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你有病我有药

为什么无根水能对鳞族之外的人产生影响？

或者说，无根水对鳞族真的毫无影响吗？

盛朝《通典》记载，西羌之地‘山有积雪，地有冷瘴，令人气急，不甚为害’。竹桃不能远行，未曾亲身体会西羌冷瘴。但她久居苗疆，盛朝《外台秘要》中，对西南山岭中瘴疟之疾亦有详细记载。

山林沼泽，毒气异虫，所致疾病皆称为瘴。但西羌地高天寒，理论上不易于毒虫群聚，不排除是当地特色品种，但从其它记载当中少见虫咬毒瘴来看，竹桃认为西羌之地特有的‘冷瘴’应该是其它原因导致的。

那么海境呢？

自始朝后，海境便封闭国门，只有鲲帝与鲛人能有外出特权，而到盛朝之后，便只剩下鲛人还能外出，外人难以入海境，所以对海境的记述基本可以算作没有。

无根水的影响，或许可以称之为海瘴？

西羌冷瘴同样只会让外来者染病，本地人早已习惯了在冷瘴中生活，没有表现出来的病症，却不代表毫无影响。

或许无根水也是一样，鳞族早已习惯，不代表没有影响。

龟息丹效果的偏差，让竹桃意识到这是一种直接作用在身体上的影响，那就不会因为种族不同产生偏差，鳞族在无根水中无恙，是因为习惯和适应，而不是豁免。

而给北冥异用药之后，四鱼苗的反应也比正常情况超过许多。竹桃本来以为是种族差异，目前再看，很可能是无根水对鳞族影响的证据。

功体滞涩，体力不足，这是明面上的影响，而更实质上的影响，从竹桃自己的体验和梦虬孙、欲星移、覆秋霜这些个水上水下两头跑的案例来观察。

得出的疑似症状如下：

反应迟缓，认知力下降，判断失准，情绪容易产生波动，尤其易于产生冲动类型的表现，或者简称为情绪波动放大buff，比如愉悦、自大、兴奋，反过来效果一样翻倍。

任何行为本来就受到冲动的影响远比理智更多，如果再被加持一下的话，最终造成的效果……通俗来讲就叫‘脑子进水’。

竹桃把这个记在了小本本上。

苗疆地下多溶洞，回去扔几个人下去实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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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根水的buff不分敌我，竹桃自己也不能例外，这让她产生了在别人雷区蹦迪的强烈冲动，并为此感到了莫大的愉悦。

情绪波动buff多么珍贵，可不能浪费！这种美好的实验环境，尤其与平时情绪波动不大的个体完美适配。

比如上官鸿信。

雁王最近多么的安分守己，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分良民，谁知道他不主动搞事就会被人搞事，莫名其妙就被人半路拦截打了一顿。

掌力阴寒，刀枪不入，出现前无声无息难以察觉，宛若死物，最怪的是此人竟让雁王无法察觉气海所在，其功体运转之间元气竟全无聚集之处。

严格来说他们没能分出胜负，因为想要得到最终的结果，闹出的动静必然不小，而对方显然不欲引起其他人注意，试探无果之后就果断撤了。

上官鸿信哪受过这气？

唯一案例是某位名为神蛊温皇的苗疆刁民不远万里跑去羽国堵他。

雁王果断动用了召唤随身医护的合作特权，但召唤来的医生对他被人揍了这件事表现出了异常的愉悦。

“你好倒霉哦！生气了吗？波动了吗？别憋着，我不会笑话你的，快让我康康！！●v●”

上官鸿信：“……”

傻子才信你！你现在就在笑了好吗！！(╯‵□′)╯︵┻━┻

雁王早就料到竹桃会幸灾乐祸，但没想到她能这么幸灾乐祸。

“我就知道你迟早有一天被人打！哈哈哈哈哈哈哈！！！！”

上官鸿信：“…………哼。”

俏如来不会想到，竹桃能前脚跟他商量做掉雁王，后脚就跟雁王谈笑风生。雁王也没想过，竹桃能在派人杀他还要砍掉脑袋这么凶残的指令后，还能出现在他面前毫无破绽。

思维严谨的人，有时候也会落入陷阱。

雁王第一个就排除了竹桃的嫌疑，因为她幸灾乐祸的太过真情实感。

如果跟她有关，怎么着也得稍微收敛一点……吧？何况她看诊治病尽职尽责，并没有打算动什么手脚。先找人找茬，回头还得自己负责医治，这费的什么劲儿？

大多数时候，大多数人，都会陷入一个奇怪的思维模式，人们总是喜欢把不相关的事情非要关联在一起。

一码归一码。

竹桃让玄冥来试探雁王是一件事。

她答应了傻鸟在海境提供医疗支援，这是另一件事。

这两件事有什么必要非得关联在一起吗？没有啊！

雁王的伤势比竹桃原以为的要重，但这个并不代表着雁王比较好杀，事实上恰好相反。

造成雁王伤势超过预期的原因是他cosplay太过敬业，硬是只用拐子对战，半点没露断云石的底。双拐不是一种常见的武器，本以为可以利用这点占些便宜，现在看来，羽国志异记载雁王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诚不欺我。

竹桃得把雁王的武力值评估往上再调一个等级了，好难杀哦，怪不得默苍离都失手了一回。

她用针刺法给雁王活化血运促愈内伤的时候，上官鸿信闲着无聊，顺手就从她的腰包里抽出一支长针来。

这种形制的长针从未见她用过，雁王拿在手里仔细观摩了一番，才瞧见这种长针内藏玄机。

“幽冥君的独门暗器，是叫无影金梭吧。”

自幽冥君死后便在江湖失传的暗器，又由识龙影使用重现江湖。但识龙影所用的无影金梭形状为小刀，怎么看都该叫无影金刀而不是无影金梭。

或许竹桃的这几根针，与真正的无影金梭更像一些？

针体中空，孔隙内的构造才是精巧之处。传闻中的无影金梭，一支下去血流不止，两支下去九死一生，三支下去阎王难救。其特性就是疯狂放血，任你功体如何深厚，被戳上三支就彻底没救了。

那么……戳哪里效果都一样吗？

雁王很有实验精神的用这支针刺破了手指，下一秒就见针尾鲜血飙射汹涌不止，出血量完全不是扎破手指的正常状况。被刺破的手指也因为失血而迅速变得冰冷，几个呼吸间，凉意就从指尖蔓延到了手肘。

雁王：“……”

他将针尖拔出，手指上细小的针孔仍呲血呲了好一会儿，直到整条手臂都变得冰冰凉凉才见血流减弱。

雁王估计了一下这个出血量，对三支下去阎王无救的效果产生了一股跃跃欲试的挑战感，于是顺理成章的诞生了想要再来两次的冲动。

……他就感觉到了一股视线。

竹桃正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她这边在促进血运，雁王另一边就快乐放血，简直就没见过这么不配合的病患！

竹桃的沉默注视让雁王想到了冥医，于是颇乖顺的将那支长针原样插回了竹桃的腰包里。

竹桃这才收回了‘对不听话的病人专用视线’，想到雁王的断云石武器库外挂，又添了句：“严禁仿制，有专利的。”

雁王是谁，那是在作死边缘大鹏展翅永不翻车的傻鸟。

竹桃不说便罢了，她既然说了，雁王偏就很想要尝试一下！

不过他拿断云石捣鼓了好一阵子都未能仿制成功——无影金梭精髓在于内中导流结构，羽族眼神是好但并没有透视眼这种功能。

遂作罢。

竹桃得意了一会儿，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交代道：“上回给俏如来撞见，我跟他说我在给你复诊。”

上官鸿信：“我听见了。”

竹桃：“哦，那你知道你现在得了谵妄这个病吗？”

上官鸿信：“……”

竹桃：“你装像一点哦……哦不对，你本色出演就很谵妄了。”

上官鸿信：“………………”

竹桃：“怎么？意识障碍、行为无章、没有目的，认知功能下降，觉醒度改变，感知觉异常，日夜颠倒，起病急，病情波动明显，除了常见于老年患者之外，你觉得你哪点不符合？”

上官鸿信面无表情的盯了竹桃好久，才道：“你觉得我有病？”

竹桃大惊：“你觉得你自己没病吗？？”

上官鸿信：“……哼。”

说到脑子有病这个话题，雁王又忍不住想起了师尊。

竹桃说过，她和默苍离之所以会相识，就是因为冥医带默苍离来找她治脑子。

雁王见过竹桃搞人心态，他觉得这个操作是可以把正常的脑子变成不正常的脑子，但把不正常的脑子变正常的能力，他还没见识过。

上官鸿信：“既然说我有病……那你有药吗？”

竹桃当即眉飞色舞：“有啊！”

这实在是个在雁王意料之外的回答。

脑子有病这个事情是钜子一脉代代相传的毛病，俗话说心病要用心药医，但往往这个‘心药’并不是指某种特定的药物。

通常来说，所谓的‘心药’不外乎开导、劝解，俗称话疗，可是上官鸿信不信这个。

就像是面对大智慧的时候，雁王曾经开放自己的记忆给那108个脑子看，可哪怕清楚的知道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大智慧的言语仍无法影响他，无法改变任何事。

在上官鸿信‘看看你能说出什么鬼话’的视线中，竹桃在腰包里翻翻找找，掏出一个棕色的琉璃瓶来，隐约能见里面有小半瓶油状的液体。

……居然真的是药啊？

竹桃一脸得意：“我有药，你敢喝吗？”

上官鸿信：→_→

反正竹桃又不会毒死他。

雁王拿过小药瓶，端详了片刻，仰头一口闷。

等他再把脑袋摆正，就看见对面的竹桃露出了十分惊悚的表情。

“大哥！！！这药不是这么喝的！！！”

你没看到瓶盖下面是个滴管吗？？？？？

竹桃震惊了，竹桃人麻了，竹桃一把夺过了药瓶拔腿就跑！

草草草！手快了不起啊！

镇长听了，顿时轻吁了一口气，一众乡绅也都一个两个心里大石头落地。当即，马屁不要钱似的竞相拍了过来。.七

“九叔不愧是九叔，就是厉害！”

“……”

“九叔就是咱们任家镇的定海神针啊！”

“……”

“九叔不愧是茅山弟子，道法就是高超，我建议……”

一众乡绅拍马屁的功夫，当真是超凡脱俗，一个两个，张口就来，好像都不用过脑子。

“唉……”

九叔却是微微叹息。

“怎么，九叔，难道这件事还有什么隐患不成？”

镇长见了，心里一沉，连忙问道。

“是啊，九叔，这……该不会还有什么变故吧？”

有留心九叔神色的乡绅，也赶紧追问。

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这事，终究是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

“各位误会了，这件事解决的很是彻底，只是……贫道没想到的是，那孽畜竟然屠戮了黄宅上百条性命。

贫道当面，却无法拯救，当真是心中有愧。黄百万父子，也是遭了这孽畜的毒手，贫道同样是无法拯救。”

九叔叹息一声，面色沉重。

“诸位，这件事并不能怪我师兄的，人力终究有尽。那为祸的孽畜，乃是一尊准邪神，这种级别的存在，实力单打独斗，甚至比我等修道还要强上一些。

从他们手中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