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一起

夏夏坐在陪护椅上，目光一直盯着何其。何镇就站在床侧，时不时抬头看着药瓶里的药水。陆承和也沉默的陪着她坐在陪护椅上。

夏夏侧目，陆承和目光也看了过来，夏夏问：“我哥哥，他是怎么了？”

何其在纽约出的车祸，脾脏破裂，大出血，但幸好的是，已经过去了最危险的时候，现在慢慢养着，身体状况会好的。

何镇知道这件事情后，立刻飞了纽约，陆承和也过去了，在那里待了一周，然后又包机把人运回平京，在自己的国家，这样也方便后续的照顾。

窗外的天色黑了下来。

输液泵亮红响起了起来，何镇立刻跑出来：“27床的输液泵空了！”

夏夏抬眼看了眼他，又很快地收回来。

病房的门被打开，护士走进来，给输液泵换上药水，随着护士一起进来的是继母王绪。王绪手里提着饭盒，看着夏夏也在，她略显惊讶，然后又抱歉地笑了笑：“我还不知道夏夏在这儿，这饭可能不够俩人吃。”

何镇摆摆手：“让夏夏吃，我不饿。”

夏夏连个眼神都不想不放他们身上。

陆承和打量着夏夏的脸色，问：“夏夏，你饿吗？”

夏夏目光还落在何其身上，摇摇头。

陆承和对着他们说：“我和夏夏一会儿出去吃。”

话音落下，夏夏又关切地问道：“哥哥，你饿吗？”

这话是对何其说的，他却迟迟未回应，夏夏又点了点他的手指：“哥哥？”

何其斜睨了她一眼，又冷冷地闭上了眼。

“……”

何镇解释：“小何其他最近一段时间，都需要禁食禁水。”

病房里漆黑一片，六个人都安安静静得谁也不说话。天色越来越黑，月色朦胧又黯淡。

何镇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很晚了。他出声道：“陆承和，那你就带着夏夏先回去吧。这里我和护工守着就行了。”

夏夏想继续守着。

“你哥哥没有事。”陆承和深深地看着她，声音缓缓和和：“已经渡过了危险期。”

那声音就像是一阵温和却有力的力量。

夏夏缓缓起身，陆承和也紧跟着，俩人离开。

从住院部再到停车场，是一段很遥远的距离。医院的灯光也有些黯，她跟在陆承和身后，像是怕她走丢般，陆承和一路回头看了她好几次。

离开医院，公路上灯光通明，昏黄色的灯光散落在城市的角落，像是在暖化每个夜行者冰冷又坚硬的伪装。

夏夏怔怔地望着窗外，心里是对她未曾经历过车祸的恐惧。夜晚的温度有些低冷，落下车窗，风急速地涌了进来，冷意像是能抚平内心的不安和害怕。夏夏用纸巾擦掉眼泪，风吹干脸。

前方的路口是红灯，陆承和缓缓停下车，那目光就落在了夏夏身上，倔强又脆弱。他心里有很难言的痛楚，垂下眼，眼底的情绪被他尽收。

车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鸣笛声。

夏夏下意识抬起眼，是绿灯。

她又看了眼陆承和，陆承和像是在看她。

目光短暂地交汇。

车缓缓行驶在平坦的道路上，陆承和的声音挺平淡：“今晚你想吃些什么？”

“没有胃口。”夏夏的声音有些哑。

陆承和默了默，他说：“那我们回家吃吧。”

“好。”

夏夏情绪低落的明显，回到家中，也是萎靡不振地躺在床上。

陆承和不太确定她是否能吃下晚饭。奶奶要做饭，被他拦住了。陆承和从冰箱拿出排骨还有一些冻虾，放在温水里融化。陆承和精心准备了晚餐，夏夏也简单地吃了一些。

这俩天休息，夏夏整天守在病床前。她不需要做些什么，很多事情都是护工和何镇做，但她就这么守着，内心稍稍有些安全感。

周一开学后，她就有一个月的时间，没办法去医院看他。何其也不愿意她天天过来，认为会影响夏夏的学习进度。夏夏本来打算晚自习放学，就过来陪何其的想法，也被强制取消了。

尽管这样，夏夏还是能摆脱陆承和，在放学后送她到医院，去看看何其。何镇一直在医院照顾何其，护工是一个中年女性，总有些照顾是涉及隐私的，何其在清醒状态下死要面子，只能何镇去帮忙。

蒋远明一连好些天都未出现在校园里，这样一个风云人物忽然消失，在校园里备受讨论。夏夏也好奇，晚自习放学，她叩响蒋远明家的门，但一直未有人开门。

应该是她敲门的动静又大有持久，陆承和倒是打开门，无奈地看着她说：“他家好些天都没有亮灯了。”

言外之意，好些天，都没人在家了。

回到家中，夏夏就给蒋远明发了消息，但是却未能及时回复。她想着，也许蒋远明在忙。

夏夏想着可能是被保送了，但是，她又始终未看到学校里出公告。她去蒋远明的班级打探情况，也没人知道，蒋远明为什么不来学校。她的微信消息，蒋远明也一直未回复。她的语音通话，也一直是无人接听。

蒋远明就这样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谁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夏夏每隔一天都会去医院看望何其，何其的状况也一天比一天好，也能吃饭了。他身上擦破的皮肤也好得差不多了，每天都精神烁烁地和她拌上几句嘴。

就是那小腿，还在恢复中，一条胳膊也在恢复中，行动严重受限制。

俩人又是拌嘴，夏夏没说过，抬手就拍了他胳膊。

然后就得意地欣赏着，他要气炸了但是只能打打嘴皮子。

俩人冷静地盯着对方。

“哎呦！”何其脸色骤变，一脸痛苦：“小夏夏，你打的我好痛啊！这个胳膊都要被你打断了！我一下瘦了二十斤，你怎么就能下得去狠手！”

“你看你皮的！”何镇忽地抬起眼，护崽子般盯着她：“你哥哥现在还躺在床上！你多少也要让着点！你看他瘦的都皮包骨头了！你那一下疼不疼！”

夏夏瞪大双眼，又生气又无语：“何其，你碰瓷！”

何其继续哭唧唧。

夏夏：“……”何其明明是装的！！！她也没下狠手！！！

在何镇看不到的地方，何其得意地朝她抬了抬眉。

“……”

期中后的第一次月后，夏夏被寄予厚望，这厚望来自陆承和还有她班主任徐朗的。

月考成绩出来的快，考试结束没两天就出来了，夏夏这次的成绩和名次比上次又进步了好些，一下年纪排名在二百来名。

她的成绩让各科老师还有同学都惊讶，但班主任却在夸赞她的时候，直白地说夏夏理应这么优秀。

月考排名榜上没有蒋远明的成绩。但是有他的名字，放在最后一栏。

那天他没有来。

今天的午休是班主任在值班。

夏夏一路跑到办公室，气喘吁吁地推开门。

班主任惊愕地看着她：“夏夏，你有什么事吗？”

夏夏开口便问：“老师，蒋远明有半个月都没来学校了。他怎么了？”

徐朗静静地看着她。

夏夏又问：“老师，你知道。你能告诉我吗？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徐朗轻微地摇了摇头：“夏夏，我知道你的家庭条件，你父亲是成功人士，你应该珍惜他给你的生活条件。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像你这样的物质生活。也不是没个人都能无忧无虑般好好学习。”

“……”像是明白什么，夏夏眨了眨眼，眼眶有些红：“老师，蒋远明家里是出现了什么情况吗？”

徐朗：“蒋远明的妈妈生病了。很严重的病。他最近都没办法来学校了。”

很严重的病？

夏夏想起了，那个身材瘦得像是竿的人，她的脸色也一直白色的，唇色也是白色的。

“是很严重的病吗？是需要很多钱吗？我哥哥还有我爸爸都有，我都能给他用的……”

“何曰夏同学。”徐朗轻轻地打断她：“蒋远明有蒋远明的骄傲。我们校方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也积极和他说过募捐的事情。但是他拒绝了。”

班主任并未告诉她，蒋远明的母亲是在哪个医院治疗。夏夏想起那个很瘦的阿姨，还想到了班主任所说的募捐，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晚上，她打车去了平京最好的肿瘤医院。这里她熟悉，但是分类太细，很难找到蒋远明的妈妈。但是，这里有她认识的阿姨，阿姨问了蒋远明妈妈的姓名，在筛选的过程中，并未找到这个人。

从中肿离开，夏夏又去了仁和医院，问了肿瘤科的护士，也未找到这个人。

最后一站，是平京市人民医院，也是她哥哥所住的医院。电梯门打开，陆承和从里面走出来。他脸色沉沉，声音也严肃：“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来医院？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今天晚上，是夏夏要过来看望何其的日子。陆承和是要送她过来的，但是他在门口，就没等到夏夏。

一直到凌晨2点，陆承和在医院看到她。

她眼睛略显红，明显是哭过的。

陆承和眉间轻皱，心口又一阵阵地酸楚。他捂着心口，眉间皱得更厉害。

“陆承和！”夏夏瞬间紧张起来，下意识认为，陆承和被她气得年纪轻轻就得了心梗：“你别吓我！”

“？？？”

陆承和疑惑地看她。

“……”

好像是误会了。

陆承和：“我们回家。这么晚了，赶紧回去睡觉。”

夏夏摇摇头。

陆承和：“你还要去看何其？何其都睡下了。”

夏夏又是摇头：“我要去找一个人。”

“谁？”

“蒋远明的妈妈。”

“……她生病了？”

“嗯。”

“在这家医院？”

夏夏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道：“那个阿姨生了很严重的病。”

陆承和妥协了：“行，我们一起去看她。”

电梯停在肿瘤科，护士还在查房，出来看到他们问了句：“你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夏夏礼貌问道：“你好，请问张好是在这里住吗？”

护士道：“我们这里没有叫张好的。”

这是最后一家医院。

陆承和拽着夏夏离开。

另个护士，走过来问：“刚刚什么情况？”

护士道：“来个两个人，问张好住在这里吗？我们这里也没有叫张好的。可能是找错了。”

老护士想了想：“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前段时间好像这个人住在我们病区，但是，早就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