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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魔鬼归正 9

碧喜说:“咱疼咱姑,咱爸跟她姐弟亲情,什么都舍得给她,这有什么。”“咱爸是弟弟疼姐姐,方向反着的。”碧喜说:“咱爸刚去世的时候,我说:你就把他忘了吧。咱姑说:心眼里忘不了。你看,这不是姐弟情深是什么。咱姑说小时候,咱老爷爷回到家,拿了花生大枣什么的,咱爸就放自己被窝里。等他睡着了,咱姑和咱大爷才从他被窝里拿出来吃。”银汉说:“她说的这些,我听着都不是姐弟情深,而是姐姐担待弟弟。咱爸当时在幼年,不知道让哥哥姐姐,但是他姐可记着他一辈子呢。咱爸对她的好处她说过几句?我一句都没听到过,难道没有好处星?”碧喜卡壳。银汉说:“事上看人品,内里的问题都暴露出来。见大家都来照顾,就以为有资本,一门心思讨债。心疼小静,不让她来伺候,哪有公心。”

碧喜说:“咱姑突遭大难,有些不清醒,这都可以理解。圣人尚且危难时糊涂,凡人更正常。”银汉说:“咱爸到死都没糊涂,别说都一样。咱姑并没不清醒,遇事首先考虑自己的利益,只是个普通人,别当她是德高望重。总不能打比方的时候理论上引用凡人的例子,而实践上却把她当圣人。”碧喜说:“咱姑不是凡人。假如当初没嫁到农村,能是个退休工人;要是咱爷爷当初没吸大烟,咱姑说不定是个人物呢。”银汉说:“假说不存在。有人说给个支点他就能撬起地球,问题是谁给这个支点。”碧喜撑不住笑了。银汉说:“他怎么不给人家支点!咱大爷一辈子在城里,单位很好,一生有过什么成就?生活要走现实中的通道,不能光看理想中的场景。如果真是姐弟亲情,那也顺理成章。但是姐弟情怎么跟父子情相比?弟弟爱姐姐能超过父母爱子女吗?完全是尽义务,对方永远不懂。我是咱爸亲儿子,得了咱爸什么好处?咱爸去世后,我继承了他几件旧衣服。咱爸平时有点什么好的,都拿到七里庄去,不就因为咱奶奶在那里住吗!咱爸到死两手空空她知道吗?她想得多少!一辈子吃大户心安理得,成了该的。咱爸是大户吗!你是大户吗!你现在有几千块钱存款?跟她的怎么比!”碧喜无语。

银汉说:“我继承几件旧衣服姑姑也眼红:你怪好,落一件大袄。你一听说,赶紧给她和姑父每人买一件新羽绒服。姑姑自己也说你啥都舍得给,啥好买啥。哪里对不起她!平心而论咱爸对他们夫妇怎么样!有定论没有?咱爸去世,你接着给她钱,奶奶都去世都五、六年了,你还给着钱,这叫什么事!你对她有恩,她对你什么态度?一点都不敬。还得照顾她还得看她脸色,撂脸子就把你吓得不得了,搞反了吧。她放着自己的钱不用,光想花人家的钱,那是自己的钱没花惯,人家的花惯了。把你当成摔不烂的皮孩子,还说奶奶糊涂,她现在如何。大户倒是有,银广的房子好几套,家里住得像天堂,但是人家那里哪有她一分钱!有本事自己讨债去,口都不敢张,倒有痴心妄想。”碧喜后悔今天又惹了银汉:当面听他说难听话,回家后他还得犯病。

银汉平静了情绪说:“再举个真实又典型的例子:汉朝博陆侯霍光的故事。霍光以拥立辅佐之功,位为大司马、大将军。他死后,妻子的罪行败露。要不要法办,在群臣中展开讨论。朝廷议事的观点有两派:一派认为霍光有功,后人不应该诛杀;另一派认为霍光的隐瞒和包庇,造成家人犯法。有人就说:霍光是有功,但是他的功劳朝廷已经酬答过了:封侯拜相,身为辅政大臣,他的话比皇帝都有效,权太过;食邑两万户,俸禄太多。如果不是有功,凭什么享用这些。就是因为霍光不学无术,精于小理不通大理,以至于日久生骄,不再谨慎。从前咱爸因为奶奶的事日夜忧心没法过,姑姑把奶奶接走,所以咱爸非常感激。咱爸那秉性,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点不掺假。咱们受咱爸影响,对咱姑又尊敬又厚待,对她什么不是尽力而为!”碧喜说:“她是咱姑。”银汉说:“姑不是父母。咱们给的东西她用得完吗,于是连翠粉带小静都受益。多年来要什么给什么,成了该的。姑姑用不了就给这个、给那个,自己落好。沉溺于过多的欲望,虚荣心越来越盛。古人说奢则不逊,不逊必侮逆。”

碧喜说:“说那么严重干什么,有人照顾不好吗。”银汉说:“你单位有个例子:按政策该享受照顾的受益人死了,单位还是继续发给抚恤费,这是不知道内情。一旦得了确切消息,也就终止了。咱姑虽然喜欢得到,但是村里人笑话她不本分。她不想亏理,但是白掉下的馅饼不舍得不要,生活被矛盾搅乱。咱姑一辈子好强,而今二夹梁子上难做人。让她心安理得好不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什么都不能永远没个完。关系恢复正常化,给她公平、自由和尊严好不好?”碧喜说:“没谁不给她公平。”银汉说:“只要不适当,少和多都不公平。”

碧喜说:“别那么较真,没谁对不起她。我就说你看看咱姑去,又没说别的。”银汉说:“我一个人都不想见,因为没气力,陪人说话这一关就过不去。”碧喜心想:“银汉说话不挺好的么……”银汉随即站起来:“做一件事,要考虑合理不合理。你所有的亲人都不同意,难道就不能想一想为什么。咱姑绝顶聪明,她不想成为谁的附庸,这很正常。跟咱们家这么多年的交往,恐怕早恶心了吧。”碧喜说:“这有什么恶心的,咱们只是帮她,一点都没妨碍她。”银汉说:“对于这个角色,姑姑得非所愿、愿非所得的迹象很明显。咱们这里怎么能一点都不发现,这是一意孤行。”碧喜说:“咱姑父领情。”“我为什么去伺候她,就是想拔她于危难,怕他们不懂搞出事情来,今果不其然。拔她于危难了,没事了,我还去干什么!想干嘛?你要去我不拦着,别一个劲动员我。休息吧,下午还得上班。”

碧喜回想前一次带着平澳去看姑姑,买了一些礼物带着。走到城郊,看见路边的水果,又停下来要买。平澳说不少了,碧喜说:“这些看着少,你车筐里还空着呢,能再放两兜。”平澳当即把自行车掉头,骑上走了。碧喜为了难:平澳不去就算了,不是他的亲戚;弟弟也说什么都不肯去。还说气虚不能说话,一下说那么多。弟弟一行一动都像法官,我是说不过他。老在家里窝着会生病,得把他钓出来。等他气顺了,再带他去七里庄。

过了几天,碧喜下班拐过来给银汉送点菜说:“银汉,你别跟咱姑计较,包容她。”银汉说:“没计较。”“那你怎么不去看她。后天你凑我的礼坐出租车去,再把你送回来好不好?”银汉说:“我干嘛要凑礼?别动员了。等我的东西多得用不了,一定去看她。”碧喜说:“这什么话。”银汉说:“姑姑不清亮。成天叨念银广过不去了就想姑姑,一旦过不去,银广确实想着她呢。可是来了,姑姑那样对待他。姑姑想的是钱,不需要伺候。自己抚养大的人不用,说明过得好。她没什么病,这个年纪性子还像骄傲的小公鸡一样,不正常。我胸闷过不来,提起老人就烦得慌。昨天看见贺科长,登时来气。”碧喜说:“贺科长又不惹你,看见他生什么气。”银汉说:“他当年家里闹不平,一有事就来找领导解决,就像找自家父母一样方便。还有麻云祥,从来没想到别人是不是该帮他。贺科长常常打牌到零点以后,他媳妇顶上门不让进。他就在外面一边拍门一边哭,没娘的孩子没人要了,他怎么当的科长。有本事打牌到下一点,就有本事回家进得了门;要么跳墙进去,别给外人找麻烦。”碧喜说:“跳墙哪有体面,他找领导也正常。”银汉说:“他比咱爸多活十来年了,我看他少说能活到八十四。他的福分大着呢,帮他干什么!我替咱爸不值。咱舅曾经给过我一个半新的暖风机,我打算还账,我谁也不欠。如果病好不了,这些人统统不再见面。我生命中的福分已经很少,必须面对现实,没奈何行关门主义养养身体。再不把自己当回事,死了就活该!”

第二天晚上,来俏月电话响,来重轶打来的。俏月说:“啊?是吗……那……我也不知道,你跟碧喜说吧。”来重轶说:“银汉今天上午给我送来一堆东西,有大米,有白面,一桶油,还有一箱酒。我要不要去看他岳母?”碧喜说:“银汉好长时间没出过门,看看老舅和妗子是应该的。不用看他岳母,想看,来看我妈就行了。”来重轶迟疑着说:“那好看不。”碧喜说:“外甥孝敬点东西,你高高兴兴收了就行了,没什么不好看。”碧喜暗暗吃惊,银汉当真再不理人了?他向来说得出做得到。他搬到江涛家后不跟邻居打招呼,现在邻居还不认识。

俏月满面愁容来找银汉:“昨天平澳气坏了,他孩子让他去拿东西,结果忘了,他站在外面冻两个小时,回来很生气。听说你姐刚从七里庄回来,冲你姐使劲发脾气:买个睡衣呗,还买两套,上赶着热脸蹭人家冷屁股。你姐还说不怨七里庄。都这样了,还不怨他们。”银汉说:“那里一直是姑姑这个女主当家,而今女主遇事不会办,颠倒错乱;姑父一生小事靠姑姑,大事靠我爸。这个家缺主,少不得混乱一阵子。”“你姐都是哄着我上七里庄,我说不去,她说让我去看一家新开的超市。又说离七里庄那么近,去吧。我也没法,跟着去了。你姐就是跟你姑近,想方设法去看她。是不是觉得你姑和她都没孩子,所以向着你姑?”“是一个原因。”俏月说:“你姑家不是没孩子,翠粉是她养大的,还有小静;你姐有什么。我昨天一夜没睡着,你姐怎么回事?”银汉依然平静地说:“我姐让姑姑缠住了。”“啧!”俏月愤恨却无奈。银汉说:“认清这个事情不能靠说辞;我姐自己认识到才能改变。给她留点时间,不能心急。”

俏月说:“其实我挺恨你姑的。我生你姐的时候,她一点都不管我。就你姥娘买了一篓鸡蛋给我送来。”银汉说:“姑姑受太婆婆的气,顾不上娘家。我姐为什么迷在里面,就因为你认定我姑是你的家长,过不去的时候该跟她说。这份影响近乎是一生的,加上我爸也跟她走得近,我姐怎么会不把她当自家老人。”俏月愧然,怯怯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是不是?我也烦你姑父。你姑父跟人家说我:谁家说自己是女神。碍他什么事?”银汉笑道:“果真符合女神的标准也没关系。那就得严格要求自己,做个无求于人,又对人有贡献的正数人。”

俏月说:“你奶奶事多。你大娘把她娘接来说:我不能打整两个老的。你奶奶说:坐屋当门上,占我的位。我跟你大娘说:我要是跟你一样,也把我娘接来比比。你娘是白吃的,我娘有工资。你姑说:咱娘七十三岁了,还能活几天,跟我走吧。谁知道一走就是三十年,你奶奶活到一百零三,两个儿都死她头里,棺材都放沤了。你姑父说:老太太的木头沤了,得再打个新的,得六百块钱。你爸说:我拿四百,让我哥拿二百。世林他爹说:你不用多拿,跟你哥一样就行。你爸充大脸,光怕他哥吃了亏。你奶奶姊妹几个都活大年纪,你姑也仿她。你六姨姥娘活八十九;七姨姥娘活九十二;九姨姥娘活九十六。小青说:不能娶常屯的闺女,活的年纪忒大。你姑气坏了,说:碍她啥事!这些天把你姐愁坏了,说什么时候才能把你姑伺候老了。”“这样想既不合适也不吃劲。按规矩办,哪怕对方活一千年也没关系。”俏月说:“你姐跟你爸一样,没见过这样的。”银汉说:“家庭需要稳定器。不要压制我姐,她很孝顺你。”来俏月说:“你姐年年都先上银广家去,银广是弟弟她是姐。”银汉摇头:“那边是大娘,这边是婶子。”

虞坤贤这段日子天天做饭,还得挨吵。有心让翠粉来,但是仙聚死了,翠粉没心思。惠鸾变得不讲理,不定怎么就让她吵一顿。福莲脸色难看,不让说一句。坤贤跟建虎两口商量:“你大娘不能做饭,我也血压高,还得跟你们吃。”建虎没吭声,福莲说:“吃呗。”过不几天坤贤又不满意,说起福莲伺候得不好,福莲就生气:“又说伺候的不好,你自己伺候去。”坤贤说:“就得当自家爹娘。”“谁没当自家爹娘了?”坤贤说:“你把银汉丢那里,你不偎。该你伺候的,银汉又有病。”福莲说:“翠粉姐也不来,俺儿有事我能不办嘛!”坤贤沉着脸回家去,惠鸾反倒笑了:“她儿要相亲,她也不能不管。”坤贤恨恨地说:“她落家产!”“要不落给谁!还是你说的翠粉不行。”惠鸾作壁上观。

坤贤烦闷,出门走走。来到东生家,见东生两口正在切萝卜腌咸菜。东生媳妇说:“刚还跟东生说不吃咸菜吃啥,俊兵家也是吃这。俊兵那时候跟大革叔他外甥上非洲挣钱去,说过多好,到那里没待几天跑回来了,也没发了财,还赔钱呢。非洲有传染病,叫个‘一捕拉’(埃博拉)。多厉害不,一捕拉人就毁了,一天就死。咱那时候也得过叫啥壬午瘟疫,得了不死也不会走了。”

坤贤想起当时的情景犹有余悸:那天来宝见了他就说:“你家消毒吗、吃药吗?有传染病,多厉害不。村村站岗,不让外人进来。”世林也说:“大爷,刚才村里发药了,你回家打打。”“真实话有这事?”坤贤登时心里乱跳,赶紧进家对惠鸾说:“我问问惠慈兄弟去。”骑车忙忙往外走。走到村口,闯子说:“虞大爷,这时候上谁家谁都不待见,都往外撵。”坤贤越发紧张,急急来到李惠慈家说:“兄弟,庄上都说有传染病,得上一天就死。咋法?”“别怕,少出门,多喝水,防止感冒。要是觉得发烧、咳嗽,赶快上医院检查。”惠慈把政府的文件讲了讲,坤贤才安稳下来。喝了一杯茶,坤贤说:“那我走吧,庄上的小孩说不让出门,那我就在家待着,先不下地呢。”“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没事先别害怕呢。”惠慈拿出一包五香花生米,又拿一瓶酒说,“拿回家吃去吧,这个酒也行,劲不大。”坤贤回忆着,却见东生两口已经在院里干活了,只好又回家去。

大年初三是惠鸾娘家人聚会的日子,坤贤精心准备了两桌菜,单等人来。以往没做好菜就来人,而今全做好了依然没动静。十二点半,惠鸾说:“银汉说碧喜肝子上长东西。是病了不?”坤贤打电话给碧喜:“你姑说你不来是有病了,啥病?银广家也没来人。你给他打电话吧。”俏月小声说:“咒我们有病。”

今天的年饭吃得不热闹,只有小青母女说些自家事,大家都是勉强亲热。坤贤又给翠粉打电话,翠粉让儿子来吃,替自己拿些菜回家。以往碧喜都很暖心地跟老两口说话,银广也是一脸巴结,姑姑、姑父地喊着。而今全没了以往的气氛,吃了饭大家就走了。惠鸾拄着棍要喊福莲来拿菜,坤贤怒道:“不给她吃!”“呀,这些菜不剩下了?”惠鸾最终还是慢慢出去喊福莲拿菜走。

待惠鸾回屋,虞坤贤发脾气:“一圈子伺候你,你还恁些事。都是城里给你撑腰,要不你会啥!碧喜和银汉对你多好,你想干啥!到事上你不终!还得罪娘家人,农村老妈妈想成精,撂脸子摆邪,他俩不是看你脸子的人!你不终!要不是我信神,你咋能出院恁快!”李惠鸾竟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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