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劳改犯们的教育

在这些切实的需求之外，章泽天推广识字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把自己的思想教育夹带进去，这也是主要目的之一。他无法派人专门去给那些文盲们宣讲自己的发展理念，不用猜也知道，讲的人和听的人都不会有多少兴趣，何况大家还有各自的工作要做，也没有时间来做这些华而不实的事情。即使在利益的驱使下讲的讲了，听的听了，估计也会转眼就丢到一边去。

而这种夹带在识字教育之中的思想教育则不同。受到儒家千年熏陶的华夏人对印刷在书本之中的文字怀有一种天生的敬畏之心，也把识字当作一种比较高端的本领来看待，也许不少人都会说着自己学习识字没有用，但如果真的有一个免费学习的机会放在眼前，还是会珍惜的，如果还有利益在前面诱惑着，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农们都会认真对待起来。

在这种前有提高收入的诱惑，后有章泽天定下的惩罚措施的督促下，到这一年的年底，章家工厂的工人和那些农业工人之中，已经有超过八成的人参加了识字夜校培训，并有近一半的人考取了甲种文凭。

这种免费的识字教育并没有忽略那些被关押在这里的劳改犯。劳改犯们受到军事化管理，他们的识字教育并非自愿，而是强迫进行的。

说起来章家庄的上千名劳改犯，也算是遇到了好主家。虽然每天要被强迫劳动，偷懒犯错还要挨打，严重的甚至会被罚去艰苦危险的采石场，但是总体待遇还是远远超出他们来之前的预料之外。

这里为他们提供的食物是真正的粮食，不仅管饱，而且间或还有鱼虾甚至肉类改善伙食，平时也有加了盐的菜汤或应季蔬菜佐餐。

他们的劳改不是无限的，而是根据“罪行”不同有着一年到七八年不等的差异，只有极少数被判“劳作至死”的重犯，重犯在管理严格而残酷的采石场工作，基本不会活过半年。

他们的劳动也不是无偿的，据说是有收入的，只是在结束劳改之前不会发给他们。这收入当然不能和这里工厂的工人相比，却代表着他们受到了最基本的尊重，其意义相当不小。

章泽天对这些劳改犯的教育与普通员工的夜校教育不同，更侧重价值观方面的强制灌输。这里的男子剃光头，女子剪短发，每天从吃喝拉撒到劳动走路都有规矩，这些强盗们开始时觉得是一种非人的折磨，可是习惯了之后竟然开始认可这种生活状态，不少人觉得这里衣食无忧安全无虞，甚至比他们原来的强盗生活还要强上一些。

章家——据说后来改叫互助会了——为劳改犯每年提供冬夏各一套衣服，当然冬天的棉衣里面填充的并不是真正的棉花，而是芦花或蒲絮之类的代用品，保暖效果比较差。免费提供的还有每年两双布鞋，和最初时每人一套的被褥，被褥里面填充的是棉麻类的东西，保暖效果还不错。

劳改犯们如果觉得衣服鞋子不够用，也可以用赚得的收入购买，这是今年五月以后才有的福利。允许购买的物资相对比较丰富，而且还在不断增加之中，现在已经有的就包括衣服、鞋子、皮靴、帽子手套等，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而且价格比他们了解的外面的行情还要低一些，不少经历过去年冬天的劳改犯都有购买棉衣的想法，冬天的山东半岛并不是仅靠一件芦花棉衣就能轻松度过的。

与衣服同时供应的还有越来越多的食物，有各种肉食，也有白面白米之类的细粮，后来又有了一些他们没有听说过的东西，比如肉类或水果的“罐头”和方便面什么的，只是没有酒。与服装的价格低廉不同，所有的食品价格都高得吓人，如果有人嘴馋想吃一顿细粮加肉食的话，基本就要消耗掉一个多月劳动收入，罐头的价格更高。

有人购买过罐头尝鲜，味道倒是不错，不过似乎也不比普通肉食更好，与高昂的价格有些不相匹配，后来也就无人问津了。

虽然这些强盗出身的劳改犯里面多数都没有存钱的习惯，但是对于一顿饭吃掉两个月的收入，或者吃掉一件可以过冬的大羊皮袄，还是令人有些难以接受，尤其是在这种能够免费吃饱的情况下，所以真的花钱解馋的每个月也没有几个。

劳改犯们的劳动场所并不是封闭的，多数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象，看到原本荒凉偏僻的港口逐渐变得热闹起来，工厂一个个地建好，作为动力的风车从开始时一个都没有到多半年后像树林一样竖满港口，成为这里一道最引人注目的风景。他们虽然基本不允许接触外界的人，却也对外面的这个令他们感到十分陌生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思想教育内容里面包括一些对外界的介绍，以及对这里工厂什么的介绍，工人们的收入和待遇也不是秘密，显然比他们想象的更高。他们对于这里工人的高收入并不怀疑，主家既然能够给他们这些劳改犯提供这么好的生活条件，给那些自由民的待遇再高上一两倍或更多也就可以理解了。

劳改犯之中刑期最短的是一年，最早被抓的广东海盗中有一部分过完年就要结束劳改了，这些人总数有一百多名，到时候何去何从是章泽天一直关心的问题。

第一批结束劳改的是从广东抓回来的林七一伙的海盗，其中广东人和福建人各半，都是南方人。他们初来这寒冷的山东半岛时，对这里的天气极度不适应，而章泽天最关心的也正是这些人能否留在这里，成为他手下众多劳动力的一员。

青岛港和章家庄劳动力短缺的问题一直存在，这些劳改犯都是目前一些岗位的必要劳动人员，如果这些人在解除劳改之后决定返回南方，带来的劳力缺口就会直接影响到港口一些项目的进度。

不过最后的结果是令人欣慰的，这些人在结束劳改之前，绝大多数都表态要留下看一看，看看作为普通人的待遇是否与那些劳改干部们宣传的一致，如果没有大的差异的话，就决定先不回南方去了。

当初章泽天不怕麻烦，把这些人从广东一路带回青岛，目的就是留下他们来，此时看来最终效果还是不错的。有了这第一批留下的劳改犯，那么以后再有释放的劳改犯，也会受到这第一批的标杆作用影响，多数应该都能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