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堕天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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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小妹回来的瞬间，少年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半秒后他的视线警惕的转向走在两个孩子后方的代佐轮。

巷子里的灯光很暗，几乎都靠月光，瞳孔逐渐放大，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男子，瘦瘦的，高高的，有些营养不良，但皮肤很精致……

“你是！”

“没错。”

“你、你是男的？”

“我也没说过我是女的。”

“……”话是没错，可是。少年沉默了会儿，“谢谢你，送他们回来。”

小女孩已经跑了过去，一把扑到大哥腿上。

少年全完下意识的将女孩子抱了起来，看着她头上的纱布眉头不禁拧了起来，“怎么搞的？”

小男孩怕引火烧身，先一步告状了，“是那个大婶！大婶让丫丫站在桌子上的椅子上，很高，就摔下来了。”

其实是小女孩想跳下来，让二哥接住她，但男孩子太小了，也没有接住。

不过小女孩很机灵，听到二哥这么一说，立刻就把过错都怪罪到了大婶的身上。

少年试探着问他们，“那，你们见到了……”妈妈，那个女人是妈妈，“见到了别人了没有？”

小女孩偏过头，看向了跟过来站在大哥身后的二哥，小男孩不确定的看了眼代佐轮。

代佐轮缓缓的上前了两步，“你叫？该叫你黑客小哥么？”

少年嗤了一声，“我不是黑客。我不找系统漏洞。不为了自己盈利。”

代佐轮点了点头，伸出手，“代佐轮。”

少年摇头，“那天在小区里，有个女人不是这么喊你的。”

“嗯。那个，是我另外的名字。”

“女装的名字？哈，哥哥你可真会玩。”

从对方的眼神中，显然是误解什么了，代佐轮莫名有一种被冒犯的怒火。

“我不是！”

小男孩惊讶的左右看了看两个他眼里的大人。

气氛诡异。

代佐轮再次探出橄榄枝，“找个地方坐坐？”

少年迟疑了片刻，似乎脑子里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说，“去我们家吧。”

小男孩再次惊讶的看向自己的大哥。

他们家可不是经常有客人的。除了社区的福利人员，就没有人来过。

大哥有时候和各色“同事”路过家门口，也会用各种各样理由晃过去。

跟着三个孩子走进他们的家门，代佐轮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有一股熟悉的味道，生活在底层的，岌岌可危的，穷酸的味道。

代佐轮再次看向少年，“是怎么认识祝小姐的？”

“我不认识她。只是，看到过她的照片。在网站上。”

“网站？”

“格蕾丝福利院。”少年将小女孩放到了她的专属摇摇木马上，小木马一看就很破旧，不知道是二手还是从哪个废弃公园里淘回来的，有人在木马上包了一圈毛衣，防止刺出来的木屑刺伤小女孩的皮肤。

然后又塞了一根奶酪棒给她，“就是她出生的地方。”

“出生的……地方？”代佐轮缓缓明白了他的意思，应该就是指小女孩被遗弃后所待的地方。

“那个女人，是福利院背后最大的赞助商。一开始以为是有钱人，后来发觉不过就是虚假繁荣。”

“我觉得，你并不打算让你妹妹回家去吧？”

话一出口，两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转向了小男孩。这里也只有他能听懂他们的对话。

“原本想讹她一笔的，但是，后来看她自己处境也不好。看在丫丫的份上，就算了。”

少年脸上的世故和冷漠一览无遗，不用怀疑他是出于善意，他并没有那样的东西。

一个连活下去都很艰难的人，是无法享用其他更高级的情感文明的。

小男孩已经将一眼尽收眼底的小屋子打量了一遍，好奇的问，“姐姐呢？大姐还没有回来么。”

少年被弟弟突然的问题打扰，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姐姐不在这里，姐姐去了别的地方。”

代佐轮的目光看向窗外，窗户是纸糊的，因为玻璃上碎了一大片，虽然一个犄角还嵌在窗框上，却摇摇欲坠。

少年尾随着代佐轮走出了家门。

少年轻声道，“阎似歌，我的名字。”攀谈过后，意识到眼前这个亦男亦女的家伙并非什么变态，就算是怀有任何目的，自己已经把一贫如洗的家境全盘摆出在了对方的面前，任君采撷。

代佐轮似乎满意于少年终于逐渐对自己松懈了戒备。

“你还未成年吧。哼，说别人是虚假繁荣，自己才是谎报年龄。”

少年立刻警惕了起来。

代佐轮立刻摆了摆手，“没事。我也不是官方机构的。对了，你姐姐怎么了？”

少年顿时萎靡了下去，“住院了。在找那两个小崽子的时候，冲到马路上被车撞了。我找了几天才找到她。”

代佐轮似乎有些明白过来，“所以才故意让那两个孩子留在那里？”

“是。至少，有人给他们准备吃的。”

如果有一种人，会与劫持自己的孩子的人达成妥协的话，一定是没有办法养活自己孩子的母亲了。

眼前的少年正处在那样的困境中。他努力的背负起了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于是每一步都走的踉跄危险。

小男孩跟了出来，站在门框边，瞭望着昏暗的走廊，“哥，丫丫说她饿了……”

少年下意识的拍了拍裤子的口袋，“嗯。我去买吃的。”

他已经没有钱了。所有的钱都送进了医院。

否则，医院会通知社会人口管理处，把他们的大姐抓走。

家里毕竟还是需要一个成年人的。少年这样劝服了自己，大姐也是必须的，有用的人，姑且，留下她吧。

代佐轮买了速食的饭团，汽水，牛奶，还有分离包装的香蕉，递给少年。

少年毫无半点惭愧之意的，连一丝多余的感激之情都没有。

如果不是想从他身上扒走什么，没有人会平白无故伸出援手。那些假以“仁慈”之名的，只是为了让他们一家人出现在镜头前的，充满了卑微的感恩的，让孩子们表演一出哭哭好戏。

当没有办法生存下去的时候，他会让弟弟妹妹们去哭，因为首先要活下去。当他有工作的时候，他会竭尽一切的避免，有些东西是不容许践踏的。哪怕存在于那样弱小的孩子的身上。

“不说谢谢？”代佐轮有一丝惊讶。

“需要？”

代佐轮自嘲的笑了一声，“不。不需要。”

少年扭过头来看住他，“我是不会卖掉妹妹的。”

……

见到躺在病床上，一条腿还被石膏包裹住，吊在半空中的小贺生，朵仪脸上所有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就说，百无一用纨绔子弟！

“他怎么样了？”朵仪逮住一个路过的护士，语气傲慢的询问起来，护士探头探脑看了眼，“人没有大碍，但不知道为什么人一直在睡着。”

朵仪寻思着自己也不算人家家属，万一一会儿祝家的家人过来了，自己岂不是很尴尬，正要走，就发现从床单里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裤腿！？

“干嘛！”忍不住尖叫起来。

“嘘——”

“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发消息让我开车过来，还说什么带上行李？我带上行李要干什么？跑路么？”

小贺生不说话，眯着眼眸，等到给隔壁床位换药的小护士出去了之后，才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开始给朵仪发消息？

朵仪被他一通操作整不会了。

【有人监视我！祝家的人！就是小奕家的司机把我逼翻车的……】哒哒哒，字还没有打完就发了过来。

朵仪看着一愣一愣的。

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左看看，右看看。

隔壁病床的病人睡醒了，瞪着朦胧的小眼睛，打量着着装精美的朵仪。

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打篮球被人踢断肌腱。

“阿姨，那里有座椅，你可以拉过来坐。”小伙子好心的提醒着朵仪，被朵仪一个白眼翻回去。

“谁是你阿姨！？睡糊涂了吧！”

【你赶紧的！把我连人带床给推出去。我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小奕的事情我跟我姐发过毒誓，就算以后写回忆录都不能写进书里，他们是要杀人灭口啊！！！】

朵仪吃了一惊，正要回复，奈何打字太慢，已经逐渐暴躁起来。

“行了！别在那里发发发了，面对面，还发什么蛇皮消息？！你直接说吧，那孩子真的是私生子？”

隔壁小伙子虽然肌腱断了，人蹭的坐了起来，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死死盯住了小贺生，满脸都是：可以啊！大叔。有点东西。私生子都出来了？

小贺生无奈，只好哭兮兮的解释起来，“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这样，你先找个推车，把我推出去再说？”

朵仪出门找手推车的时候，医院住院部门口，黑色大奔刚刚停稳。

祝奕得到了消息，她可爱的，素来是母亲家中小米虫的舅舅小贺生，突然撞车进了医院，而且还是与从朵仪女士家铲出去的小女孩同一家医院。

她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步伐六亲不认的走进了大楼。

与此同时，朵仪正推着轮子已经不怎么灵活的手推车走向电梯。等电梯的时候，往大楼底下张望了一眼，恰好瞄见祝小姐走进电梯厅。

三言两语的交谈声正巧吹到了她的耳边，“……你确定？格蕾丝的人跟你说的真的是我这个舅舅？……没错，我确实只有这一个亲舅舅，可以前认的干叔叔可不止一个。……好的，我知道了。”

祝奕无意间抬起头的时候，恰好见到了正在用力张望着的朵仪。

两个女人目光对视的一瞬，同时都停住了脚步。

脑海中分别电光火石。

朵仪是，“这死丫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祝奕是，“为什么，这个老阿姨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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