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遛弯的竹桃

“海境皇族历代皆出自鲲帝，然后便是鲛人，就好比如师相，再来是宝躯一脉，当中又以宝躯未氏为贵，其余皆称作波臣，是海境最为常见的鳞族。”

竹桃与飞渊各自嗦着一碗海凉粉，排排坐听北冥觞介绍海境制度。

“除了鲲帝之外，其它各族严禁通婚，混血之子在海境很难生存，具体个例比如梦虬孙，在欲星移为其正名封为龙子之前，他似乎过得非常艰难，即便是现在暂接师相之位，只怕也不容易服众。”

飞渊举手：“为什么鲲帝是例外？”

“这种等级制度，也是出自血统的考虑，鲲帝雄性血脉强悍，生下的孩子也会是鲲帝，但雌性就不同，鲲帝当中的女性也是不能外嫁，因为生下的孩子未必会是鲲帝。”

飞渊小脸一冷：“哼，不就是重男轻女。”

北冥觞当即慌了，连忙凑过去绞尽脑汁说好话安抚。

竹桃嗦着她的海凉粉，倒是对海境的种族制度产生了一点别样的研究热情。

自入海境，鲲帝鲛人宝躯她也算都见过了，虽然鲲帝和鲛人具体物种还需要实验，但宝躯一脉，似乎大多是海中具有外骨骼的软体动物。

所以血脉制度也许不是简单的愚昧陈规，而是海境演化出来的特有生物遗传学？

就好像驴子和马能生出骡子，但驴子和鳄鱼肯定下不出崽子，可若果是成了精的驴子和鳄鱼呢？

竹桃抑制不住自己想聊天的冲动，特别想冲回苗疆跟温皇好好研究一下‘成了精的驴子和鳄鱼能生出个什么东西’这一议题。

可是她暂时无法离开海境。

算了，先记在小本本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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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海境的生物遗传学，显然北冥觞的去处是眼下更需要操心的问题——他总不能一直躲在飞渊床底下。

即便海境王宫就是北冥觞的家，但王宫重地，当初他翘家出去玩都要趁着始帝鳞被盗的混乱，但在欲星移再次回到海境后，已经针对守备松懈下过一番工夫，再加上鳞王昏迷不醒，如今的守备力量比当初强了不知多少。

未贵妃将龙子遣往海境出入口，北冥觞虽然猜不透具体，但也敏锐地感觉到风雨欲来。

“选择一，去我那不理朝政的王叔府上躲一躲，皇渊王叔学识广博，并且在如今的海境，只有他能指点我如何控制鲲鳞覆体的状态，但玄玉府在边关处，位置上可能有些不方便……”

竹桃：“你这句‘不理朝政’语气就很微妙。”

北冥觞沉默了一下：“王叔与父王有些心结，加上昔年三王之乱……每次见到王叔，我心里都有些别扭。”

三王之乱，指的是十数年前海境先王北冥宣驾崩，众兄弟不服北冥封宇，以至北冥骄雄、北冥无痕、北冥流君三王拥兵造反，待欲星移赶回海境方平息的一场海境内乱。

那也是阎王鬼途渗透入海境的时间。

竹桃：“还有别的选择吗？”

北冥觞纠结了一阵子，深沉的叹了口气：“或者，二皇弟，他与我向来亲近，就是……有点……呃……可能没办法保守住秘密。”

倒不是说他认为北冥华会口无遮拦泄露什么，在聪明人面前，就算什么都不说，也能被看穿足够多的东西。

“对方能在王城内动手，袭击你的同时对我与父王下毒，所图谋的……”

北冥觞的鱼脸被担忧所笼罩。

“这桩行动绝非独立能可完成，其背后定有一股势力支持，并且已经渗透海境许久。”

竹桃：“……”

呃，其实也不是那么绝对。

北冥觞愈发忧心忡忡：“面对这样的幕后黑手，二皇弟……”

竹桃突然出声：“既然身在皇室，总会见到这些的，不如趁暗流还未激涌，让他早做提防。”

北冥觞：“这……能告诉我你这样建议的理由吗？”

虽然面对王叔有些别扭，但平日里王叔待他们小辈向来不错，又得鳞王信任，其实大鱼苗还是比较倾向于找王叔帮忙的。

竹桃：“哦，我出自苗疆，对‘王爷’有点心理阴影。”

北冥觞：“…………”

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_(:3」∠)_

谁都知道苗疆刚刚经历过内乱，无论是北竞王还是撼天阙，两代王爷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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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北冥觞就得到了一个可以偷溜的机会。

皇贵妃娘娘再次宣召了竹桃。

皇四子北冥异献上了一枚药丹，未贵妃此番宣召，也正是为了这枚药丹。

“此药名为朝元丹，本宫未曾听闻，不知阁下可有什么见解？”

“娘娘太客气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竹桃隔着绢布，接下右文丞递来的药丹。

“近来琐事太多，本宫代为摄政，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小心……”未贵妃摇头失笑，似是放松了一些，“竹桃姑娘，可识得这药丹吗？”

竹桃先是观其色泽，又闻嗅气味，在征得同意后，又以小刀刮取了一点碎末放在舌尖。

“朝元是个好寓意，撞名字的丹药是有不少，但这样的配伍我从未见过，单从可以分辨的药材来看，这枚丹药对鳞王的伤势应该能起到作用。”

辨认后，她便将药丹递回给右文丞。

右文丞转向未贵妃，低头道：“太医令研判的结果也是一样，四皇子广交贤能，不只众多臣属拥戴，更得各路名士赞扬，能得此药丹倒也不足为奇。”

“嗯……”未贵妃语气温和道：“及时进贡药丹，他甚是有心。”

午砗磲有些茫然：“娘娘在想什么？”

“没什么。”未珊瑚看向竹桃：“本宫只是在想，或许海境与外界当真隔离太久了，难怪师相回归后，会力荐王上重新与外界建交。”

午砗磲更加茫然了。

但竹桃听明白了未贵妃言下之意。

朝元二字，是诸侯臣属贺见帝王，也指教徒朝拜，不过多出自盛朝文篇记载。海境自始朝后便封闭不出，境内医者为丹药取名自不会以朝元为名。

丹药有太医令鉴定过，其实本不必再找她来看一遭，毕竟她作为一名人族，一名海境访客，自然不如太医令值得信重。

所以此番用意，是指此丹药来历或许是一条线索。

朝元丹可能来自外境，而日前袭击竹桃、给王与太子下毒之人，身法武学也极可能出自外境。

这条线索来自皇四子，未贵妃虽然摄政，却不能只凭猜测便调查皇子，她有诸多掣制，不能贸然动作，只能让竹桃自己设法。

即是说，竹桃接下来会得到更多自由行动的特权。

未珊瑚对竹桃隐瞒了一些事，她对朝元之命并未有多少疑惑，许是因为她血脉高贵，并不如海境凡民那般对外境一无所知。

又或者……海境与外界，在盛朝时也曾建立过联系。

竹桃也对未贵妃及右文丞隐瞒了一些事。

朝元丹，她其实是认得的。

阎王鬼途出品的东西，她要认不得才有鬼咧。●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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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觞同父同母的胞弟，名为北冥华，封号京王，其封地距离王都不远。

鳞王倒下前最后一道命令，是让诸位皇子各自镇守封地，就连北冥觞出殡那日，各位兄弟也只能在封地祭奠，不可返回王都。

所以理论上，北冥华不可能出现在王都内……才对？

按照原本的计划，北冥觞先凭借多年翘家的经验溜出宫去，竹桃再与飞渊结伴出门，与他在王城最显眼的那处酒楼汇合。

她们两个并未离开过皇宫，好在要集合的酒楼是的确很显眼。

非常……显眼……

只见北冥觞疯狂逃窜，身后大批鳞卫紧追不舍，不远处的酒楼门口，一名锦衣华服的青年鲲帝气的原地直蹦。

“抓住他！给本王抓住他！格杀勿论！！”

竹桃&飞渊：“………………”

亲弟弟？→_→

那些鳞卫一阵风一般掠过，本还有一些留在那名青年身边，但那青年又脸色极差的说了些什么，留守身边的亲卫也都加入了追击的大部队。

飞渊担心北冥觞，本打算追去看看，被竹桃拽住了袖子。

竹桃直接拽着飞渊，径直走向那名青年。

如此显眼的动作，让那名青年立刻就发现了她们。

“你们……”

发现是发现了。

戒备也戒备了。

竹桃只是对那青年笑了笑，飞渊便眼见着那青年的眼神迅速迷蒙了起来。

飞渊：？？？

难道这就是美人计？！

飞渊纳闷极了，来来回回盯着竹桃看。竹桃是生的好看没错，但她都带着帽纱的呀？怎么做到的？

刚刚还飞扬跋扈的青年，现在温顺的好像一条被肉骨头收买的狗子，乖巧的判若两鱼。

竹桃毫无愧疚地摸走了狗子的钱包，去这家王城最豪华的酒楼按菜单从头点过，又让狗子帮忙抗起小山一样高的外卖盒，悠哉悠哉地来到城外堡礁等人。

过了好一会儿，北冥觞才循着她们留下的线索找来此地。

气还没喘匀，就被眼前所见震惊，一时纠结于选择这一地的菜肴还是旁边傻狗一样的小弟来开始话题。

最终小弟的分量还是压过了美食。

“这是怎样一回事？华弟是怎么了？”

飞渊正塞得腮帮子鼓鼓，忙咽下嘴里的东西，也好奇极了：“是呀是呀，你是怎么办到的？笑一笑就让他变听话了。”

竹桃：“可能是遗传吧，看见姑娘就傻了。”

北冥觞：“…………”

谢谢，有被内涵到……

竹桃口嗨过后，便走到北冥华身边，在他左手腕袖口处，抽出一根不过指节长短，细如发丝的银针来。

她说过她擅长投毒。

重点不在于‘毒’，而在于‘投’。

飞渊：“哇哦……”

她一脸好奇地讨去看，却发现那根针实在是太细了，在海境这个光线不足的环境里很难看清楚，摆弄了没两下，神情也呆滞了起来。

那针实在是太细了，并没感觉到疼痛，在摆弄间已经不小心刺破了皮肉。

竹桃收回那根针，捏在指尖伸向北冥觞：“你要看看吗？”

北冥觞倒退一大步：“不了不了。”

人族的医生好可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