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无妄之灾

秋檀怯怯地说道：“可是我听她们…她们都在说，老爷指不定要送哪位小姐入宫做娘娘呢…”

心中像是堵着什么，苏瑾闷闷地低头说道：“她们说就说罢，你别跟着瞎掺和就是了。”秋檀赶忙点头答道：“是”。

不一会，马车停了下来，秋檀下去打帘子说道：“小姐，到了。”

苏瑾下了马车，看见徐顾言也下了马向她走过来，便跟他招呼道：“等我一会，我马上出来。”

徐顾言指指她手中的信封笑道：“去吧，小信鸽。”

苏瑾瞪他一眼笑道：“怎么就是信鸽了？我这是古热心肠好吗？”说着走到一个破败的小院门口，轻轻敲一敲门。

不一会门开了，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开了门，亲热地叫着姐姐，身后出来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奶奶。

苏瑾将信递给老奶奶，祖孙两人面上都是感激的神色。

苏瑾摸摸小男孩的头发，从袖口掏出一个小小的风车。小男孩惊喜地拿着风车挥动着。

小风车转动起来，小男孩高兴地笑了。

徐顾言的眼神放在这个浅绿色的身影上，一时舍不得移开。

见过她在来凤楼吟诗的才情，见过她被绑后自救的智慧，还有带着他逃跑的勇敢。

现在，他又见到她的善良与温柔。

一边遗憾着不能顺利娶她为妻，一边又暗自庆幸，至少还能在宫里时时见到与公主开怀大笑的她。

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这个姑娘，真的不一样…

正想着，苏瑾已经走到他面前，徐顾言收起心神问道：“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苏瑾笑着点点头，摸一摸他的马说道：“骑马的感觉是不是…很自由？”徐顾言见她神情向往，便伸手笑道：“要不要来试试？”

苏瑾摇摇头，她骑过马。

第一次从冷泉庵逃跑的时候，齐烨曾经去救她，带着她骑着马在夜色中狂奔。

月光下的街道与建筑都像是打上了淡淡的阴影，两旁匆匆闪过的树影，和微弱的火光，就像电影中的剪影一般虚幻。

身后的温热让她渐渐放下惶恐和不安，那个时候她还在反复分辨，这样莫名的亲切感，难道真的不是齐烨？

现在才知道，他，真的不是。

有落叶飘下来，苏瑾抬头去看，已经是深秋了。他们初见时，还是杏花微绽的时节。

时间变换了季节，也改变了他们。

徐顾言一路将他送到相国府门口，这才跟苏瑾挥挥手道别，骑着马缓缓而去。

秋檀一边跟着苏瑾进去一边问道：“明日可还要去瑞福祥？”苏瑾的眼中涌上浅浅的柔情，低头笑道：“怎么，你也喜欢去吗？”

秋檀捂着嘴笑了，指着苏瑾说道：“小姐，你的脸都红了…”

苏瑾赶忙摸摸自己脸颊，再一看秋檀一脸坏笑地跑开，才知道这丫头又逗她玩了。

苏瑾一边叫着要她站住，一边追着她跑过去了。身后的游廊上，是一道充满着嫉恨的眼神，追随着苏瑾欢快的身影而去。蕊珠小心地叫道：“小姐，夫人还在等…”

月柔忽的转身，伸手就是一个耳光骂道：“没眼力的丫头，让开！”说着气呼呼地走了。

身后的小丫鬟嬷嬷慌忙绕过蕊珠，急急地跟了过去，只留蕊珠在游廊里捂着脸，默默地流下眼泪。

四喜在司空府门口焦急地等着，眼看着就要天黑，少爷竟然还没回来。四喜心里满腹委屈，少爷追着姑娘跑，倒要害得自己无辜挨板子…

正苦着脸想着，少爷终于出现在街道那头，四喜赶忙跑过去，一边扶着他下马，一边小声嘀咕道：“少爷，好歹可怜…”

徐顾言指着四喜接口道：“可怜你的屁股嘛，一天天的无数遍，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四喜委委屈屈说道：“三天两头等着送人家回家，还不如早点说明了呢。少爷你从前不都是直接了当…”

话没说完，四喜的头上挨了一下，抬头一看，徐顾言瞪着眼说道：“闭嘴！”

太初宫里，齐烨正在桌前看着奏折。檀浥进来说道：“皇上，有信了。”齐烨点点头，吩咐身边的盛荃道：“都出去。”

不一会，殿中的人散的干干净净，檀浥这才说道：“尹嬷嬷的侄女传信进来，询问近日能否见面，说是有要事相告。”

齐烨心中一怔，莫不是之前询问的事情有了新的线索？沉声向檀浥吩咐道：”傍晚随我出去一趟。”

檀浥点头，正要退下，突然门口厚重的帘子一颤。“是谁？”檀浥眼中精光一闪，厉声喝道。

帘子后面出来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宫女，端着茶盘战战兢兢回道：“奴婢…为皇上上茶。”

檀浥仔细打量，仿若是在太初殿见过的，便不再多问。随后才向齐烨行礼，退了出去。

那小宫女进去送完茶退出来，盛荃正在门口，见她出来便厉声问道：“已经传令不得进殿，为何还不退下？”

小宫女慌忙跪下说道：“奴婢…奴婢不知…”

身后一个嬷嬷过来唤道：“芫儿…你这丫头又不长记性了！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你！”说着上来就拧她的耳朵。

盛荃见是太初宫的老嬷嬷，便喝道：“这丫头忒没规矩！带回去好好教教才是。”那嬷嬷忙不迭地答应着，拖着芫儿出去了。

傍晚，檀浥与齐烨一同悄悄出了宫，直奔悦宾楼而去。

进了小包间，一个妇人正在窗前等候，见了他们赶忙行礼道：“我有要事相告。”

齐烨点头示意她先坐下。那妇人坐下才说道：“那日公子询问姑母出事前后有没有异常，我想起来了。”

那妇人定一定神说道：“姑母出事前两天曾说，皇后唤了她们去，结果姑母因为在娘娘身边伺候，没有来得及去。随后几天，其他的嬷嬷们都有些奇怪，仿佛避着她在说什么。”

齐烨心中呼吸紧促起来，皇后？那就是现在的太后，她…难道此事竟然和她有关吗？

妇人又说道：“姑母还疑心自己做错事得罪人了，说要找相熟的小姐妹问问，可是她们都缄口不言。”

齐烨满腹疑虑。如果这是异常的话，那么太后…一定知道其中的原因。可是，太后却一直说自己当时病中，不知道详细情况。

一定是有人说了谎…齐烨抬头问道：“后来呢？”

那妇人张口正要说话，突然“嗖”的一声，窗外竟射进一只箭来！檀浥赶忙护住齐烨，往窗外望去，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墙头跃下。

齐烨推开檀浥一看，面前的妇人向后靠在椅背上，已经没有了呼吸。她颈部中箭，猩红的血潺潺流出。

齐烨厉声叫道：“追！”檀浥从窗口跃出，飞快跳上围墙追过去。齐烨看着面前死去的人，她脸上的神情满是惊愕，仿佛还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引来这无妄之灾。

心中升起无名之火。是谁，在害怕他们查到什么？

齐烨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出去，一个小二推门进来，一眼看到屋内的情形，吓得茶盘茶碗摔了一地。

“杀人了！”小二连声叫道。很快有人围了过来，齐烨被挤在中间出去不得。

不一会有人叫道：“官兵来了！”人群自动的打开了一个口子。

齐烨抬头一看，站在最前面的正是谢政。谢政见状脸上闪过惊讶，随后向身后的士兵镇静说道：“把人群疏散，我进去看看。”

门外的人群散去，谢政让士兵在饭馆门口看守，这才关上门行礼道：“微臣谢政，叩见皇上。”

齐烨点头问道：“今日你当值？”谢政回道：“是。”

“你亲自把这里处理一下。”齐烨轻声说道，“你应该知道的，不要走漏风声。”说着开门出去。谢政抱拳行礼道：“是。”

傍晚的瑞福祥还是一样的热闹，掌柜的远远地看到苏瑾，赶忙招呼着请她进去。秋檀在一旁轻笑道：“看看人家这眼力见儿！”

苏瑾瞪她一眼悄声说道：“再这么多嘴，以后不带你出来了！”秋檀赶忙吐吐舌头，安静下来。

掌柜的作揖笑道：“小姐来了？里边请。”说着将她引往后院。苏瑾微微点头，跟秋檀交代一番，便跟着他进去了。

掌柜的边走边说道：“少爷出去了，小姐可要等一会了。”苏瑾一边看着院中伙计正在收拾晾着的彩色布匹，一边说道：“嗯。”

掌柜的张罗丫鬟给苏瑾上茶便出去了，苏瑾捧着茶走上楼梯。楼上视野开阔，她经常看到牧清野站在窗前远眺。

看着他的背影的时候，苏瑾时常会有一种错觉，他仿佛离的好远好远。直到他转过身来，苏瑾才看得到自己在他眼中的倒影。

只有在他温和的双眸中，苏瑾才能将自己心中胡思乱想的念头通通赶走。他从未对她说过什么，苏瑾便安慰自己，或许，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承诺。

苏瑾学着他的样子，站在他常常站的窗前，看向窗外的天空、树木房屋，还有熙熙攘攘的街景。眼前的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