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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出航

三日后,青江码头。

风和日丽,是适宜出船的好天气,但与之相比,码头上只有三三两两穿着官服的人走过,岸边几乎见不到一艘船只,几乎让人难以想象,这里竟然就是江南楚国最繁忙的一处码头。

就是官船也不可能每日不停地运转,每个月都至少会有一天固定的检查日,让船匠一一检查过每一艘船。在这一天,大海上的航路就不会收到平时的约制,只需要向码头的负责人申请之后就可以在一块规定的区域内任意出游。

因此,有些商人反而会算准检查的日子,在这天高价出租商船,供有钱人去游玩。

码头附近的巷子里,岑远望着日头,算了算时间,估摸着等的人就快要到了,不久就见有一人戴着帷帽,从更为幽深的巷子里朝他和晏暄走来。

他等人走近,念出一句:“天容海色本澄清。”

“……九死南荒吾不恨。”

来人很快对上暗号,岑远朝他颔首示意,道:“听闻你之前曾是驾驶官船的舵手。”

那人一直都隐藏在昏暗中,面容被帷帽前的黑纱遮掩,直到此时,他才抬起头来,将黑纱撩到帽上。

边缘光线的映照下,能看见这人面容可怖,竟然有小半张脸都是缺失的——他左半边的脸颊全部凹了进去,边缘紧贴鼻翼和唇角,硬生生和左侧脖颈连成了一条直线。

他说:“是。”

岑远未置一词,在见到对方的模样后也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只问道:“不知大哥如何称呼?”

那人似乎很少会碰到见过自己的脸后还能处变不惊的人,一时并没有说话,片刻后才说出一句:“认识的人都喊我庆哥。”

兴许是因为缺失的那小半张脸影响到了他的脖颈,他的嗓音不仅是嘶哑,更是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就像是喉咙口正卡着几层木屑一般。

而那诡谲的话音刚落,他又冷笑了声:“虽然现在也没人会认识我了。”

既然今日喊他前来,岑远他们自然是事先调查过这个人的。

他们查到,这位“庆哥”是土生土长的青江县人,小时候跟着父亲出海打渔,后来大宁开拓船运,海上出行的船只受到约束,他就成了一位驾驶官船的舵手。

这活外表看来还能算是“高升”,甚至在某些孩童的眼里,出海这件事就等同于“勇猛”二字的象征,毕竟那海上光从远处看就能感到危机四伏,可不是人人都能驾驭的。

但真正做着这活的人都知道,每次出海,他们就几乎是将脑袋悬在了腰带上。

——风雨浪涛无眼,谁也不能保证不出意外,若是因此耽误了朝廷的事,指不定还会被问责,甚至连累到家里人。

此类事件虽说不多,但每年都有,不过庆哥显然是没有成为那个倒霉蛋。他在这个位置做了十年有余,到后来娶妻生子,一直都过得风平浪静。

然而就在前几个月,他那娘子就如同以前每个等不到家人归来的亲眷一样,最终没能见到平安归来的丈夫,只等来轻描淡写的一句:“你夫君在回程时意外落了海。”

只此一句,尸骨无存。

而那时庆哥在落海之后,一度被水下吃人的怪物纠缠,躲闪间被一口咬下小半张脸,后来兴许是上天有眼,又或者是他命不该绝,竟被他挣脱了那怪物,拖着只剩半张脸的身体,成功游回岸边,得圣人相救,这才苟活下来。

只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和自己的妻儿相见了。

当初在问蒋家借好船只之后,岑远思及来到楚国后的种种,便向晏暄提出,他们是不是该去打听打听最近青江突然在海上失踪或意外死亡的人员。

后者也深以为然,经过一番调查,还真被他们摸到了庆哥身上。

此时面对庆哥这句讥讽的话,岑远没有回应太多,顺势喊了一声,接着就道:“既然你今日来,应当知道这一行不会太平,甚者……”

“我知道。”不等岑远说完,庆哥就截断他的话,“左右已经是一条喂过怪物的贱命,最差也不过就是到海里头再闯一遭,无畏无惧。”

岑远心里不由生出一股钦佩:“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多预警的了,那就走吧。”

等他们抵达码头,蒋元明已经在等候,加上他共有三个人正聚在一起,似在闲聊。

堪称空旷的码头上,任何一点变化都能立刻引人注目,因此蒋元明很快注意到他们,中断对话,朝他们走来。

“云生,肖寒。”蒋元明边走近边道,“今日算你们运气不错,方才码头的总管和我说,今日就咱家一艘船出行,你们可以随便玩了……这位是?”

此时庆哥又将帷帽的黑纱放了下来,低着头缀在两人身后。

岑远为他介绍:“哦,这位大哥姓黄,是我们找来的舵手。”

毕竟庆哥在这码头驰骋了十余年,认识他的人还是有不少的,这会儿也是为了模糊一下他的名字。

蒋元明幡然醒悟,朝他们摆了摆手:“哎,是我不对,没有和你们说清楚。之前云生说不喜人多,我就没往船上安排什么下人,但这大船驶起来毕竟不比普通的小船,总归还是要留舵手在的。况且这海上航线复杂,这位兄台怕是也无法立刻适应。”

说罢,他指了指身边两位:“这两位是这几年来一直为我们驾船的舵手,技术娴熟,一会儿会和你们一起上船。”

那两个舵手看起来有些相像,估摸着是有血缘关系,在方才听见岑远介绍过庆哥之后,更是露出了同样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他们是一对兄弟,姓何。”这时蒋元明介绍,“我们一般都喊他们大何小何。”

岑远轻松地笑了笑:“舅舅,先前你不是还说这船刚回来么,这行一圈商一来一回少说得大半个月。”

正说着,他将视线投向那两位舵手:“两位大哥想必都辛苦了,不用迁就我们,要不今天就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这位黄大哥往海上跑了二十多年,从前也驾驶过官船,不会有问题的。”

蒋家那船毕竟是得圣上赏赐的,和其余官船是同样的制造方法,连模样都相差无几,驾驶的方式自然也不会有差。

话音刚落,不等蒋元明说话,那两个舵手中的其中一人才唯唯诺诺地开口:“那个……”

那是两兄弟中年小的那位——小何如此一发声,几道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他仿佛身体都颤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去看着地,声音轻如蚊蚋:“不知这位黄大哥驾驶官船是什么时候,近几年来,官船性能比最开始的时候好上不少,驾驶方式也变得简易了些。但咱家的船是最早的一批,所以……所以……”

他像是有些害怕,一句话最终没能利索地说完,一旁蒋元明听后点了点头:“的确,而且每艘船的重量都有所不同,据说手感也会不同,还是让用惯了的人来吧。”

说罢,他又转向小何:“不用害怕,二殿下很好说话的,和平常一样就好了。”

但小何并没有放松下来。

蒋元明拍了拍他的肩,另一边岑远见对方坚持,便也没有多说了,算是默认了让那两人上船。

总之,等船真正驶离码头时,掌舵的人还是成了何家兄弟。

·

大海之上,越是往深处走,就连天色也变得暗淡下来,苍穹逐渐被薄雾笼罩,前路变得越来越模糊。

信鸽扑朔着翅膀离开船只,只身投入那片灰白的神秘。

甲板上,晏暄收起随身用的笔墨,听见后面有脚步声传来,回头就见岑远和庆哥从掌舵室走上来。

“船一直在往北,”他说,“不是原定路线。”

虽说蒋元明称今日他们独享这片海域,可以随意行走,但原先好歹还是有规划过路线的。

按照计划,他们在离开码头之后的确是该往北,但应当在半盏茶后就转向,沿着外圈海域往西北走,到楚国领域边缘后再转到内圈,沿着海岸回青江。

但现在,距离他们离开码头,已经过去了几乎一刻钟,船只都没有丝毫要转向的样子,径直朝几乎忘不见方向的深渊驶去。

庆哥紧皱着眉,低声道:“海域上能走哪里、不能走哪里都是早就规定好的,就是官船也不能随意越界。方才我看见海面上有信标,就是用来标记边缘线的。”

他的声音本就含糊诡异,这会儿又故意压低了声量,混入周围的一片神秘后,就越发让人悚然。

岑远仿佛早就预料到这样的事,从方才听闻他们已经远离原定路线后就一直不为所动,此时“哦”了声,问道:“那信标现在在哪儿?”

他们现在所处的甲板位于船尾,庆哥闻言,往船屁股后面指了指。

船却依旧没有转向。

半晌过后,岑远忽地冷笑一声:“看来当初那纸条上的字我还真没猜错。”

那一刹那,他的声音仿佛也受周遭氛围感染,每个音节都像是被削成带着凛冽锋利的刀片。

庆哥不知道他口中的“纸条”为何物,但也没多问,自觉地往后面退了一步。

岑远又说:“现在我就希望这件事里没有舅舅的手脚。”

晏暄侧首看向他,抬手将海风吹到他发丝上的尘埃捻去,说:“放心,有我在。”

眼前的雾气似乎随着他们不断前进变得更重了,岑远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在晏暄收回手前抓住他:“晏暄。”

“怎么了?”

“先说好。”岑远抓着他的手越发收紧,“要是真有什么事,你千万千万别一个人挡在前面。”

晏暄半垂着眸牢牢望住对方,一瞬间就好似连带着视线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柔和起来。他张口正要说些什么,神色却骤然收紧,转身往海面上看去,左手按上剑柄。

不远处的庆哥大步走到他们身边,道:“不对劲。”

岑远此时也收回了落在晏暄身上的视线,原本的慌乱因为这一变故立刻变成浪涛,一波接一波地在他心里拍打。

“发生什么了?”

不待庆哥说话,已走到甲板边缘的晏暄就回答了他:“水流不对。”

船只周围,原本被拨向两侧和船后的温吞水流在半途突然加剧速度变向,整片变得杂乱无章,甚至在不远处的流域里形成了不小的漩涡。

笼罩在周围的浓雾当中,除了他们来时的方向,其他角度都似有黑影渐渐靠近,在雾气的串联下仿佛连成一只巨大的猛兽,正朝他们这只海中蜉蝣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其中獠牙。

岑远神色顿时凝住,他抽出插在玉带中的折扇,冷言道:“我都说了,这一行可绝对不会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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