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第五十七章 恩怨

门关上了。

病房里依旧是冰凉的沉默，带着一丝戒备的意味。

萧长蓉率先打破僵局，揶揄道：“想不到再厉害的魔王，也会在喜欢的人面前装纯真大男孩啊。”

连辰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冷声质问：“你什么时候在门外的？”

“你们开始讲我家馨瑶的时候。本来我打算进来的，谁知道你要跟小女朋友讲馨瑶的事呢，作为母亲，我难道不能听听墙角？”

“我助理呢？！”连辰头顶的怒火，已经喷发了。

“那个守门的小伙子？他在门口打瞌睡，被我的保镖拖走了，歪着脖子睡觉对脊柱不好，就该好好在床上躺着休息的。”

连辰：“……”

这行事风格，还真是一如既往地黑心。

“我可没说一句假话，”他冷哼一声，“不过倒是没想到啊，你收到我发的邮件，竟然连夜赶来探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儿子。真是可怜父母心。”

萧长蓉游刃有余的脸色骤变：“我就想问你，邮件里说馨瑶的死还有隐情，是真的吗？”

“我觉得自己写得挺清楚了，怎么你还是看不懂？”

“别打岔！快告诉我，你说馨瑶的死跟邱圆娜有关系，是真的吗？有什么证据？！”

连辰坐直了身子，语气淡淡，像在叙说一件随处可见的“社会新闻”：

“亏得你长年的恐吓快递，在调查过程中，我的过去引起了警方的注意，馨瑶的事故也被翻出来详细调查。结果发现她的尸检报告，有一些令人在意的地方——她的死因确实是‘溺水导致的窒息性死亡’，但是在胃里除去溺液和水藻，还发现有少量未消化的蘑菇。”

“蘑菇，什么蘑菇？”萧长蓉心中一颤，攥紧了拳头。

“我也记不太清楚名字……只知道这种蘑菇是有毒性的野生菌，并不常见，食用之后人会产生呕吐、乏力、晕厥甚至致幻等症状。”

萧长蓉激动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馨瑶的死是她自己误食蘑菇造成的，与你无关？！”

“……”连辰面露无奈，冷哼一声道，“我没有想开脱什么，也没必要这样，你的关注点歪楼了。重要的疑点是，胃中检验出蘑菇这个线索被忽视了，甚至在结案报告中都没体现出来。后来查相关人员的询问笔录，才发现是邱海强的供词，他说‘馨瑶的确在家里吃了蘑菇，不过是她自己采摘烹饪的，其他人并没有食用’。”

“邱……海强？”听到这个名字，萧长蓉有一丝动容，眼里默默燃烧着无名的火焰。

“是的，保姆王某的证词也与他一致。因为警方无法找到馨瑶食用蘑菇和溺水死亡的直接联系，所以还是认定为‘意外溺水’。”

“然后呢，你比警方多知道了些什么？”

“警方的调查结束了，但是我没有。我找到了那位保姆王某，用了点非常手段撬开她的嘴。她承认，蘑菇是邱圆娜采摘来，故意放进妹妹馨瑶午餐里的。邱圆娜一直都有欺负人的恶习，这个来历不明又性格温顺的妹妹，大概是她最好的目标。”

萧长蓉狠狠地咽下一口气。

连辰没注意她的表情，还在继续陈述：“邱海强后来也知道了这事，为了保全剩下的这个女儿，让保姆与自己串供，用敷衍的话掩盖此事。保姆自白的整段录音发你邮箱了，你可以自己听听。”

萧长蓉有些疲惫，怔怔地垂下眼来。

面对馨瑶的案子，邱海强的态度仿佛还在昨日，那么冷静、那么绝情、那么历历在目。

他总是说，这是意外，要她别再追究。

他总是说，他们的关系不能公开，人死不能复生，还是息事宁人吧。

他总是说，想想他们各自的事业，没必要断送在这里。

她只当他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却不曾想，他是竭尽全力，想保护那个最该死的人。

她的女儿没有了，可他呢，他还有一个女儿！

萧长蓉讪笑几声，却是在笑自己：“连辰，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这是非法录音，没有法律效力就是了，你爱信不信！邱圆娜当时未满14岁，她就算亲口承认害死馨瑶，你也告不了她。”

低沉而的急促的喘息，从她胸中呼出。像黑暗里舔舐伤口的野兽，痛苦地消化着疼痛。

连辰缩进被子，表情十分不耐烦：“听明白了就赶紧走，我可是病人，累死了！困死了！难受死了！你别在这里耽误我养病！！”

萧长蓉：“……跟小女朋友抱在一起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累，这么困，这么难受。”

连辰：！！！

你妹的，你不是说只偷听了馨瑶那一段吗？

“连辰。”

“干嘛？”他一脸不爽。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调查这个事的隐情，然后全盘告诉我。”

连辰喉结上下动了动，没说话。

“你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但你怕我复仇的怒火，终有一天会伤害到她，所以急着转移我的目标。”

“哼。”

这一声……尽数体现着死不承认的高傲。

萧长蓉禁不住发笑：“我本来是不想看到你幸福的。可是……这些年你受的惩罚，大约也足够了。”

连辰抬眸看她，眸中有冷凝的光晕流转。

“呵呵，我不讨厌痴情的男人。但愿你能一直这么痴下去……”萧长蓉转背离去，留下一句半带调侃的话语。

连辰狠狠地翻了白眼。

脑子被玛丽苏的圣光洗涤过吗，说话一股子塑料言情味儿，怪不得年少失足当了渣男的备胎情人。

虽然很气……但是如她所说，希望他们之间的恩怨，就在此画上句号吧。

******

令雪走出病房，除了值班的护士没看到有其他人，不免有些担心。

萧长蓉一股“半夜索命”的既视感，也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行为。

她斜倚着靠在门上，想给连辰站站岗，没料里面的对话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我助理呢？！”

“那个守门的小伙子？他在门口打瞌睡，被我的保镖拖走了，歪着脖子睡觉对脊柱不好，就该好好在床上躺着休息的。”

令雪：！！！

感觉她一个人打不过呀。怎么办，好慌，要报个警吗……

话说这门的隔音，真差得离谱！门缝处，甚至还带着点混响扩音效果。

“你在这儿干啥？”

她正勾着身子贴耳听门，突然背后冒出一个声音，吓得她肝胆俱裂。

好不容易捡回来了魂儿，就看见吴天叉着腰站在她面前，脸色一派鄙夷：“还以为你们俩要秉烛夜谈、互话衷肠……这是在玩什么，躲猫猫吗？”

令雪满脸无奈：“衷肠已经话完了，现在进入复仇剧场。”

吴天：“？”

“萧长蓉来了。连辰让我出来，可是我又怕她极端，干出点什么来，所以在这里偷听。”

吴天沉默了半晌，脸色也严肃起来。

“我知道了。今天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令雪有点犹豫：“可……”

“回去吧。露露在停车场等你很久了，刚刚打电话说，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你。”

听到助理一直在等她，令雪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只好点头道：“那好吧，天哥你注意里面的情况，我就怕蓉姐……”

“知道了，放心，她不会干出什么的，我比你清楚这里头的因缘，”吴天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死不了的，我比你更怕他死。他死了我就喝西北风了我。”

令雪告辞吴天，坐电梯来到了负一楼的停车场。

夜里医院的车比较少，再加上露露开着车门亮着里灯，几乎是一眼就找到了。

露露看到令雪走过来，并没有发动车子，反而下车钻到后排座位，还给她招手：“阿雪，你来，快来~”

是要干嘛？

令雪头顶问号，麻利地钻进后排车厢。坐在里面的露露也没闲着，正捧起数码相机在拨弄。

“怎么了？”令雪把脑袋凑过去问。

随着露露的手指在按钮上滑动，数码相机的屏幕上，闪过一张张高清图片。

是刚才录节目的照片，露露一直守在旁边兢兢业业地给她拍照。

贵的家伙就是不一样。

在节目组瓦力十足的打灯下，这些照片显得十分清晰。她感觉自己脸上的瑕疵和笑纹，都被拍得清清楚楚。

看来还需要后期修图师鼎力相助啊。

“阿雪，你看这张。”

露露翻到了一张照片，是她和冯鸢一起划船的场景。

“怎么了，这张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我给你放大点，”露露说着话，指着照片的左下角的位置，“你看这里。”

令雪拿过相机仔细看。

其实这张照片的视角有点歪，估计当时也是抓拍的。里面不仅拍到了她们，更中心的地方，刚好拍到了另一艘撞过来的船。

是邱圆娜的船。

照片里，邱圆娜昂着头，似乎正在看前方。但是她的手却垂着，食指和拇指紧紧捏着一个反光的东西。

“她拿的是什么？”令雪显然也没想到，抬头问露露。

露露伸手过来，拨了一下按钮，照片跳到了下一张。

这张照片视角更歪，但是却拍得更清晰了。令雪望着照片中邱圆娜的手，倒吸了一口凉气。

奶奶的，这可爱表指尖里攥的是胸针，正拿尖尖的那头戳她们的船呢！

她就说好好的船为啥说漏气就漏气，原来是这女的在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