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车里面有四个人,除了舒敏和钟离以外，还有两个人。
他们其中一个用空洞冷漠的眼神看着舒敏，钟离把她拉到身后,那人抬起头来,和钟离的目光对上,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一样，本能的低下头。
握住钟离的手,舒敏半靠在钟离身上，“他们看起来年龄都不大,但是却不一定都是多少岁，看他。”
舒敏指了指另一个人,不是刚才盯着她看的那一个，那个人的脑袋上有一个很大的疤痕,像是火烧的样子，但是其实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从脑袋里取出了植入神经,我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做,按理说，没有感情基因的人,是不会有厌恶植入神经的能力的。”
舒敏收回目光，“那种古老的取出方式，五十年前就没有了，我刚自杀之前已经有无痛的免费的推广了。我猜测,他至少六十岁了。”.七
“你的朋友，他是七十岁吧，为什么他老了。”
“其实,能够顺应生命规律的自然死亡是一件幸事,在我们的世界是,汤姆并不想一直看起来像一个年轻人一样，但是心已经垂垂老矣了吧，当然，不是说你。”
舒敏呵呵的笑，“钟离在我眼里永远年轻。不过我是不是有些重口味，这种年龄差的恋爱，我竟然觉得好极了，归根结底，是因为钟离没让我觉得老吧，你那颗跳动着的心脏，鲜活而有力。”
可能是因为会装人的缘故，垃圾车有一个不小的窗户，舒敏靠在钟离怀里，两个人一起看向外面。
从繁华的都市走出来，离开了保护罩以后，看到的就是真实的世界。
放眼望去，是一片一片的沙尘。
“我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市里，从来没有见过这幅景象。”即便舒敏对自然界如饥似渴，却没有办法觉得这样的沙尘好。
“不会有那么一天，城市也没办法在大地上立足，整个世界都是流沙吗？”
舒敏说道。
“哈哈哈，当然会的，小姑娘。”竟然是刚才舒敏说的那个将植入神经拿出来的人在和他们说话。
他是个二十多岁青年的模样，刚才不曾理会他们，此时却双眼明亮的打量着舒敏他们二人，他的目光是和一旁的麻木少年，不同的。这种眼神舒敏见过，也对其尤其的在意。
钟离可能没有感触，但是她知道，这是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他代表着感情。
“你……”舒敏惊讶，“你竟然是有感情基因的人？”
“你们不也是吗？值得这么惊讶吗？”那个人讥讽的说了一声，然后前撑起身子，做出一副要准备长篇大论的样子，“我刚才没想理你们，现在这么一仔细看，我不想理也不行了。”
舒敏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行。
“哈哈，我见过你，小姑娘，我知道你是谁。”
舒敏皱起眉毛，“什么意思？”
“你是舒敏对不对，那个研究感情的公司创始人，大众把你当成异端，只有零星的少数人把你当做希望，或者说，信仰。”
那人露出了复杂的表情，看着舒敏摇摇头，“是啊，信仰。要不是拥有感情基因的人越来越少，或许，你足以拥有一支和现在的政府对抗的军队，可是，也是拜那个疯子所赐，拥有感情基因的人内部消耗，混战，一切都毁灭的彻彻底底。”
说道最后，那个人的眼中浸满了仇恨，怨毒，像是能够把所有不好的情绪都收归所有，也有愤怒。
“如此丰富的感情，在这里实在是少见啊。”舒敏说道，“你呢？你觉得我是什么人，你不会也把握当做你口中的信仰吧。”
那人一愣，想到了什么一样，表情随着平静下来。
“是啊，曾经是，在你的死讯被宣布之前是。”说完他猛然抬头，“我原本以为，你是勇敢的神明，会为我们指引道路，其实，你只不过，呵，是一个懦夫罢了，一个愚蠢的，难当大任的懦夫。”
从前的舒敏也像是他说的这样觉得，她从小因为自己过人的学习能力和天赋而骄傲，后来才发现，这世间有很多远远比天赋的阻碍，更难的事情，她缺少毅力，缺少坚强，也缺少勇气。
但是……
“人类，需要自己做自己的神明，没有谁必须背负整个世界前行，我不会再陷入自我否定的怪圈，我也希望，有一天，你能够不再仇恨我和我们。”
舒敏看向钟离，“神明，也会有要退休的时候，不是吗？”
她微微仰头笑了起来，钟离摸摸她的头，“嗯。”
深红之都里，有很多各式各样的人，像他那样的不会只有一个，emmm，可能有两个？
舒敏真诚的希望，里面不会有仇视艾瑞的人在，不然，局面就会演变成现实版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在这个犹如地狱一样的都市。
*
若是没有钟离在，路上的这段时间可能会漫长无比。
幸好有钟离，舒敏和他亲密的靠在一起，即便是垃圾场——虽然最好还是不要再来这样的垃圾场，有钟离在，舒敏的心里也非常的轻松愉快。
等看着垃圾车进入了一条隧道，通过沉重的铁门的缝隙进入高墙，垃圾车的门开了，一个用围巾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在满天的黄沙之中，招呼他们下去。
深红之都只有高墙，没有屏障，墙外堆积着的黄沙和墙里比，竟然多出来将近一半的城墙那么高。
随着时间的推移，黄沙会满满的逼近城墙，舒敏毫不怀疑，若是没有什么举措的话，深红之都总有一天会被掩埋。
伴随着身上无可奈何的沾染的臭味，舒敏和钟离绕出了垃圾场，看见了狭窄的，通往城市中心居住区的道路。
抬头向上看，能够看到一座在狂风中屹立不倒的高耸的塔楼。直径不少，足足有三四百米。
塔是深红色的，和五十年前舒敏从照片上看到的一样红，像是永远不会掉色。
街道上没有一个人，所有的人都在那座塔之中。
“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我们就要能够在塔内立足，而据可靠的情报，从进门开始，就有人在阻拦着前进的脚步。毕竟，塔内的位置，是有限的。”
舒敏启唇说道，钟离安慰的握住了她的手，“没关系，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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