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2 章 第182章 入道

安平二十年冬,池晁病重。

在他任巡察使的三年多后，因病只能返回洛都，缠绵病榻一年有余终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容湘得知后,立刻放下手中的事，策马赶到了池府。

“陛下，他一直在等您！”周氏泪眼婆娑地在门口迎接。

容湘心中一沉，知道这是最后一面了，她匆匆点了点头,一进府门便朝池晁的房间跑去。

这时她脑海中浮现出了过往的记忆，从初次拜见,到如今的君臣相和,一晃都二十余年过去了，而他也如她猜想的那般,帮着她一点点建起了这个国家,让它发展得越来越好。

纵然心知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可一想到这样一个人要彻底离开了,她心里仍是难受得紧。

榻上的池晁眼巴巴望着门口，直到看见一抹熟悉的人影进来，他才喘息了几下，无力地眨了下眼。

“景兴，朕来了。”容湘几步走到榻边坐下,顺势握住了他的手。

“陛下,”池晁声音很低,几近于无声,“您,咳咳,来了啊！”

“嗯,想跟朕说些什么？”她知道，他这么等着必然是有话要叮嘱。

池晁缓了片刻，好歹能顺利说话了：“臣别无遗憾，唯一事忧心。”

容湘默了默，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继承人对吗？”

池晁咳嗽两声：“陛下奠定这基业，却至今无有继承人，他日……这些要如何延续呢？”

她拍拍他的手安抚，语气肯定道：“景兴，朕向你保证，未来的继承人必会是最好的。”

容湘说得认真，池晁努力睁大了眼，看了许久发现她并非是为了安抚他才这么说的，方能对此安心。

其实，嘴上怎么说，也比不上亲眼见到放心，可此时此刻，他已没时间等到那一天了。

安平二十年冬至，华夏第一位内阁大臣池晁病逝，葬礼不算盛大，华夏禁奢靡，提倡薄葬，所以，以池晁的身份和地位，更该率先垂范。

不过，有容湘亲自送葬，这葬礼就算简薄，也足以引人注目。

安平二十一年，开年后第一道旨意便是拟任李颐、安琦为内阁大臣，牧荣淳早在几年前便被拟任为内阁大臣了。

至此，华夏立国二十一年了，内阁大臣才拟任满员，纵观历朝历代也是没谁了。

这一年容湘四十一岁，牧荣淳三十九岁，姐弟二人在旁人看来该是步入中年的时候了，两人为了不惊世骇俗，在外貌上做了些掩饰，至少看起来只是稍显年轻几岁。

不过，让众人头疼到已经无力再提的是，这对姐弟至今也没有成亲的意思，甚至身边连个知心人都没有。

殊不知姐弟俩处理完每日要做的事务后，其他时间都沉迷修炼不可自拔，哪有工夫娶亲生子，纯属浪费时间。

和他们一样无心婚事的，还有孙家兄妹三个，孙妍儿沉迷研究连假期都不休，孙枢沉迷练武连饭都凑合，至于孙磊……这孩子大学提前毕业就进了技术院，专注于机械研究，和他姐姐一样成了一名研究人员。

如孙磊一样的年轻男女还有很多，个个投身各行各业，华夏在全国范围内一直进行的教育普及，逐渐显现出了效果。

也是这一年，牧荣淳发现了个问题：“阿姐，孙枢的境界……可要去看看？”

“嗯？”容湘不解，“出了何事？内劲运行不畅还是筋脉有何不妥？”

“不是，只是我觉得他如今的情况有点奇怪。”他不知该如何形容。

孙枢自从开始练武，就是牧荣淳带着的，教他吐纳、教他招式，与他喂招、与他切磋，可以说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而孙枢本人也十分刻苦勤奋，入门十多年日日不缀，当世之中，除了他们姐弟，已没有谁是他的对手了。

“那我去看看吧！”容湘心中奇怪，便决定亲自去看看。

没两日，她就随着牧荣淳见到了正在练武的孙枢，仆一看到人，她只观察了一会儿，便露出惊异之色，满脸皆是愕然。

“阿姐？”牧荣淳极少见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禁十分诧异。

“他这般有多久了？”容湘神情认真地反问。

牧荣淳转头看了眼练习的孙枢，挺拔如松的人只比他小几岁，如今也是中年人了，此时比划着一招一式时，周身有种气势似隐似现，而每当显现时都会勾动周围的灵气，但当隐去时又会散去，就这么来回反复、聚合又消散，这情形确实古怪得很。

“从去年至今，算起来快一年了！”

容湘点点头，表情略显肃然。

“阿姐，他这般到底是怎么回事？”牧荣淳见她这般神色，不免追问道。

好歹也带了十几年了，哪能不关心呢？

容湘拍拍他的肩以作安抚：“这孩子此番确实出乎我意料，不过……也不能算坏事。”

她想了想，才解释道：“孙枢学武之初，我就告诉过你，他的天赋很好，而这些年他确实极为努力，如今这是努力得来了回报，他眼下是要以武入道了！”

“以武入道？”牧荣淳先问出口，跟着脑海中自发浮现出了阿姐让他读过的那些与修炼有关的玉简、典籍，其中就有以武入道的解释。

“即日起你和他多切磋吧，过招时尽可能将他逼到极限，如此更易刺激他突破那层瓶颈。”容湘叮嘱道，“不过，入道后的利弊，你得先与他讲明，他若不愿的话，那便不要勉强了。”

“我知道了，阿姐。”牧荣淳点头应下。

和他们姐弟不同，孙枢还有父母和兄弟姐妹，孙杨、李秀夫妻现已年迈，年轻时颠沛流离又辛苦劳作，致使他们更显老，身子骨也不算强健，前几年便回到洛都不再到处奔波了。

至于他的兄弟姐妹，只有长姐孙娇成亲生子了，若是他成功以武入道，自然如他们一样踏上了这条追求长生的路，届时寿命延长是最基本的了，那他终会经历一个个亲人陆续离世的悲痛，假如承受不了这个，那还是慎重决定为好。

牧荣淳明白容湘的意思，不论如何，孙枢本人的意思才是关键。

于是，当天下午在孙枢将要回家时，就被人带到了他面前。

“殿下，可是有何吩咐？”这些年他亦办过差，因武力值出众，多是跟着隐卫去办事的，平时也听从殿下的吩咐做事。

“你坐。”牧荣淳屏退左右，让他坐下说话。

他先问了下孙枢近来习武的情况，跟着提及了近一年他习武瓶颈的事，也说明了为何会如此的原因，末了询问他可愿以武入道。

“入道？殿下之意……臣不明白。”孙枢愣神半晌，抿唇问道。

牧荣淳看了他一眼，详细解释了一下何为入道？何为以武入道？入道后会怎样？连容湘说得利弊他也一起说明了。

“如此，你可愿入道？”牧荣淳再问。

孙枢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小心探问：“敢问殿下，您和陛下……是入道了吗？”

“嗯。”

听到这一声轻飘飘的应答，孙枢震撼的同时，这些年存在心中的诸多疑问总算得到了解答，以前每每在陛下、殿下身上看到费解之事时，他都是忽略过去的。

“殿下，臣愿以武入道。”他坚定地如此回答。

“你确定？”牧荣淳重复确认，“你可要想清楚，他日你的亲人，你熟悉的朋友，终会先于你一个个逝去，这份生死离别的痛苦，可能屡次承受？”

“臣确定，亦能承受亲友离去之痛。”孙枢考虑的时间虽短，但这些他都是想明白的。

“好，待我告诉阿姐，过几日便开始助你入道。”牧荣淳微微一笑，“不过，此事不得告知旁任何人，可懂？”

“臣明白，定保守秘密，不负殿下信任。”

孙枢出门后忍不住回头去看，等出了宫城又回头看向陛下寝宫的方向，心想着：等入道了，便可长长久久跟在陛下、殿下身边侍奉他们了吧？他们待孙家上下恩重如山，此恩如何还得尽呢？唯有如此方能报恩吧！

容湘得了牧荣淳的回复，帮着准备了所需的东西，为了避免出岔子，还在空间里把有关以武入道的相关记载全部翻出来，姐弟俩研究了几天，才敢下手助孙枢入道。

她并不知道孙枢愿意入道的理由，不是为了突破自我、寻求武道高峰这些，而仅仅是想要长伴他们姐弟左右报恩。

许是准备充分，又或是孙枢信念坚定，安平二十一年夏日将临的时候，他成功以武入道了。

这一有修为，哪怕尚且低微，他也能感应出容湘姐弟的不同了，陛下的灵压收敛得极好，但确实能感受到她带给他的压迫感，显然修为较为高深。

而殿下的灵压没有陛下收敛得那么完美，不过，仅似有若无泄了一点点，能感受到他的修为比他略高一些。

反观容湘姐弟，两人从孙枢对他们的气息的反应上，便能看出他这实力属于同等修为的天花板。

“阿姐，他这……仿佛实力很强？”牧荣淳竟觉得这小子一入道，实力仅比他差了一点点？

容湘笑道：“这是自然，以武入道者实力都极为强劲，越级挑战毫无压力。”对上自家弟弟不大相信的表情、孙枢懵懂的目光，她笑意越浓，“意思就是……凤凰，你现在可不太能打过他了哟！”

牧荣淳：“……”骗人的吧？

孙枢：“……”怎么可能？他这些年明明是被殿下虐过来的！

“你们不相信的话，大可去附近无人的山林验证一下啊！”容湘好心提议，她不止提议了，还行动力十足地给两人提供了武器。

两人接了武器，便真的悄悄去比试了，至于结果嘛……容湘看了他们回来后的表情，就知道不出她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