瓣与种子皆是由于红莲。

很奇怪的想法。他有种直觉，他和她有着某段牵扯。

后来从启御雪的那里得到了验证。

“红莲，我这是在哪里啊？”

“你不是要见我吗，我在哪里，你就是在哪里呀。”

“那你又是在那里？”

女孩俏皮的一笑：“我在你的心里呀！”

……

“紫阳氏的鲜血，果然鲜美。”

“想要让我哄你睡觉，那你得每天得放血养我才行，你愿意吗？”

“我，不想让你喝我血，可是我又很想每天闻到的你的香气。”

“我有说必须是你的血吗？”

“不行，残害同族是死罪！”

梦里的悲伤有两种，一是源自于自卑，而是来自于过往。

夜无殇的过往则是不该姓紫阳！

彼时，我叫紫阳无殇，如今我为夜无殇，往后，我只是无殇，前尘往事，不复再言。

……

合眸不过瞬间，夜无殇的脑海里将过往映成一个个片段，简单的十几年就这么梳理过来了。

紫眸再次睁开，眼里无数繁华盛开与败落，似有所感地看向了心口，毫无迟疑拔剑出来。

那是一柄极其锋利的武器，心口鲜血泛滥成灾，拔出来时是丝毫血迹也不存在，整处刀身都在吞吐着嗜血的寒芒，流淌着温润的光泽，似是古铜铸就的剑柄上，篆刻着古老的字体，夜无殇认出来了，此剑曰为“咒幽”。

“诛邪双刃，咒幽及陨灭，除魔无往不利的杀器，同为人族居然被用在了我的身上，无殇真的是好荣幸！”

修为臻至玄仙之境，便能调动法力护住心脉，只要不是一击粉碎五脏六腑的攻势，玄仙便不会死。玄仙，即沾染了一个仙字，便是能调动仙法，巩固自身，衍化异象，以及等等玄妙。

无殇趁着耗费的法力多了些，来修复心口的同时，逼视远处的那位小巧依人的女子，对方此刻早已从虚空中回归了擂台上，那一记“风雷斩”配合着‘咒幽’之能，很显然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力量。

此刻的伍敏就像是摇摇欲坠的枯叶，夜无殇只需要轻轻一击，她便会从扑在大地的怀抱里。

“没能杀死你，算你命大。”伍敏说罢，径直昏倒在地。

无殇眉头紧蹙，我从未得罪于她，她怎的如此恶恨于我，想要将我击杀至此。？

百思不得其解。

裁决者挥手使人将伍敏抬到台下，那些无殇的支持者门见状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刚战第一场便是如此惊险，后面六场实在难以使人对他提起信心。

至于下台的伍敏，本就存在感不高，不为众人所知，除了那把名唤“咒幽”的短剑，鲜有人论及。

“第二场。简明傲对战夜无殇”冷酷无情的裁决者适时的发出声，温度冰冷仿佛叫人陷入冰窖。

简明傲闻言一愣：“啊，我上？”

奶奶个腿的，叫谁上不好，非得叫我，虽然他现在这状态，但我肯定也打不过他啊，简明傲心里想道。

他不过也是在战场里略有所收，才能突破到玄仙之境不久，怎么能和面前的夜无殇比。

嘴皮子努了努，然后尴尬的向裁决者笑道：“那个啥，我认输。”

肖明月闻言嘴角直抽搐，裁决者的目光更是极其不善，但是众人面前，他没有发作自己的怒气。

“第三场，浮云启沐雷对战夜无殇。”

“抱歉，我与无殇乃是旧识。同出北玄，更是友谊深厚，所以我也认输。”启沐雷站在穆桑身旁，阚然说道。

无殇与启沐雷许久未见了，没想到后者还念着往昔的旧情。夜无殇感激地向他看去，后者报以笑颜，俨然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

林蛮：“我也认输！”

穆桑：“我来！”

来不及在此等裁决者再次出声，林蛮和沐风几乎不约而同的发出声音，前者心想三宗弟子同气连枝，他又不是，实在没有必要与夜无殇交恶，至于排位名次，他一点也不看重，突破玄仙已是侥幸并且满足了。

后者则是因为启沐雷不考虑浮云宗的立场出言认输，显然有损于宗门颜面，他急于挽回启沐雷的影响。

“第四场，林蛮对战夜无殇，败！”裁决者手中打出道红光拍向林蛮，对方直接昏倒在地，嘴角依稀渗出些了血，然后心满意足说道：“现在第五场开始，浮云宗穆桑对战夜无殇！”

这一幕无殇看在眼里，心生不悦：“为何如此！”

“我未发言，他抢先认输难道不是无视我上元门权威吗？”黑衣裁决者面无表情：“败者也该有战败者的样子，方才伍敏不也是横着出去的吗。”

“很好！”这回答当真是句句有理，无殇此时胸中暗火汹涌，强行镇压着一口怒气，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如果是他第一句所说，他心里倒是还能接受，后面他补充的话莫不是再说，只要战败于我，就该躺着出去吗？

没想到上元门的作风是如此的优良，心中对上元门的观感算是完全恶化。

“天瑜和天翎同在北玄，虽然鲜有来往，但我却早在天翎便闻过无殇公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穆桑身穿着浮云宗的宗门服饰，青蓝间半，随着穆桑的移动，衣袍上几朵白云无规律地游走于青蓝之上，给他稳重干练的气质又增添了几分律动质感。

“穆兄谬赞了，你北玄第一公子才是叫无殇如雷惯耳呢。”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无殇神情一肃：“有请穆兄赐教。”

玄力激荡，紫阳星诀高速运转，身上紫光盛放，周遭方圆十里的人群皆是感受到了一股蚀入骨髓的暖意。

穆桑勉强睁眼感受着紫光，此光并无威胁，那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待紫光减弱后，他看清一道道紫线却将他和夜无殇围拢，从方圆十里处正缓缓向内收缩。

紫光并无威胁，但是紫线里的力量却是古怪。

几番感应下，穆桑确认了三番五次，终于在心里掀起了惊天骇浪，脸上如见了鬼一般，失声道：“你居然悟到了领域雏形！”

那可是只有仙君才有机会可以掌握的啊。

原来这个东西叫做领域啊，看穆桑神情，我好像不应该暴露太早的。

只是大意中剑之后，心有所思，问自己执着于过往又能改变什么，人不是为过往而活，也不是为别人而活，而是为自己而活，紫阳和夜都是别人给我的姓，只希望往后能只名无殇，不惧将来，不念过往。

胸中若有猛禽苏醒，心中顿生出对自由的向往，想要冲破天际，遨游在寰宇里没有束缚。念头通达之下顿有所悟，想要将紫阳化天，一方天地一方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