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执念

生命契约的缔结之法，是和夜无殇刚才所说的那样，一方祭出魂珠，一方吐出内丹，这样就可以将两者生死绑在了一起。

灵魂契约却不同，它不仅将夜无殇和小白猫的生命捆束在了一起，更主要的是他们彼此的意念可以被互相领会。

缔结了生命契约，一方若是有异心但是碍于自己的安危，也不会做出伤害另一方的事情。

但缔结了灵魂契约，两者将不会有任何芥蒂，不仅可以托付生死，而且更是可以百分百的信任彼此。

对这等灵魂契约的存在，夜无殇也不过是听过而已，没想到他居然有幸能和一头灵族圣兽白虎的血脉缔结这种契约，暗道自己真的是很幸运。

白虎作为远古时期的五圣兽之一，骨子里会有那种与生俱来的骄傲，虽然那只小白猫体积幼小，可夜无殇在发现它的境界是上仙时，便没有把他当做一直普通的小猫咪看待。它金色眼眸表现出来人性化的傲娇以及那种淡淡的不屑，他一直看在眼里。

想要让它不排斥自己成为他的护道者，自己必须得做些使他认可的事情。

所以他选择了赌一把，祭出了他的魂珠。

赌它明白魂珠对于一个人族的意义，以人心换人心。

它只是一个幼生阶段的，灵智应该只相当于人族的孩子罢了，江湖险恶，有时候你的真诚并换不来别人的真诚以待，但他相信此时他的真诚一定能换来他想要的。

事情证明，他赌对了。他不仅和碧睛白虎的儿子，一头纯正血脉的白虎缔结了契约，而且还是灵魂契约。

“你太冒险了。”红莲抱怨道。

她是鬼族，修神魂方式和人族差不多，在她的脑海里也凝聚着一颗魂珠。

魂珠上有痕迹，和普通的神魂受创不同。

普通的神魂受创，受的只是魂珠内部的伤害，通过时间或者天灵地宝可以蕴养恢复。

但魂珠外表若是有了痕迹，那就是不可修复的，会导致魂力外泄，对神魂伤害的抵抗能力减弱，从而神魂力也会逐步削弱。

“我记得上次这么紧张，还是我挂帅三军，抵御天糜来犯的时候。那一夜，我坑杀了天糜全部兵马，足足有十万人。”

他的眼睛突然好冷漠，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此时笑起来都有点残忍。

联想到他灰色的魂珠，红莲越发好奇，他在上元大陆的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我从未如此想这么坚定地想这么做一件事情，答应我，支持我成为紫阳氏的圣子好吗？”

恍惚中，红莲没能领回他的意思：“怎么支持你？”

“以后不要在动摇我回归紫阳氏的决心，现在的我，除了紫阳氏这层身份一无所有，我要竭我所全，给你我所能给你的。”

这个骗子，倘若在他是阿木的时候对我这么认真该多么地好…

红莲：“你觉得我会在意你紫阳氏的身份吗？”

夜无殇：“我不要你觉得，我要你知道我对你的情意，答应我，支持我，好不好。”

“好。”

如此，夜无殇满意的笑了，眸子里回归了温暖二字。

“如果可以，我想以后对你施展回莲瞳术。”

“那是什么？”

“是一种可以看到人过往的禁术。小成可以看到那个人和自己的牵扯，大成据说可以看到那人经历的一生。”

“这么厉害的禁术，代价很大吧，你想了解为夫的过去，我讲给你听好了，何必付出那么多代价呢。”

“好啊，我听着，你讲吧。”

……

于是乎，夜无殇和红莲在了碧睛白虎的地盘中惬意的度过了这五天。

这五天可以说是夜无殇和红莲最为开心的一段时光。

这五天，夜无殇和红莲把蓝瀚森林逛了一大半，听虎腾的手下说，那家伙去了蓝瀚森林的另一半。

原来这蓝瀚森林一眼望去上是辽阔的森林，其实它的地理位置是一座缓缓起伏的小山，虎腾所在洞府在山的这一半，在那一半还居住着一头大力黑熊。

大力黑熊和碧睛白虎实力相当，在各地的领地中互不侵犯，偶尔有矛盾那也是各自手下闹出来的事。

好在虎腾离开之前，交代那两头老虎，紫瞳魔虎和暗纹金虎要尽可能的满足紫衣人族，也就是夜无殇的需求。

两头天仙境界的灵兽跟随，夜无殇带着沉睡的小白猫和红莲，狐假虎威了一把，把虎腾的领地中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灵兽群全都光顾了一遍。

在路上和红莲讲述他的过去，从沦落到上元大陆，他能记住的事情想起一件便和红莲讲一件。

第一年被镇压在北玄冰原之中，忍受着缚雪囚龙大道阵的摧残。

第二年被启御雪救出，带回了天瑜皇宫，认识了启沐雷和启沐雪。

第三年，他们三个人跑出皇宫玩，不幸被奸人陷害，所幸遇见了当时路过的大将军上官煜，得救。那年夜无殇九周岁，上官煜是夜无殇现在的年龄十九周岁。

第四年，夜无殇和雷、雲接着感谢的由头，频繁去将军府玩耍。

第五年开始，天糜蠢蠢欲动，上官煜被启御雪派去镇守边疆，一去三年，承载着三个人童年快乐的将军府空寂了下来。启沐雲开始爱权，启沐雷醉心于修炼，夜无殇偶尔会去将军府，看见上官煜的弟弟上官聪。

第七年中旬，边疆传来上官煜被天糜伏杀的战报，整个天瑜国都弥漫着肃杀的氛围，战事即将爆发。

夜无殇向红莲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手指狠狠地掐进了手心，整个人都流溢出冰冷的杀意。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那个将军吗小红莲，那是因为我修炼的时候无意截取了一封送往朝中某位将军的飞禽传书。”

“迷信的内容就是那个地位仅次于上官煜的武将，勾结天糜设计上官煜，以图天瑜的大将军之位。”

“上官煜一死，兵权自然便会落到那个武将的身上，到时候天瑜很可能会因为那个人陷入灭国之灾。”

“这种事我怎么能让他如意，上官煜享年才不到二十三岁，就这么死在了奸人算计下，他是我除了启家人唯一认可的朋友，我要给他报仇。”

“你很难相信我十三岁便身穿铠甲，骑着战马，直面天糜十万大军吧，放在紫阳氏这简直是我根本不会有的体验。”

“别看我那时候只有十三岁，可我那时候就已经是蓄曜境界了，虽然不足以为帅，但是自保有余，利用天糜大意轻敌的弱点，终于在那一夜火葬了那十万大军，顺带着，杀了那个卖国通贼的将军。”

夜无殇像是陈述着一段无关紧要的事，可他的紧握的拳头出卖了他。

“后来，那桩战役震慑住了黑星、乱武、金霄三国，不敢出兵。”

“在雪王的建议下，为了不让敌国密探收集到我的消息，我隐姓埋名于各地历练，对我所知甚少的四国，或许是出于对我的忌惮，在我十五岁晋升到凝神境界重新出现在边陲之地时，也不曾发起攻势，后来我展露出来我足以挂帅的实力后，四国才彻底压住了蠢蠢欲动的心。”

说到隐形埋名时历练的时候，夜无殇的眼眸深处似是掠过一抹哀伤，很快被收敛。

红莲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了他的身上，所以对夜无殇这种细微的变化自然是捕捉到了。

“那你可不可以一跟我说说你隐姓埋名的那两年是怎么过来的？两年的时间你从蓄曜境界突破到融元境界，再到凝神境界，过程一定很艰辛对吧。”

夜无伤深深地看向她，脑海中天人交战，表情略显争扎，最后气馁地泄了口气：“我有件事想和你交代一下，我有言在先，你听完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不许生气。”

红莲闻言饶有兴趣地眨巴了下眼睛：“我如果不生气，那我为啥要打你骂你？”

旋即脸色一变，伸手连连指着他：“难道在我之前你有过别的女人，你之前又在骗我？你这个骗子！”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嘛。”夜无殇心虚地擦了擦脑袋上不存在的汗：“我那年虽然实力不错，但是阅历的确很少嘛，我只是被人骗去了妓院，我一开始不知道那是妓院的，那家妓院和别的妓院不太一样，都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听了几首曲子，然后…”

“然后怎么了，你快说啊。”红莲的腮帮子气得鼓鼓地，美眸不善地逼视对方。

“我这不是正在说吗。”夜无殇欲哭无泪，心道我心怎么这么虚呢：“然后就是，被人下了药和一个舞女关在了一起。”

“下药！？”红莲惊叫：“你这个骗子，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你能骗我一次就能骗我第二次第三次！亏你还说什么时刻准备为我破身，全都是谎言！”

眼看着红莲处在了暴怒的边缘，脚下的红色莲花散发着炙热的温度，夜无殇着急了，慌了一匹大声道：“你等我说完好不好！”

“我和那个舞女啥都没发生，你也知道我体质特殊，最后我压抑不住幽府中的紫阳星火，把房间给点了。”

“噗~”

红莲不好意思地捂着嘴笑，脸色像熟透的苹果一样红。

“夫人”夜无殇面孔显得有点幽怨。

“嗯？”红莲两根手指头打转，转头眼睛眺望远方。

“汪汪！”

红莲羞怒：“做什么?”

夜无殇神情看不出悲喜-：“我想吃你。”

“你是在骂我？”红莲脚下绽放出一片又一片深红色的莲花，吞吐着炙热的高温，她半步天仙的境界没有丝毫掩饰。

夜无殇体内的红莲业火并不像她一样，炼化了另一方的本源火焰，可以完全不惧怕他的紫阳星火。

他对红莲业火有着抗性，但并不是完全免疫，放在此时，夜无殇还是觉得对方施加给他的灼烧感。

夜无殇挤出一抹牵强的笑：“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是说，我想为你破身。”

说罢，体内紫阳星诀于经脉中流转周天循环，趁她不加防备抓住了时机，一把将对方扯进怀中，忍受着她体内散发出来的炽热能量，口中的那一片灵活事物悄然撬开了她的朱唇。

面对这突如齐来的闯入，红莲微微一咬，然后将夜无殇狠狠推开。

“你变了，我都不了解你了。”

夜无殇一怔，我们时候了解过，难道你爱的是那个以前的阿木，并非是现在的夜无殇？那我算什么，一个替代品吗？

“你也不是原来的你了不是吗，你以前很爱笑，可待了好几天，你脸上的笑容似乎很少。”夜无殇回想着梦境，所答似所问。

感情有时候像一个泡沫，表面上看上去光彩艳丽，却不怎么经得起风吹雨击。

“没遇见你之前，我从未笑过，我希望我们以后在一起的日子，都很快乐。”

“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唐突了。”夜无殇道歉。

“你说的对，物是人非，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我们现在应该尝试接纳现在的彼此。”

夜无殇闻言略显黯淡的眸子重新点燃了紫光，又听她说：“相比于过去的阿木，我更爱现在的你。虽然你有时候很冷漠，有时候很坏，有时候让我感到很陌生，但是这样的你更得我心意。”

她的手搭在夜无殇的肩膀下，脚点抬起，盯了几息，旋即对他的颈间咬去。

脸色顿时变得涨红，一股霸道至极的炽烈能量顺着夜无殇的脖子传递至夜无殇的神魂，以及他的腹部丹田处。

烫，真的好烫，她的力量比他强得很多。

我不允许我的女人比我还要强，男人应该是要保护女人的，他怎么比自己的女人弱？我要变得更强，紫阳氏的圣子之位，我一定要得到！

伴随着夜无殇的执念，在那股炽烈能量的牵引下，幽府中的红莲业火乖怪的被紫阳星火炼化，当最后一丝本源之火也被融入其中的时候，炽烈能量也化作了紫阳星火的一部分。

在看夜无殇的神魂所在，红色莲花的虚影灼灼焚烧，灰色的表皮像是掉漆般垂落，被焚灭成虚无，然后红色光芒外泄，化作一个血红中萦绕着淡淡紫意的魂珠。

“你的身上已经打了我的标签，以后背着我沾花惹草的时候，你好好掂量一下我的红莲印记。”

夜无殇没去看她留给自己的印记，反而是听出了她话里有话，蹙眉：“你要离开我？”

“你说过的，不要让我动摇你回归紫阳氏的决心，你永远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我所能做的只有离开，等待，默默支持。”

夜无殇鼻子微微发酸。

离开，等待，默默支持。

听在他的脑海里里之转化成了两个字，那就是理解。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在鬼隐之地等你，等你带我离开这里，去见证紫阳氏族一代圣子的诞生。”

夜无殇涩声发问：“你不在这里面多陪我会吗？”接着指了指颈间鲜艳的红莲花印下，有一块红色玉坠挂着，看起来很像花印中的其中一片花瓣。

虎腾现在不在，以她鬼族的手段加上半步天仙的实力，她想悄悄地离开应该不难。

“你忙你的，我没事的，我从鬼隐之地出来也有段时间了，是时候该回去探望一下鬼君了，他好久不见我会很担心的。”

“鬼君？”夜无殇眼里掠过一抹异彩。

“嗯，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也有点放心不下他，对了，我得告诉你一声，鬼君爷爷很好的，是他帮我想起了你。”

说罢，红莲忽然意识到了她一直忘记了什么，美眸像是发现新大陆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重新打量了夜无殇。

“想起什么事情了？”红莲的变化夜无殇看在眼中，好奇问道。

“没什么，那个明暗珠的事情你不要忘记了，七颗明暗珠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红莲再次提起了这回事。

“嗯，你若是想离开那就走吧，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忘记的。”夜无殇面容看不出情绪，其实心里还是有点不舍。

“那我走了？”

“走吧”

“哦，那我真的走了？”

“走吧走吧。”

“骗子，我真的要走了，你不想再和我说点什么吗？”

夜无殇停顿了一下：“在蓝瀚森林的这些天，我很快乐，谢谢你。你刚才说你能做只有离开、等待、默默支持。我希望再加一个。”

“什么？”

“相信。相信我，我不会负你。”

夜无殇再看，她已没了身影，喃喃自语：“七颗明暗珠，想来是鬼君要的东西吧，他帮你想起了我，我帮他找东西，算是替你还了那份恩情。只是你为什么不肯和我明说呢。只要是你让我做的，我不会拒绝的。”

到现在，夜无殇也没明白冥族的东西对他来说有何用，还是觉得红莲那时候让他寻找七颗明暗珠，是另有所用。

环顾四周，只剩下不远处还在沉睡的小白猫，缔结灵魂契约似乎是件消耗很大的事情，这几天它醒过几次，可是过不了多久又会陷入沉睡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