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礼尚往来

沈忻含糊应下吴弦温声细语的道谢，而后眼神相撞，彼此相对无言，一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

“你……”沈忻在那“你”了半天，最后才磕磕绊绊地憋出来一句，“你……先去洗澡，还是我先？”

吴弦大约也瞧出来了她的不自在，指了指茶几，说：“你先吧，洗完就早点休息。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刚好等你出来之后我就可以洗了。”

沈忻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去阳台把衣服全收进卧室。

把它们连衣服带衣架都摊在床上，她一个顺手就把睡裙扯下来，而后又考虑到家里多了一位男性，便将它又老老实实串上了衣架，从衣柜里翻出一套长袖的秋季睡衣睡裤，叠得整整齐齐的，再将内裤团在中间，遮得严严实实，然后抱着它们进了浴室。

虽然浴室的门不是会透出影影绰绰模糊画面的那种，但她只要一想到，吴弦在门外与她相隔的距离至多也不超过十米，就有点局促不安的感觉，于是越发地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她只用了不到平时洗漱三分之二的时间便从浴室出来了，洗澡之前随手卷的一个丸子松松垮垮地团在脑袋顶上，两鬓有些许碎发，湿哒哒地沾在两颊边上，竟也有些凌乱自然的美感。

不过这个静态的画面也只不过维持了不到半分钟，沈忻就往旁边撤了一步，将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催着吴弦进去了。

在他洗澡的时候，沈忻给他抱了一床轻便的毯子在沙发上，本想再给他拿个枕头的，但她红着脸想了想，还是决定让他拿沙发上的抱枕将就一下吧。

沈忻草草地帮他把沙发铺得有个小床的样子之后，到底没好意思站在浴室门外直接同他说话，纠结再三还是选择径直回房间了。

她拿起手机，在微信上跟他说了下毯子的事情，又洗了个手回卧室进行了一番精简的护肤，侧耳听到吴弦打开浴室门的声音，再次叮嘱了一遍睡觉要盖毯子的事，才断网收起手机，闭着眼睛，缓缓滑入了梦乡。

夜半时分，天边一声惊雷轰隆而下，恰好将睡着的沈忻震醒，把她从噩梦中解救了出来，不知是否因为刚刚做梦被急得出了一身冷汗，她感觉好似有点冷。

看了下手机APP上显示的数字，发现的确是降温了。

大概是看过天气预报之后有了实实在在的依据，心理作用之下，感觉空气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似的，沈忻便以己度人地想多了点，特意去阳台检查了外边的门窗。

担心吴弦被冻到，便又翻出了一条更厚的毛毯打算给他送过去。

虽然不方便开客厅的灯，但幸好可以借着外面闪电的光亮，而且在夜色里多站一会儿，也就习惯了在黑暗中视物。

说实在的，其实沈忻的夜视能力还挺好，就是脚还没好全，抱着厚毛毯走路还是有些吃力，整个人的身影显出了几分与年纪不符的步履蹒跚，方才薄薄的一层冷汗早已干透，取而代之的是因为搬运东西而产生的少许热意。

好不容易走到沙发边上，在蹲下来给吴弦盖毯子的时候，一个微微的踉跄，沈忻缓缓摔到了吴弦身上，好在他睡得正香，隔着两床毯子也缓冲了砸下来的大部分力道，所以吴弦并没有醒，只是双手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

沈忻捉住他的手放进毯子里裹着，放好就撒手，一秒都没多停留，可方才那种短暂的又凉又软的触感却仿佛扎根在心底萦绕不去，无声无息地蛊惑着她。

借着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照进来的光亮，她偷偷用眼神描摹着他沉静的睡颜，近乎贪婪地凝视着她所能看见的他脸上的每一个部位。

在这个喧嚣而可怕的雨夜，她的心也变得越发躁动起来，她想要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但不是以朋友的身份。

可能是沈忻注视得太过专注，刚刚被她砸了一下都没被砸醒的吴弦，此刻却倏然睁开了双眼，即便不能很明晰地看清她的表情，但根据身形轮廓还是能判断得出来，蹲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沈忻不由得庆幸，还好她已经从他身上爬起来了，否则现在就是一个大型的社死现场。

“降温了，给你加床毛毯。”

见他的眼神还是直直地对着自己这个方向，沈忻回身看了看身后，正对着电闪雷鸣的阳台。

“额，刚刚去外面看了下，回来的时候忘记拉窗帘了，你是被这个光给弄醒的吗？不好意思啊。”沈忻说着，就要起身去拉窗帘。

吴弦按住了她的小臂：“不用麻烦，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然后好像又皱了一下眉，“怎么这么瘦。”

这要放到平时，被人说瘦，沈忻会开心地将这句话当作一句夸奖，但当下这个时刻，她却无心考虑这个，而是再一次感到庆幸，幸好她穿的是长袖睡衣，不然她现在被他握着的地方肯定会烫得不得了。

吴弦身高腿长的，客厅离阳台也十分近，不过几步就到了小玻璃门边，拽着手感稍显粗粝的厚帘布，将天边忽隐忽现的亮光隔绝在外。

沈忻正起身要绕过茶几，客厅里却陡然变得黑漆漆的，一个不留神，差点又被绊了一下。

之所以说差点，是因为吴弦正正好将人接住了，一片黑暗中，沈忻听见他略带笑意地说：“这算不算......礼尚往来？”

沈忻：“......”总觉得他刚才的停顿是想调侃她投怀送抱。

不用开灯，她都知道俩人现在的姿势太像是拥抱在一块了，于是她脸上还没来得及消退的绯色又更浓了一些，不过有暗夜的掩护，倒不必担心被人看见罢了。

“腿麻，没站稳。”沈忻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撑着他的胳膊稳住了身形，适应了眼前的环境之后便头也不回朝房间里走去。

带着一身热意与害羞，沈忻讪讪地回了自己的小卧室，心中太过慌乱的她没注意自己房间的窗户关没关，扯过一床薄被，把自己除了头以外的地方都埋进了被子里，却难以入睡。

有她自己睡眠质量的问题，也有几分钟之前在客厅里发生的事情的缘故，沈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算是和周公续上了中断的约会。

翌日，沈忻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但却是被渴醒的，她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才发觉干涩得不像话，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灼烧感，头也昏昏沉沉的。

这种感觉，明显是感冒了的表现，不过并不太严重，起码没有鼻塞——透过门板与地面的缝隙钻进来的丝丝香气就是最好的证明——至少嗅觉没有受影响。

等下，香气？

沈忻艰难地把自己从被子里剥离出来，拉开房门，一阵浓郁又诱人的味道迎面扑来，她探头往厨房看去，看见了正在忙活着的一道身影，正是穿着昨日那套休闲服的吴弦。

他居然还没走？

听到声响，吴弦侧过脸：“醒了？我在炸葱油，味道可能有点大，你把门关好，等你刷牙洗脸之后，差不多就可以吃了。”

被他一提醒，沈忻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还是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立马缩了回去，猛地关门，先换好衣服再去拉帘子，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昨晚居然被略微寒凉的秋风吹了一夜，也难怪会小感冒了。

当然，生活对她也不是全然无情的，比如她就明显感觉自己的脚踝现在已经痊愈了九成以上，与昨日相比，好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如此也算是好事一桩。

终于能够活动自如的沈忻心情大好，顿时也不太在意这个存在感不太强的小感冒了，把头发捞在后面绑了一个松松垮垮的低马尾后，她哼着小曲就去洗漱了，只不过到底还是有点晕乎乎，哼出来的歌有些中气不足而已。

吴弦那边也非常给力，正如他所言，等她收拾好自己的形容，便能开饭了。

沈忻脚步轻快地走出卧室，自然而然地伸手，想要从吴弦手里接过一盘煮好的手工面条，他端着盘子的手一偏，问：“你的脚好了？”

沈忻语调平平地“嗯”了一声，然后又上扬着声音说：“有种历劫飞升的感觉，苦尽甘来，美滋滋。”说着又要进厨房端葱油。

吴弦又一个闪身，堵住了她进厨房的门，把左手举着的面塞到了她手中，自己则返回厨房，将盛有深色但油光水量液体的碗拿了出来。

“里面的味道还没抽干净，你就别进去了，免得沾你一身。”说完又进去拿了一瓶香醋和一碟炸过的葱段，一并摆在吃饭用的小桌子上。

据吴弦自己所说，他是上个月去上海吃过葱油面之后，才在网上看的教程开始学的，如果不合口味，也请包涵一二。不过沈忻认为这完全是他过于谦虚了，因为她吃着挺满意。

一顿早餐吃下来，沈忻又出了一身汗，刚起床的那点头重脚轻的不适感已经消失殆尽，唯有眼角的红血丝还倔强地留着，这是她昨晚没睡好的证据。

身体大好的沈忻很有作为主人翁的自觉，勤快地把碗碟筷子洗了，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大号的保鲜盒，装了满满一盒饺子递给他。

“这是什么，谢礼？”

“不对，”她莞尔一笑，“是按劳分配后，你应得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