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第六十三章 收容所

嘴唇开始发干，舔过几遍，还是口干舌燥，饥渴的滋味在舌尖蠢蠢欲动地弥漫开。

欲望果然是一种本能，他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目光，死死地注视着房间里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关于那一夜的每一个细节，在他的面前开始慢动作播放。

他们之间的窗户似乎消失了，两人近在咫尺，胸口贴在脊背上，皮肤贴合的地方炙热得快要烧起来。

难耐的电流从上往下乱窜，终于还是按耐不住，手慢慢移了下去，隔着衣服，感觉到高出普通体温的热度。

眼前满天遍地的火光，他似乎能听见自己唇间无意识发出的细碎的呻|吟。

滴，哒。

几滴水珠从楼上窗台的挡板上滑落，倏地落在微微扬起的脸上，吓了他一大跳。

脸色由红转白。天啊，自己都在想什么，到底看了多久？

赶紧把窗子关上，最后看见希陌似乎往这个方向转过了头，吓得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另一边，希陌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满脸狐疑地拿起毛巾擦了擦头发，他怎么感觉刚才好像有人盯着他？

厨房里，陈墨把牛排化了冻，用海盐和胡椒腌了几分钟，平底锅开火，把牛排丢了进去。

深红色的肉在接触锅底的时候，发出轻轻的呲啦声，油花溅起。

心不在焉地煎好牛排，捏碎了几个鸡蛋打到大碗里，才发现冰箱里没有可以和鸡蛋一起炒的配菜，连最后一块黄油也在煎牛排时用了。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写着酸奶油的小盒，估计和黄油差不多，挖了一大块放在蛋液里搅了搅。

落油，下锅，做了个蛋炒蛋。

家里没有米，小红和他又不爱啃硬得要死的面包棍，想起伊森还是个外国人，索性下了一把挂面。

陈墨端着盘子走出来，一屋子的肉香混着蛋香，芳香四溢，小红抬起头，口水快要滴下来了。

就看着陈墨镇定地，把刚加热的一瓶牛奶塞进了他的嘴里，“乖。”

意思是，你只能吃这个。

小红嘬了几口，愁眉苦脸，“陈老师，我想吃肉。”

陈墨唔了一声，神色泰然，嘴唇动了动，“没办法，有外人，理论上你只能吃这个。”

小红怨恨地吧唧着小嘴。

猫脸天使怜悯地看着他，“你竟然和人类一样要吃食物，真的太惨了。”

守护灵是不需要吃任何食物的，也就避免了像人类一样被细菌感染生病，在它的眼里，小红这么可爱，却不得不像人类幼崽一样辛苦长大，长大后继续活下去，才能修仙，也是够惨的。

陈墨刚把盘子放在桌上，门铃就响了，伊森根本不理会，直接抓起餐刀，切下一大块牛排，放进嘴里咀嚼着。

“唔，哥，你这牛排也煎得太老了。”嚼得脸好疼。陈墨选的牛排位置不好，有一大块咬不动的肉筋。

陈墨嗤笑，废话，家里有个娃，谁敢吃半熟的食物，儿科看病很贵的亲。

放下围裙，起身开门。

身后的伊森迅速呸呸呸吐了一大口出来。

门一开，正对上希陌一张陡然放大的脸，差点心脏骤停。

“厨房煤气炉打不起火，冰箱也是空的，而且下雨天没有外卖。”飞速的说了一串，言下之意，能不能找你借口粮？

陈墨咽了口吐沫，原本可以理直气壮地把希陌拒之门外，必竟你我不熟，但，偏偏刚做了坏事，心里有点发虚。

“呃，有煮好的，你随便吃点吧。”

眼神不自觉地瞟过去，希陌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上还有淡淡的马鞭草香气。

哎，爱干净的毛病还是没变。

低头看着自己还穿着出门前的衣服，裤脚上到处是泥点。

陈墨叹口气，直接走进了厨房，顿时一惊，面汤眼看就要烧干了，赶紧手忙脚乱地把锅子里涨大好几倍的面条捞了出来。

发愁，没有汤，怎么吃面条？

一跺脚，从柜子里拿出一罐珍藏的番茄酱，这是楼上的阿姨送给他们父子的见面礼物。

等两盘红通通的面条上了桌，坐在餐桌两头沉寂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抖了抖。

“这是什么？”

“意大利番茄面。”陈墨淡定地。

楼上阿姨是意大利人，这个说法没毛病。

他皱皱眉，看着伊森面前的盘子里堆了小半盘明显被嚼过后吐出来的牛筋，还有希陌面前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鸡蛋。

“很难吃吗？”他挠挠头发，伸手把盛着鸡蛋的盘子移到面前。

伊森和希陌的脸有些菜绿，眼里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倒也不是难吃。

拿勺子舀起一口送进嘴里，他平静地嚼了嚼，站起来，慢慢走回厨房，把盘子里的鸡蛋倒进了垃圾桶。

啊呸呸呸，这不是酸奶油，这是奶白色的豆腐乳。

再次走回餐桌边，两人倒是把面条抢着吃光了。

“我帮……”希陌正要开口，伊森抢先站起来，动手把几个盘子摞起来，“陈墨哥，我来洗盘子吧，你去看看你儿子，感觉他没吃饱。”

陈墨摸了摸鼻子，他知道小红确实没吃饱，但眼下家里人多嘴杂，孩子没条件吃饱。

再次看了眼身上的泥巴点，陈墨打算去换件衣服，随口带了句，“对了，伊森，你的裤子要不要换？”

伊森从厨房探出身，龇着牙，“哥，裤子已经干了。”

“哦。”呆呆地抱起小红往房里走，眼角扫到凳子上另一头大型凶猛生物，居然还不走？

“你没吃饱？不好意思，我家里目前只有这些了。”

希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微微愣了，脸色慢慢变得苍白起来，“我回去了，K刚才和我说，明天安排我们和导演见一面。”

他心里那个疙瘩越来越膈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在意，在意陈墨要把自己扫地出门。

导演？陈墨嘴角绷紧了。

“嗨~”一只拿着洗碗刷的手在厨房门口晃动着，“你们已经见到了。”

希陌和见到鬼似的，大叫一声，“是你？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伊森把手缩回去，漫不经心地刷着盘子，“K拜托了雨果博士，老头没空，只好让我出马了。”

陈墨和希陌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都难看极了，大家一路都是演员走过来的，还从来没遇见过比他俩还年轻的导演。

不对，是未成年导演。

真是闻所未闻。

“好像是真的。”小红趴在肩头悄悄说道，猫脸天使对他点头，表示伊森没说假话。

天啊。陈墨喃喃自语，这个世界的后浪这么汹涌吗？

“我拭目以待。”希陌说完，脸色一寒，转身就走。

砰一声，门关得又凶又狠，陈墨心头一震，这家伙使了多大手劲。

走进卧室，把小红放回婴儿床里，小红握住栏杆踮脚站着，看他又走回了客厅。

“咱俩聊聊？”

伊森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在上衣上随意地擦了擦，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了。

“好啊。”

“你是不是在见到我之前，就知道K的广告拍摄，还有电影选角的事。”

伊森的笑容渐渐凝固，神色逐渐复杂，眸光闪烁着，“陈墨哥，我没骗你。”

“那你到底是不是知道。”

“之前在K的家里，他和导演说了拍摄广告的事，当时我并不知道你是演员。”

“真的？”陈墨安静地看着他，温柔纯黑色的眼眸，盛了一夜的星光。

“……假的。”

伊森沮丧极了，眉心揪了起来，“陈墨哥，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我骗不了你。”

实际上，在K的家里他就知道了拍摄广告的安排，雨果博士就指定由他出面，K虽然不满意，但也知道博士不会放手不管，勉强答应了。

那时候，他看见了陈墨的广告画，心里十分不屑，这种靠照片出道的人，能有什么演技，还有圈里对陈墨身份的诸多难听猜测。

年轻气盛，直接就是出口拒绝，老头不满意，当着K的面斥责了几句，他一时火气，直接翻窗走了。

晚上雨果博士半是威胁半是哄着他，伊森气急，“你敢用他当你的演员，我就拍，不然别想。”

然后才会有了第二天陈墨和导演助理见面的安排。

陈墨的心里像明镜一样，“所以广告的拍摄有ZZ任务是不是？”

伊森扁扁嘴，头发塌下来，湿漉漉地盖在头上，看起来像只无辜的小鹿，“我不懂老头子那些东西，我也不喜欢他安排我学导演……”

陈墨震惊，“所以你不是作为演员被培养，而是导演接班人？”

伊森没说话，从裤袋里摸出一个银质的烟盒，打开摸出一支烟，细细的烟卷夹在指尖。

陈墨这下知道了，试镜时他那段表演为什么那么流畅。

看着陈墨盯着自己的手指，他若有所悟。

“抱歉，我能……？”

“不能。”

“哦。”

“我家有孩子，拒绝二手烟。”

伊森没想到他这么说，嘴角抽了抽，忽然间大笑起来，笑得眼角闪亮，“陈墨哥，你真的太有意思了。”

俊美的五官完全舒展开来，这好像还是陈墨第一次见他发自内心的笑。

“你接近我，是因为好奇吧。”毫不犹豫地戳穿了。

陈墨早觉得这孩子凑过来的契机太巧合了，无奈这是个天才演员，演技收放自如，从表面上看不出来端倪，但是凭逻辑，还有小红暗中报给他的消息，他觉得伊森没那么简单。

“你主人还挺聪明啊。”猫脸天使惊叹。

“嗯，他不笨，就是不太显。”小红羞涩地抓抓头。

“不过伊森……”猫脸天使叹口气，“他有点偏执，你主人最好离他远点。”

伊森收起了所有表情，仔细地盯着陈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底凝结着明润的叹息。

“我以为你这样的人，不会有什么演技。”

“哦？”

“过得挺幸福吧，怎么能驾驭不同类型的角色呢？”

陈墨翘起嘴角，“我演得是不行啊。”

“胡扯。”

啊？陈墨愣了，一时不知道嘴角该往上还是往下，想了想，他打算遵从本心，回到最初认识伊森的状态，是不是导演的宠儿，是不是新导演，又如何？

“你吃饱了吧。”

“……啊？”

“今天谢谢你借车给我回家，这顿饭就算感谢了，之前试镜的时候也谢谢你了，以后再看怎么感谢你吧，你吃饱了，就赶紧回去吧，老子我要休息了。”

陈墨估计他之前说睡公园什么的都是胡扯，导演的钦定接班人睡公园，那也得是他家自家的公园，要怪就怪自己同情心过于泛滥。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伊森的外表下藏着一个苍老衰败的灵魂，明明外表看起来是一个那么明朗的小孩。

伊森僵了一下，既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居然还赶他走？

难道？

眼睛蓦然瞪圆，怒气从胸口喷薄而出，“你看不起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墨求助似的回头看了眼卧室。

小红抱着头坐在婴儿床里，“陈老师，你别激怒他，这家伙有点疯。”

一阵劲风蓦然从房间里刮起，猫脸天使陡然板起脸，展开巨大的翅膀，升到空中，半个身体穿透了天花板，缓缓飞回到伊森的身后。

伊森的眼睛明亮的像镜子，清清楚楚印出了陈墨错愕的面孔，嘴唇哆嗦着。

“你敢看不起我？”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眼中跳动着盈盈的幽绿色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