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神山故友

西泽之西，邪恶深渊。暗红色熔岩在深渊之底沸腾，将深渊两壁映衬得通红。

犹如幽冥，恍如炼狱。

一个绿色幽灵穿墙而来，站在熔岩岸边，语气低沉，说：“我知道你在这里，不敢出来一见吗？”

声音如波浪一般，一层层回荡在深渊之底，飘向远方。

许久后，整个深渊出现无数无边的红点，犹如宇宙星空一样灿烂。这些红点慢慢旋转，汇聚成一个红色巨人，悬浮在深渊半空，俯视绿色幽灵，声音干哑犹如机械，问：“你是谁？”

绿色幽灵答：“名字不重要。高兴，你叫我一声冥皇，不高兴，你叫我绿幽即可。

重要的是，你要记住：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红色巨人机械式地笑着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冥皇，你找我所谓何事？”

冥皇答：“我来拯救你。”

红色巨人哈哈大笑，说：“那请问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冥皇，我哪里需要你来救，你又如何救我？”

冥皇说：“我来助你，摆脱神的束缚。”

红色巨人浑身颤抖，惊恐地看着冥皇，嘶吼到：“你说什么？”

冥皇盯着红色巨人说：“区区青羊洞的几个牛鼻老道，还伤不了你。能伤你的，是种在你神魂里的神咒。

对吗？瘟神。”

此红色巨人，正是西泽盛传的红色瘟罗。他已修炼成妖，练成人形，还自封瘟神。

瘟神盯着冥皇，尖叫着问：“你到底是谁？”

冥皇答：“世界有黑就会有白，有光就会有暗，有神，就会有我们弑神者。很奇怪吗？”

听见“弑神者”三个字，瘟神颤抖着身子，化成了无数红点，消失不见。

冥皇没有离开，依旧低声细语地说：“你不用害怕。世人都认为你是自封的‘瘟神’，却不知道你是神培养出来的仆役。

这些花招能瞒过暗夜众族，却瞒不过我们弑神者。神不是要利用你制造恐惧吗？

我来赋予你暗夜众生颤抖，令诸神恐惧的力量。”

无数红点出现，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问：“你如何做？”

冥皇答：“很简单。我为你打破神的枷锁，然后传你幽冥控魂术。你想一想，以你的繁殖能力和传播速度，加上能将世间众族变为傀儡的法术，暗夜之下，你还需要恐惧谁？”

无数红点汇聚成一个全身血红的正常体型男子，从空中缓缓走下来，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冥皇答：“我告诉你，我能弑神。可你未必会信。

但我不在乎。

信与不信，取决于你。做与不做，却由我决定。”

瘟神步伐突然停止，想要逃跑，却感觉身体不受控制。他惊恐地说：“你对我做了什么？”

冥皇一步一步踏上空中，走到瘟神面前，说：“我来救你。”

暗红色的熔岩翻滚着，光芒映射在深渊两壁，将万丈深渊映衬得十分诡异。

在深渊的半空中，一红一绿两个人影眼对着眼，鼻对着鼻，距离慢慢拉近。

瘟神眼露惊恐，可他的身体丝毫不归他掌控。

冥皇平静地说：“你不是想当神吗，我来助你成神。从此以后，暗夜之下，在也没有能够阻止你的力量了。

神也不行。”

红绿两道人影接触到的那一刹那，碰撞出耀眼的光芒。两道人影一点点，一丝丝，慢慢融为一体。邪恶深渊，闪动着红绿光芒。

当两者完全合二为一的时候，所有光芒全部消失。空中，空无一物。

无论是冥皇，还是瘟神，都彻底消失不见了。

万丈魔云之外，九天之上，无尽虚空之中，一座孤零零的神殿悬乎着。

在这里，能看见被魔云包裹着的世界，也能看见太空深处散发万丈光芒的太阳。

神殿古朴庄严，但空空荡荡。

一阵叹息声凭空出现，回荡在神殿中，说：“弑神者，还没有死绝吗？”

西泽无名原野上，拄着拐杖，佝偻身体蹒跚前行的夏齐忽然驻足聆听，然后朝天空拱拱手，说：“夏齐领命。”

话音刚落，夏齐一脚踏出，空间扭曲，瞬间出现在邪恶深渊。他双目放光，四处扫视，可惜，这里已经没有弑神者的任何踪迹，也没有瘟神的踪迹。

夏齐驻足片刻，拄着拐杖，再次一脚踏出，却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一个跟头。

“被下了禁制？”

夏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无数无边无量红点从深渊之上缓缓洒下，犹如一场绝美的红雨。这些红雨落到地上，汇聚成一个全身血红，没有五官的血人，站在夏齐的面前。他正是和冥皇合二为一，强化后的瘟神。瘟神问候到：“夏齐，好久不见。”

能这样问，显然现在的“瘟神”，已经不是原来的“瘟神”了。

夏齐拄着拐杖，双眼放出精光，却看不透血人的本质。夏齐说到：“人老了，有些眼拙，不知阁下是哪位？”

瘟神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大家都老了，毕竟都五六万岁了。”

五六万年以前，那至少是末日时代。夏齐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丧尸潮突起，数百万的丧尸四处肆虐，危害人间。血气方刚的人族青年，拿起了武器，成为了护卫人族战士。这些还显得稚嫩的战士们，在万千丧尸之中奋不顾身冲杀，血染战袍，九死无悔。

有谣言称，操控丧尸潮的，是一名魔王。只要杀掉这个魔王，战争就结束了。

于是，数十支人族大军合为一支，精诚团结，奋勇拼杀，冲破了一层层阻碍，终于杀到了魔王的老巢：魔峰。

可杀到最后一关，冲上魔峰之巅的时候，战士们却惊讶发现，他们要消灭的“魔王”实际是护卫人族世间的“神明”。

所以，这场被命名为魔峰之战的战役，被改成了神山之战。

原本是万恶之源的魔王，摇身一变，成了悲悯众生的神明。丧尸潮，不过是神明对人族的考验。

有人接受了这个说法，有人却不认。

于是，这群战士分成了两派：一派战士留在原地，接受“神明”的敕封，变成神。

一派战士不屑于跪在“神明”面前，转身走了。

这群离开的战士，又分成了两派，其中一派要靠人族自己的力量护卫人族，他们中诞生了“夜游”、“玄宗”、“书院”、“潜龙”等九大组织，也就是“炎黄九兵”。

另外一派，则走上了另外一个极端，他们依旧坚持原来的观点：无论背后的是魔王也好，是神明也好，谁在操控世间，谁就是万恶之源。灭掉万恶之源，世间才会重归光明。这一群人，开始的时候自称“猎魔人”，后来则被称为“弑神者”。

回想几万年前的一幕幕，恍然如昨。

夏齐看着眼前全身血红的瘟罗，不管现在藏在瘟罗身体里的是谁，他一定参与过神山之战。

他们，曾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但分歧后，他们是生死之敌。

夏齐，是神山之战时就被封的神。

而眼前这一位，也是神山之战时，走上的弑神之路。

世事弄人，无外如是。

夏齐笑一声，说：“当年你们认为我们背叛了理想，背叛了人族。可暗夜几万年以来，护卫人族星火不灭的是我们。

你们认为你们坚持的是真理，守护的是信念。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仅没了人样，还要祸害人间。

孰是孰非，一目了然。错误的道路，已经走了几万年了，你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当年一起冲上龙山的战友，至今没剩几位了——不管是成魔，成神，成鬼——都没剩几个了。

你还要斗吗？”

瘟神语气平静地回答：“好吧。你赢了——嘴巴上赢了。反正认贼作父，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是你们的长项。我可没这本事。

至于事实是怎样的，你我心中都有数。

所谓的神，就是灾难的操控者，世界的毁灭者。

你说我祸害人间？

我请问你：这红色瘟罗是谁培养出来的？是谁释放出来的？他是在听谁的命令？受谁的控制？

你那么能说会道，你解释两句来听听？”

夏齐语塞。

瘟神慢慢化作星星点点的红光，消散在原地，只留下一句：“当年的战友，没剩几个了。我不杀你，我要让你活到最后，看看到底是谁错了。”

夏齐眼中露出惊恐之色，不知不觉中，一股前所未见的力量已经将他完全包围，隔绝他和世界的联系，还束缚着他的躯体，让他无法动弹。这股力量慢慢侵蚀着他的身体，让他由脚到头，由皮到骨，慢慢石化。

他是神，却抵抗不了这股力量。

最终，夏齐变成了熔岩岸边的一尊石雕。

九天之上，空荡荡的神殿之中，传来一阵声音：咦，现在的弑神者有这么厉害吗？真有意思……

西泽地表，熔岩河边，尹仁和巨灵盘腿而坐，在细细拟定计划，推敲细节。

观虚一脸泛着红光地御风而来，站在熔岩河上一动不动。

尹仁还没有开口说话，观虚只说了一个字：“逃。”

然后，观虚沉身熔岩之中，被红红熔岩吞噬。他体内一股神秘的力量不甘消亡，在熔岩中挣扎着，可观虚用尽最后一丝意识死死压制住这股力量，带着它一起同归于尽。

熔岩翻滚着，最终归于平静。

这一幕，十分诡异。

巨灵想到了什么，他一个激灵翻身爬了起来，吼道：“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