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找人

姜延掀了掀眼皮，“薄警官，我建议您以后还是少说话，言多必失。”

薄连靳一噎。

姜延偏了偏头，把资料看到了最后一页，他合上，随手放在茶几上，搭着的二郎腿也随即放下，他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

一切像是慢动作，他一直都这样不紧不慢。

薄连靳耐心等着姜延把一切事宜做完。

“耿芒的男朋友是建筑师啊，这可跟她的职业不太搭配。”

薄连靳下意识说:“职业哪有什么搭配不搭配，能配对了就成。”

话音刚落，薄连靳似get到了姜延的点，他震惊地张唇:“你是说……”

“说不定呢。”姜延耸了耸肩，“一个模特，一直都在租房，近期似乎没有打算买房，怎么会和一个比她大两岁的建筑师认识、在一起呢？”

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让他们在一起？

又是什么原因，耿芒的男朋友会突然的死亡。

而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的、所谓耿芒男朋友死因荒谬的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一个蜘蛛网，纷纷扰扰，扯不开。

薄连靳眼睛一亮，“走！我们去拜访一下那位建筑师的家人。”

姜延看了眼手机时间，打了个哈欠，“下次吧，已经很迟了。”

他得睡了。

夜晚，灯火通明，T区。

薄连靳刹车熄火，“到了。”

姜延松散着眼皮，略微一抬，却没看他，“嗯，谢了。”

说罢，他扣下安全带，下了车。

夜晚是上班人最好的时光，它可以拿来睡觉，也可以消度时光。

一切都这么的惬意，舒适。

姜延洗了澡后，裹着浴衣躺在床上假寐。

他把今天的事情都过了一遍，原本轻松的身子又僵硬的不太自然。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到底有没有引起薄连靳的注意？

要是这都没有注意到，薄连靳大概可以收拾行李滚回家种田了。

姜延随手一捞，把病历本拿了起来。

那是耿芒的病历本。

每个患者他都有专门的病历本，耿芒的最为特殊——那是她自己买好的本子。

以往那些都是姜延随便在小摊里买的本子记录他们每一次来治疗时的状态，耿芒知道后不由分说地买了一个金灿灿的本子。

姜延低眸，这本子太过耀眼，也刚好符合耿芒的个性——张扬。

他翻开第一页，耿芒是个张扬跋扈的女人，她曾在治疗时直说:“在这个行业，凭本事吃饭的才最牛，我有这个资本，我可以打败她们，但我不屑。”

姜延那时候就在想，这样的人，怎么会患上焦虑症呢？

后来，他发现，耿芒来诊所的时间越来越少，从每个月两次到每个月一次，然后渐渐的、变成了两三个月一次。

耿芒的状态越来越不好，姜延看在眼里，记在本子上——

3月9日。

患者耿芒，病情加重，患有焦虑症以及被害妄想症。

5月20日。

患者耿芒，病情严重，患有自残心理。

他的笔墨一次比一次浓重，每一次都是硬着头皮写下去。

让姜延疑惑的是，每次耿芒从诊所里走出去那一刻，都是轻松愉悦的，这让他上升了自豪感，觉得自己能帮助她。

可耿芒的状态在告诉姜延，她过得很不好。

病历本翻完，姜延搁置在旁边。

他闭着眼没一搭地揉着手，心想着今天薄连靳给他的线索。

那些线索表明，耿芒是个重度洁癖的人，甚至他在给耿芒治疗的过程中也能感知到。

但是……薄连靳给他的资料上明晃晃地记录着，耿芒的房间有多处落灰。

甚至，薄连靳还偷告诉他，耿芒的床底光滑一片，像是每天都有人拖。

这就奇怪了，连桌子都是灰的家，理应是肮脏的，那为什么床底会是干净的？

有一种直觉，让姜延不寒而栗。

今天下午，他们达成合作协议后，薄连靳就不由分说地按着他的手逼迫他交出手机，加了联系方式。

姜延看了眼时间，这会儿薄连靳应该到家一会了吧？

22:53

姜延:【在吗？】

[对方正在输入中……]

哟，这么快。

薄连靳很快发了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姜延:【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咚咚咚……”

姜延看着对方传来的视频通话，愣了下，顿了半会才点击同意。

薄连靳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的头发有些湿，他没吹头，就那样搭在头上，显得有些狼狈。

薄连靳没个正经，“说说你的想法。”

姜延没再管他的头发，沉吟道:“你今天和我说耿芒房间的床底很干净，而她家的桌角处很多没有用搁置的橱柜上都是灰。”

薄连靳愣了下，“是。”

“其实我也没搞懂，”薄连靳说，“讲道理，我有想过会不会有个人藏在床下，但这可能很快被我否决了，毕竟这么大个人，耿芒怎么可能没有丝毫感觉。”

“不。”姜延单方面否认了他的想法，“耿芒不一定能发现藏在床底的人。”

“什么？”薄连靳怔了怔。

姜延耐着好性子和他解释:“耿芒有很严重的焦虑症，甚至有轻微的被害妄想症，她一直觉得自己身处在可怖的世界里，所有人都要害她。”

“或许，耿芒发现了，那道寒光，只是她自我以为，那是假的，是她的幻觉。”

“这不是没可能……”薄连靳呐呐道，“并没有人告诉过我她有被害妄想症，所以我没有想到……”

“这是你们工作的疏忽，我管不着。”姜延说，“看来我们明天要去找一趟耿芒建筑师男友的家人了。”

薄连靳爽快地说:“成，明早我在你家楼下等你，不过——姜医生，你应该没有约了吧？”

姜延抽搐了下嘴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拖您的福，我把明天的患者治疗推到了下一周，等这件事解决完了再说吧。”

薄连靳眼眯成一条线笑的很是开心，“还是姜医生会做事。”

“晚安，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姜延，“晚安。”

一夜无梦。

翌日十点钟，薄连靳准时在T区楼下等候。

姜延下来时，看到他一只手搭着车门，装逼地戴着黑色墨镜，听到脚步声后，薄连靳臭屁地转头，脸斜着像在沐浴阳光，整个就是中二病晚期患者，“来啦，姜医生。”

姜延穿着黑色皮夹克，跟他比简直活力四射，他认真诚恳:“薄警官，这案子结束，你也来找我看一看病吧，我给你打八折。”

薄连靳:“……？”

他气乐了，一手拽下墨镜，“操，姜延，你骂谁呢。”

“没骂。”姜延老实地坐上了副驾驶，扣好了安全带，看向还站外边的薄连靳，“遵纪守法的薄警官，什么时候能走啊？”

薄连靳:“。”

吃噎x2。

他悻悻地开了火，启动了车，踏上了去找建筑师哥哥的路途。

“你知道他在哪吗？”姜延兀自问。

“在工地。”薄连靳信誓旦旦地说，“我已经充分了解过了，耿芒男友的哥哥叫蒲忏，是R区的总负责人，是他盘下的R区，这会儿应该在工地看着呢。”

顿顿，薄连靳勾起一丝神秘的笑，“蒲望是R区的建筑师，巧不巧？两兄弟合伙赚钱呢。”

蒲望则是耿芒的男友。

到了R区，薄连靳熄火，跟着姜延一块进去。

“哎——”看守R区的保安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儿是施工重地，闲人免进啊。”

薄连靳笑嘻嘻地凑了上去，打开钱包慷慨地抽出两张红票子，“兄弟，给个面儿，我就进去找个人。”

这世道，哪有人和钱过不去，大部分的人都会为钱折腰。

“成吧，”保安蠢蠢欲动着手，“我先说好，找完人快点出来，这儿可不比其他地方，说不定下一秒就落个砖头砸你头上，到时候可别赖我头上。”

薄连靳笑眯眯地“哎！”了声，“谢谢大哥！”

姜延看他如鱼得水惯了的模样，忍不住乍眼，“你这么好意思谴责我贿赂的？”

薄连靳哼哼两声，“你懂啥啊，我这叫做效率，你那是贿赂警官，能一样么。”

姜延不懂就问:“为什么不直接亮证？”

“啧啧啧，”薄连靳老神在在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吧，亮了证那保安就会去通风报信，我们只需要两张红票子，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给蒲忏来个惊喜！”

姜延:“……”

蒲忏可能并不会觉得这是个惊喜。

姜延酸溜溜地说:“你们这些吃官家饭的还真有钱，随手就是两张票。”

“那是哥有钱，就咱这小破局，一个月能给多少钱啊？还不够我撒牙缝的。”薄连靳朝着他挤眉弄眼，“怎么样，打不打算和我来个长期合作，保你不吃亏。”

姜延整理了衣衫，“不了吧，我还是喜欢做心理医生。”

R区太大，他们一时半会还走不到蒲忏的工地，薄连靳刚好能和姜延闲聊一会儿，他闲来无趣问道:“你为什么选择做心理医生啊？听说这职业得抑郁症的几率很高。”

姜延漫不经心地说:“为了混口饭吃。”

薄连靳一愣，笑了。

他饶有兴趣地说:“我以为你会说是因为热爱。”

姜延匪夷所思地看了眼他，“这年头不是为了钱，谁乐意工作？热爱又不能当饭吃。”

“当然能。”薄连靳语气平平，称述事实，“我就是因为热爱才选择了做警察。”

姜延掀了掀眼皮，看向了他。

姜延发现，从这个角度看薄连靳，他还怪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