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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天官篇(1)

不荒山位于西南,以北面界碑为限,世代荒凉。

所幸,这里的人也没怎么动过出去的念头。杳杳月华,千年万年来,就这么萦照在这片荒山,寂寂无边。

然而,于寇天官而言,最后悔的一件事则是跟着主子,在龙脉里面取出了一架钢铁人。

那天晚上,被山匪追着落下悬崖,惊慌之中误入了一个前所未见的世界,等到他们从那个世界里出来的时候,瑶少主取了一架美人玩偶出来。

而他,也取了一架出来。

少主说,那个地方就是龙脉,他们家的地盘,里面的东西,必定也是他们之物。

可……寇天官越发地觉得,事情大不对劲。

祭祀台下一切正常,除了那两匹他们一并纵下悬崖摔死了马,血肉模糊。寇天官后来曾回去,寻了个地方将那两匹马骨埋好。

回到家里,业已夜半。

寇天官的家在村里的最后头,他是个孤儿,父母亲离世时,他还小。就这么守着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外头的灶火已经许久没有开过了。

平时都是跟着少主混日子,但要说最开心的,还是同村的霍翎,每次有好吃的总是少主一份,他一份。

但从龙脉里出来了之后,少主也一直不见人,寇天官则是心里不踏实,所以才回了一趟祭祀台。

其实那天晚上从悬崖往下摔的时候,马匹往下都摔死了,而他们两人阴差阳错之下进入了龙脉,但事后回想,他们两人也是有受伤的。

少主落下的地方,还有一大滩血迹。

只不过,当时情况下,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没有人去注意自己身上的伤。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又沾染上了。

打了盆水,还没来得及点灯,就先在昏暗的屋子中不断地搓洗着。

可洗着洗着,寇天官的动作就一顿,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前面,前面是放着一面铜镜的地方。家里没女眷,所以这面铜镜上落满了灰。

但这不影响刚才从铜镜里头一闪而过的光芒。

那是一道隐晦却又利落的锋芒,像是从淬炼无数次的精钢身上才能闪现出来的,而他这穷得叮当响的家里,本来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可就在几天前,他正巧从那个虚幻的龙脉世界里,取回了这么一架浑身精钢的人形钢铁玩意。也是这架钢铁,让寇天官一直觉得虚假不存在的龙脉,是真实存在的。

而就在刚才,他好像从铜镜里看到,那架钢铁骨骼的玩意,动了一下。

是眼花吗?

绝对不可能。

那面铜镜多年没用过了,上面落满了灰,寻常光影根本破不开这层灰霾。

寇天官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木讷地转过头去,看向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面的那架钢铁械人。对上寇天官目光的,是那架械人顶着的那颗骷髅头,黑洞洞的双眼。

一动不动。

寇天官走近前去,蹲在那架械人身上,看着那上面仿造着人类的骨骼关节,精美到连牙齿骨骼骨缝都天衣无缝。

寇天官用手拄着自个下巴,“到底是多无聊的人,才会照着死人骨头做出这玩意来?”

虽然知道这玩意肯定不是人,但一样物件如果过于似人的话,看久了总瘆得慌。于是,瘆得慌的的寇天官随手拿起了身旁的一块布条朝着钢铁的头上盖去。

“这样顺眼多了。”寇天官起身来,顺便甩了甩自己的手上的水渍,“明天还是得找一找少主,这玩意这么摆在家里,整天看着也不好。”

寇天官还没寻思好该怎么去处置呢,转过身去对点燃烛火。

烛火亮起的时候,火苗立得腾腾正,屋子里也全然亮堂了起来。可当寇天官转身的时候,目光又不经意地瞥过那面铜镜的时候。

寇天官又定住了。

铜镜里面,那道隐晦又利落的锋芒,从覆盖在镜面上的灰尘缝隙里闪来。

寇天官上前去,用手摸了一把镜面,好不容易洗干净的手,这会掌心里又满是灰尘,但看着那一道水渍划开的镜子倒映出的光景时。

寇天官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豁然侧首,看了一眼桌子上点起的烛火,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风吹斜过,火影依然堂堂正正地立在上面。

可既然没风,为什么刚才他盖在上面的那块布条,此刻落在地了地上,那个骷髅头则仍然瘫直了双腿靠在墙上,双手则直直地摆落在两边地上。

其中右边的那只手掌骨骼的边上,则放落着那方布条。

这……也太邪门了吧!

寇天官忍不住在想,这玩意,该不会是活的吧?

他将手触摸到这具钢铁骨骼上,只有冰冷的骨架,用铆钉契合,在关节处打磨……每一处细节都在昭示着创造者的细致。

可没有温度,没有内脏,也没有皮囊,只有那裸露在外的牙床和骨骼,让寇天官无时无刻都觉得它在咧嘴并牙“滋”自己。

寇天官打了个抖,起身来找了个麻袋,架起这架械人,手脚并拢地将它往里头塞,然后拿上铁锹,扛着麻袋就往村后面去。

伴随着寇占星挖坑的同时,他的聒噪也不断。

“事出反常,必定有妖。看你这家伙天天瞪着眼睛用牙滋我,必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别怪我心狠手辣。顶多每年清明重阳,我过来给你来上柱香。”

“只不过,你们铁人,也吃香火吗?”

“算了先不管了,礼多人不怪。在我们这边的老祖宗,死了都是埋在土里面的,每年上香的也都是心怀敬意的人,敬意懂吗?所以我埋你,这是尊敬你,这是我们这边最大的敬意了,你得心怀感激。”

随着械人被埋进,铁锹重新将土给填好,末了还在上面将黄土拍实,这回总算踏实了。

寇天官埋好了自己的这架械人,舒了一大口气。

他起身来在村子里转了一圈,还帮村子里的人将来粮食运回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家中。

只是,这一次他回家,推门而进的时候,家里烛火晃了一晃,顺带着寇天官整个人也一并晃了一晃。

他怔住了,惊呆了,甚至言语难以描述他此刻看到家里的情景。

只见地面上落满黄沙土,就像是有人揣着一袋沙土,边走边漏,走遍他整个家一样。

然而,这并不是让他震惊的原因,他震惊的是,那个被他麻袋罩住拉去埋了的人形钢铁,此刻又双腿瘫在地上,靠着刚才那面墙,全身的骨骼缝隙里塞满泥土地,继续双手瘫在两边,斜斜地坐着。

空洞洞的双眼就这么看着推门而进,吓得定在那里的寇天官。

仿佛在控诉着,你为什么把我埋了?

寇天官这一刻,胸膛里那颗小心脏差点没能撑住,他绷不住“啊”的一声大叫了出来。

应和他这一声大叫的是,那个靠着墙面歪斜着瘫坐着的人形钢铁,它头上的那颗骷髅头,似乎在爬出泥土的时候卡壳了,竟“咚”的一下往下掉,骨碌碌地朝着寇天官这边滚了过来。

“啊啊啊啊!脑袋滚下来了……”这下,寇天官更是往死里叫,连门也不敢进了,干脆退后一步,直接将门给重新关上。

然后,上锁!

对头,锁住这玩意。

“吓死我了。”寇天官捂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也实在是太邪门了。

寇天官觉得,在想办法彻底解决这邪门玩意之前,绝对不能放它出来,谁知道这玩意会干出什么事来。

锁好门之后,寇天官又想起当时同行的李瑶之也带出了一个女人。

寇天官心下存疑,“那个女人被封在龙脉里那么久,绝对不可能是正常的。”想着的时候,寇天官忍不住打了个抖。

虽然,李瑶之带出的那个代号叫做“玄机”的女人,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甚至和他这具埋起来的天差地别,但寇天官到底觉得心里发毛。

于是,他转向李瑶之的居住方向走去,“留着始终是个隐患。”

李瑶之身份特殊,这是这片地界里居住的人都有的一个共识。

天子坐上阳京畿,但这里有一支戍守的天子的血脉,世世代代在这里,守着皇陵,守着龙脉,听闻唐国气运,皆在此脉中。

所以,这里有一支护卫队,也世世代代扎根在这里,守护着天子的血脉。

李瑶之从小跟随在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夫子身边,衣食住行都由老夫子担待,听闻老夫子曾是朝廷里的大官,能任相才的大手子,但也甘愿留在此地,守着少主。

夫子的家在村东头,太阳初出照到的第一家。

寇天官顺着东边走去,一路遇见归来的村民们向他打招呼,寇天官由于心里焦躁也没能来得及回应。

只能放快了脚步,跑到了那栋泛旧的门楼前。

寇天官见大门虚掩着,迟疑了一下也推门进去。“老夫子在吗?我是天官,来找少主。”

里头静悄悄的,寇天官轻易地进来了,入眼时还能看到在院子里晒着的书卷。

寇天官嘀咕了一声,“这天都大黑了,老夫子还在晒书呢,等下教雾打湿了。”说着径自弯腰替夫子将书卷收起,拢在怀里。

说来也怪,老夫子平时最宝贝他的书卷了,怎么会到了晚上忘了收书的时候呢?

寇天官没先去找李瑶之,倒是先抱着书去到老夫子的书阁里去,平时他都在这间书阁里给少主授课的,也会带上村里的一些其他后生,包括寇天官。

书阁里黑,寇天官只推门进,将那些书堆放在书桌上。

“奇怪,怎么今夜都不在家了?”寇天官正当想退出的时候,却发现阁里有人影一动,寇天官定睛一看,居然是李瑶之。

“少主你在这里,让我好找,我来是想跟你说我们在龙脉里的……”寇占星快步上前去,口中的话说到一半时,戛然而止。

就连脚步也同时止住。

阁中黑暗,但门外月光打进,得以照见寇天官此刻的脸色骤然难看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方向看去,在里头的黑暗处,一道琼琼身影,立于李瑶之的不远处。

玉立身姿,那种即便身在黑暗中看不到容颜,仍能够感受到传达而出的那种淡出清尘的绝然。

寇天官问:“她是谁?”

但这句话一出,寇天官又觉得多余,少主的身边多了个女子,从龙脉里带出来的女子,他是知道的。

寇天官看了黑暗中那女子一眼,神情并不善。

但屋里漆黑,确不好说话,于是寇天官转身拿出火折子,将书桌上的烛火给点起来,让屋里亮堂一些。

“少主,我有点事想要禀报,可否借一步,咱们出去说话?”

寇天官和李瑶之一块长大的,本来李瑶之戍守在这里也几乎被上阳京畿所遗忘,他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尊卑明显。

但现在涉及的事,事关龙脉,寇天官不得不拘谨了起来。

烛火大明,寇占星吹灭火折子,转过身来想继续说下去时候,却意外发现屋里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老夫子还是那样落拓青衫的装束,背对着李瑶之和寇天官,却与那个女人正面而站。

“天官见过老夫子。”在老夫子面前,寇天官不敢怎么放肆,他弯着身作揖,“学生是有课堂上的问题想找少主一同研究,并非找他去玩的……”

寇天官怕极了老夫子,赶忙解释。

但按照平时,老夫子早训斥他吊儿郎当了,可这会……怎的这般安静?

老夫子今天转性了?

“老夫子,老夫子?”寇天官心觉奇怪,正想上前一探究竟的时候,李瑶之却上前来一把拦住了他,“夫子今日不适,你我先出去说话。”

寇天官被李瑶之一拉,转过身便要往外走。

只是不知为何,寇天官没见到老夫子的面,却在转身的时候与那个从个龙脉里挖出来的女人对视了一眼。

这个女人,有着一张过分姣好的面容,宛如天上月,清冷,孤远,还有冰冷。

然而,寇天官在与她相对而视的这一眼时,却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自己今天把家里那架埋了的械人,一个热意不知怎么的骤然升上脑门。

“我找老夫子有事。”寇天官一把挣开了李瑶之,转身快步上前,伸出手朝老夫子的背上触碰去。

这一触碰。

老夫子就像立在田间的稻草人一样,忽然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寇天官!”李瑶之忽然大喝一声。

寇天官脸色骤然冷凝,惨白,他看到老夫子倒下的时候,朝着侧边的脸可以看到他过分瞠大的眼,眼白占据了大部分,还有显得僵硬的脸部。

就这么在寇天官的眼前,老夫子倒下的那一刻,从他过分瞠大的双眼里,有血水慢慢地流淌了出来。

寇天官的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停顿了下来,他的脑子也忽然一片混沌,他转头看向李瑶之,“你们杀了老夫子?”

李瑶之见瞒不住了,过来拉住寇天官,不想将此事闹大。“天官你听我说,这是意外,没有人动手杀了老夫子,他是自己把自己吓死的。”

老夫子是被吓死的!

寇天官第一反应,下意识地就是看向站在一旁的那个女人。

不知道怎么的,寇天官见到这个女人开始,就总觉得这个女人像是一块千年寒冰那样,她无论走到的哪里,都带着寒气。

寇天官胸膛不住地起伏着,他拉着李瑶之往外走,“少主,这个女人不对劲,从龙脉里挖出来的钢铁人也不对劲,我们立刻召集全村人,一定得销毁了它们。”

“天官,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李瑶之想按住寇天官。

老夫子在他眼前倒下的,这种冲击寇天官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李瑶之能理解,但这件事绝对不能张扬出去。

然而,寇天官根本就没法抑制住心里的翻腾,他仍旧要拉着李瑶之往外走。“少主,这些东西有妖,是邪物,必定会招来大祸,为时不晚,还能挽救。”

李瑶之拗不过寇天官,却也怒了起来,威吓了一声,“寇天官,事出龙脉,你胆敢声张?”

寇天官怔住了,“少主?”

话既然已开,李瑶之也干脆剖开了说,“天官,同为皇家血脉,为什么我就得守在这里。这里黄沙漫天,寸草不生,你看我哪点像是皇家血脉?”

说着,李瑶之目光看向那个女子的方向,“这是龙脉赋予我的机会,当你知道她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你一定会和我一样,惊艳,欣喜,若狂!”

说着,李瑶之又侧首看寇天官,“我是一定要离开不荒山的。你难道不想离开不荒山,愿意一辈子被诅咒困死在这里?”

寇天官看着李瑶之,第一次觉得和自己一同长大的这个少年,与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不一样。

他寇天官,就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孩儿,胸襟见识最多最多……也是从夫子口中得知“上阳京畿”这四个字。

他总以为,少主与自己也一样。

可知道此刻,寇天官才发现,不一样。

少主就是少主,天潢贵胄,骨子里流的是上阳京畿的血液,他有野心,不是寇天官这种这片黄沙里生长出来的孩子能比拟的。

但一股难以遏制的悲伤却奔涌而上,“可老夫子死了。”

“老夫子年纪大了,受不了惊吓,这怨不得其他人。”李瑶之也带着恼怒,寇天官如此,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手下。

“什么东西,能生生把一个活人给吓死?”寇天官忽然停顿了下来,神情冷滞地看向那个女人。

“寇天官!”李瑶之注意到了寇天官的神情不善,出言恫吓。

可李瑶之话音还未落下,寇天官却已经抢先了一步,踏步上前去的同时,一只手拉过那女人的手腕一拽,另一只手却从袖间滑出一把匕首。

寇天官下手利落,竟也是朝着女子的胸前刺去。

李瑶之箭步上前,却已经阻挡不及,拉开女子的时候,寇天官手里的匕首正好顺着她的胸前往肋下拉。

衣带解飞,女子被李瑶之所护,可也难以阻挡与衣带一并落下的一张巴掌大的小画,徐徐从眼前落下。

那是一张旧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笑靥如花,依靠着背后的都市的照片……那是龙脉里曾经见过的都市。

然而,这张照片寇天官也只是在它落下的时候,与上面的的女子对视一眼,其余的目光,全都被李瑶之身后的女子所吸引。

寇天官再也难以遏止从内心里顿生的一种恶心和怒意……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个从龙脉里带出来的女子,被他拉开的胸前血肉之下,是钢铁的骨架,金属的关节,与骨骼,简直……和他家里锁着的那具钢铁一模一样。

寇天官完全懂了。

他家里那具是半成品,还没完成的。

真正从龙脉里应该出来的机械人,里面是钢铁骨骼,外面……是人的皮囊,没有剖开摆在眼前的话,谁都认不出来。

“你现在知道,老夫子怎么死的了吧?”李瑶之面对着寇天官,冷冷道,带着训斥的意味。

寇天官无言以对,看到这个女人这付内在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他开始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进那个龙脉。

李瑶之见他不说话,就继续往下说:“如能离开不荒山,将来上阳京畿巅峰之侧,必有你寇天官一席之地。”

寇天官没有应答,只默默地倒退了一步,麻木地又倒退了一步,又一步,直到退到门口,复又转身。

却在离去的那一刻,寇天官豁然回首,望向了那个女子,他记得在龙脉里的时候,她说过自己的代号。

寇天官问她:“你唤玄机?”

那个女子,终于抬起头来看了寇天官一眼,俄顷,才肯启齿,“‘玄机’只是代号,”说着的时候,她将目光看向落在地上的那张照片,“我单名一字,宣!

在我们那个时代,他们唤我……阿宣!

只不过,再无人这般唤了。

“宣!”寇天官点点头,最后转身退了出去。

寇天官走后,这里一片狼藉,李瑶之看着代号为玄机的女子,目光触及到她裸露出来的钢铁骨骼的时候,又触及到老夫子的目光,李瑶之的心里没由来地,一阵拥堵。

他本想去帮忙整理她的伤口的,却又转了个头,蹲下身去捡起她那张照片。

“这是我本来的样子,”代号为玄机的女子接过那张照片,看着自己还在自己那个时代的模样,仿佛还在昨天,“我在成为械人之前,我的模样,本来的模样。”

“我的所有意识全部下载到一块芯片里,植入到机械的身体里,我就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她说着,伸出手触摸着自己这会这副钢铁的身体,也不甚喜欢。

李瑶之看着那张照片,看着那笑靥如花,竟在这一刻怔忡了,心里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仿佛能够牵连在一起。

他用手轻轻触过照片上的容颜,“宣姬本来,应当如此。”

代号玄机的女子,忽然诧异地看着这个男人。

她从他眼里看到了什么?

爱,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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