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杨偏过头去，“忘倒是没忘，我以为那只是两个流浪汉夸下的海口罢了，反正也做不到，喊喊口号还是轻便。”
谁心中还没个梦想呢？
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最爱做梦，若手里有了点筹码，得失心就来了，有了得失心就会变得格外务实，务实的人通常是保守派。
于是，墨杨迎着肖庆不解的眼神，故作风轻，“你看我，现在有了一大家子，参与他们的欢喜忧乐，负责他们的衣食饱暖，这就是我一生最大的事业了。”
“那基地……”
“庆子，我的脾气秉性你懂的，我可不会为了旁人的生死安危，将我的家人搭上。”
墨杨坚定的看向前方，“我没有余力去献身全人类的解救事业，你我都是有家庭的人了，那种喊喊口号的梦想，趁早忘了吧。”
可我在青龙基地待过啊，即便是与普通人为善的青龙基地，普通人的日子也并不好过，神州何处是安乡？
能过上什么样的日子，是上头拥有对神州掌控权的人说了算。
想要过和谐稳定的日子，光大一统也不行，还得看是谁来牵头做这件事。
“杨杨，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说，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拿潜质紫荆棘藤吗？”
肖庆手打方向盘，将速度放慢一些，“你现在是高级木系异能，直接吸收紫荆棘藤里的能量后，有可能晋升成顶级木系异能，甚至是天级木系异能。一旦，你成了天级木系异能，到那时四方争夺的势力都会冲你而来。”
墨杨眉头紧皱，“这种几率比万分之一还低吧。”
“你以为顶级木系异能就不招人眼了？他们能任你带着家人四处流浪？”
“庆子，要不你来吧。”墨杨很无赖地甩锅，“我给你留着他，等你获得了高级异能，再拿它去升级。”
肖庆温暖一笑。
还是摇着头和他说:“哪有那么容易，上辈子我吸收了这么罕见的潜质紫荆棘藤里的能量，也不过是高级异能。你知道号称神州五大基地之一的青龙基地有几个高级异能者吗？又有几个高级木系异能者？”
墨杨看向他。
“只一个高级木系异能者，就是区区不才在下我。”肖庆指了指自己，又笑道:“整个青龙基地才七名高级异能者。”
“这么少？”
墨杨不解，他身边和见过的就这么几个人就有三个是高级异能，他自己，大鹰，还有之前见过的陆队长。
“不少了，其他基地也差不多。高级异能者极为难得了，你刚才说让我先成为高级异能者，再吸收潜质紫荆棘藤，我也想啊，就怕有心无力。”
“不赌一把怎么知道呢？”
墨杨继续鼓励，肖庆一听就知道他不走心，纯瞎侃，主要是不想给自己惹来麻烦。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留心潜质紫荆棘藤，悬赏金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而每个基地都把高级木系异能者看做是宝贝，只等找到一株潜质紫荆棘藤，拿去给高级木系异能者用，知道为什么吗？”
墨杨想了一下他在悬崖上说过的话，“难道你之前说的是真的？”
克隆复制？起死回生？
我不信。
肖庆摇了摇头，“都这么传，我也没见过，可问题就出在，都在这么传，你说可不可怕？”
“不同等级不同属性的护罩，都会有不同的光泽，你是什么属性什么等级的异能，一眼便知。”
“谁都怕死，就宁可信其有。提升自己异能的等级和提升高级木系异能者的等级，让高级木系异能者在关键时刻能活死人，肉白骨，换你你怎么选？”
是选救命，还是选提升异能等级，这似乎并不用选。
“所以，几乎所有基地的领头阶层都默认，潜质紫荆棘藤只拿来给高级木系异能者提升等级，到最后干脆连放出的消息都改成，潜质紫荆棘藤只能提高木系异能者的等级。”
墨杨一时沉默。
肖庆抬了抬下巴，笑看墨杨，“高级木系异能者，潜质紫荆棘藤，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管是凤毛麟角的顶级木系异能者，还是传闻中的天级木系异能者，只要振臂一呼，组建个基地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说不定真有可能实现我们当初许下的……‘幻想‘。”
“如果你要放弃这株潜质紫荆棘藤，于私，我尊重你的选择。于公，我希望你能把它交给信得过、又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的高级木系异能者。至少能让那些诺诺待宰的普通人，有个重新当人的机会。”
‘重新当人‘四个字如此写实，深深灼伤了墨杨的心。
他们当初所求，不就是能重新当人吗？
将潜质紫荆棘藤送人？
且不说怎么去找一个高级木系异能者，即便找到了，他的理念就一定合适吗？
万一对方是个激进派怎么办？那时候的普通人全部被激进派的异能者们打成了废种人，有了一个激进派的天级木系异能者，会有多少中间派的异能者们转投激进派，那又会有多少无辜的普通人惨遭屠戮……
他所托非人，岂不是罪孽深重？
“你让我想想……”
天助自助者，老天爷几乎是把所有的有利条件都推到了他的面前。
自己还要选择逃避或者苟活吗？
墨杨瞥了一眼脸上正带笑的肖庆，没好气地怼他:“有什么可乐的？我都快愁死了，你一个走几步就晕菜的小废物比我还悠闲。”
“有心上人在副驾驶，晕倒了也不怕，有挂心我的人抱起我，病了有人手把手地为我医治，哪怕立时死了，我也能含笑而终。何所乐哉？无惧生死而已。”
肖庆耳朵泛红，嘴角带笑看了一眼墨杨。
末世里，人的寿命很紧迫，朝不知夕，所有的表达都不容许人含蓄。
作为末世人的肖庆和墨杨深得其髓，这也是为什么墨杨更喜欢和肖庆待在一起，不止思维模式和道德基线的相似，更多的是两人能畅所欲言，无所不谈。
看他含羞带怯的样子，墨杨忽然有了几分羡慕，“你竟还能走进了爱情，我都有些感慨了。只是你喜欢的是我，而我把你当兄弟，你这场注定无疾而终的爱情，又让我有了几分同情。”
话说明白了，就有了些萧索的悲凉。
肖庆轻叹一声，他问墨杨，“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那方面的感觉吗？”
“我喜欢和你玩，从小到大你都是我兄弟，比起我姐姐墨柳，我俩更玩得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由让你对我产生了情愫，你都是我最好的兄弟，庆子你记住了，我把你当家人当亲人却不会是情人，情人总有离合，亲人却永远是最踏实的港湾，我们之间不该再有隔阂。”
墨杨眼角有泪，鼻喉里带了几分沙哑，“你知道吗庆子？你能来这里，你能重新回来，我面上嫌恶得要死，其实打心眼里高兴。在悬崖上我再气你，也从没想过要你死，我是气你背弃了我，难过我对你付出了真的情义，你却狠的下心伤害我。我想责问你，你就让我骂几句又怎么了，你怎么能狠心又跳了下去再背弃我一次？”
“心这么狠，不把命当命，你真是混账了……”
一旁的肖庆已经听得泪流满面，“你说你和我玩得来、聊得来，我却总是会错你的意，认错我自己的情，不知道是老天蒙住了我的心智，还是我不配和你长长久久走下去，我连和你的兄弟缘都要强求，你不说我也明白的，它怕是真不会舍我其它缘份。”
“庆子，看在我保下了你的命，有这么卑微地在意你的份上，别说这种配不配的话好吗？”
墨杨眨了几下眼睛把泪意收回去，“说什么配不配，前前后后也待一起快三十年了，我们吃了多少苦啊，遭了多少罪啊，上辈子咱俩怎么死都不稀奇，稀奇的是，咱们又这么离奇的活回来了，你得珍惜你自己，也得珍惜我。”
肖庆点点头，是要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日子，不能让自己单方面有的没的冲动，唐突了他们之间这份深厚情谊。
“墨杨，你给我时间让我慢慢缓过去好吗？比起用那些五花八门的招数让你接受我，我更珍惜和你在一起并肩作战、一起大笑玩乐的日子。”
话到这里，肖庆的头脑无比清晰，同时也心疼不已。
“你在我这儿，从来没有‘卑微‘这个词，你千万不要有这种念头。若说卑微，那也该是我卑微，你一个笑容，一个眼神都能让我高兴好几天。正如你现在坐在我身边，我就希望这条深夜里的路永远没有尽头，我就能和你这么一直开着车，直到老去。”
心中如微风拂过，墨杨笑了。
肖大傻子，还好你又找回了我，我也没有错失你。
“我走后，你过得好吗？”
肖庆苦笑，“你走后，我怎么会过的好？倒是有许多人因我而活，也算是唯一的慰藉了。”
救死扶伤啊，墨杨笑他，“看来在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快成圣人了。”
“是啊，把你的那份一起活了，咱们俩的仁心加一起，总是要多救几个的，可不得成圣人。平均一天救八个，经过我手的异能者和普通人都万余人了。”
墨杨动容，低头看着放在膝头的潜质紫荆棘藤，感慨道:“你没有辜负它。”
肖庆眼里闪过笑意，我只求没辜负你。
有什么比救人命给你祈福更有效的方式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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