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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未竟之事

即便全身被摔得疼痛,但当听到白花花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的时候,玄机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喜。当玄机起身来看向眼前场景的时候,却呆住了。

“机姐!”白花花看到是玄机的时候,又惊又喜,笑着的脸上却有两行泪水落下,带着无尽的委屈,“你可终于来了,她……她快不行了。”

在白花花的旁边,宣姬正靠着墙坐在地上。

玄机看着宣姬,久久不曾一动,也不曾开口。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直面宣姬,宣姬看上去似乎很痛苦的模样,而且,好像出了什么事?

从表面上看,宣姬只是虚软无力罢了,身子倚靠在这里的墙上,似乎连最后起身来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但玄机发现,从宣姬那一身红衣下面,有鲜红色的液体渗透了衣衫流淌了出来,她就在这血泊中。

“你,受伤了?”玄机有些别扭地开口。

自从玄机衍生出自己的数据以来,宣姬便厌恶她至深,两人即便见面也从来没有过心平气和过。因此玄机对宣姬的戒备,不会因她受伤而减少。

玄机对白花花使了下眼色,示意她过来。

白花花却仍旧满脸泪痕,用手去抹了一把,又有新泪落下,“机姐,她说不杀你了,你看她伤得这么深……”

这一路来,是白花花带着宣姬到这里的,不知道为何,此刻见到宣姬这样,白花花就是止不住的伤心。

反观宣姬,更像是没事人那样,更有些看不起白花花这般爱哭的软弱。

宣姬让自己更加靠贴着墙面,这样背后没入背上的那五根指骨能有个着力处,稍微好受一点。只不过她知道,那个位置的伤口,已经贯过心脉。

除非,除非再找一具身体重新嵌置她体内的芯片,将数据重新转移,否则,这一具是不行的了。而眼前,就有一具再合适不过的,曾经用得趁手的傀儡。

想到这,宣姬不禁轻哼了一声出来,“哭什么哭,械人又不会死。你们大当家,当初就是承载我的机器体,只要将我的芯片重新嵌置在她身体里,我仍旧能活。她不过就是一个工具,需要了拿来用,不需要了丢了,也没半点可惜。”

宣姬说着,又强调了一句,“我老早就想把她砸碎了呢!”

“啊?”

白花花没想到娇弱无力的宣姬嘴里竟然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来,一时之间眼泪挂在脸颊上都还没收住,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不该哭的好。

果然,还是太单纯了吗?

玄机倒是一直沉着在当处,没有表现出其他的情绪来,也没有开口,只静静地看着宣姬,此刻的宣姬,大不一样。

不管白花花和玄机是什么表情,宣姬兀自笑着,又兀自往下自言自语。“呵呵,真是没有想到,我这一辈子都在努力地摆脱自己是个械人这件事。哪怕撇开了玄机这具躯体,哪怕换上了血肉之躯,到最后还是得去承认自己就是一架械人这个事实。”

宣姬说得悲凉,这会难得的沉静下来,反倒是想起了许多事。

“难怪,无论我怎么改变自己,李瑶之看我的眼神都像是在看怪物!他说,我和那架被我丢弃的械人有什么区别?有血有肉,也不代表我是个真正的人。”宣姬说着的时候,斜靠在墙上的那边眼角不觉有眼泪落下来。

眼泪温热咸涩,和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宣姬自己心里无比的清楚。她哭着哭着却又笑了,“我以前不服,现在……”

“也不服!”宣姬的语气越来越苍白,合着那滴落下的泪与她笑定格在当处,就像是画中的人物那样,再鲜活的也是苍白的。

宣姬靠在墙上许久没动过,最后她轻启阖着唇齿,“我不会再要你的身体的。”说完有种累极了的感觉,堪堪将眼给闭上,“太累了,千万年乃至上亿年……漫长无边际的生命太累了,一直在绝望里面,有一束光照进来就足以成为你的救赎,可那只是一束光,怎么能抓得住?”

“有时候,彻底的沉眠,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宣姬说着,睁开眼睛茫茫然地看着这周围,最后目光仍旧落在玄机的身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吗?”

“为什么?”沉吟了一会,玄机还是的开口。

“你当时问我,为什么又回到地下城来,因为我追踪李瑶之,出了地下城就没了踪迹。”

李瑶之不是在皇宫里吗?玄机这一下是震惊了,但紧接着就是疑惑,可随着宣姬这句话往外延伸设想,玄机不难得出结论。

“李瑶之还在地下城?!”

这怎么可能?

但细想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宣姬伸出手,拍了拍背后那堵墙,没有再说话,仍旧是靠在那里。

而玄机见状,几乎是没有迟疑的,跨步上前就开始去敲打这面墙,沿着墙面一直往里敲的时候,玄机的动作忽然一停。

“这里有道门。”玄机能感受得到的。

虽然这面墙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存在于墙面的缝隙一路摸索,那的确是一道门的痕迹。玄机顺着力道往里推。

沉沉的声音冗长地拉开,随着声音的拉开,这面墙上隐藏的石门也顺势而开。

几乎是在玄机推开石门的同一刻,石门那边漆黑的房间里传来了一声惊呼,是一男一女的声音,“是谁?”

玄机啧了一声,寻思着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没等玄机先开口,那边身在黑暗里的人率先认出了玄机,忽然惊喜地喊了出来,“玄机?是你吗?你也被抓到这里来了?”

寇占星?

这家伙的声音依旧那么欠扁。

玄机彻底将门推开,朝里面走进去,“你怎么在这里?”她怕这里面有什么危险,尝试着去摸索,想把灯给点起来。

而在房间内的另一个人似乎知道了玄机的意图,赶紧出声阻止,“不要点灯。”

为什么?

这声音有些熟悉,玄机搜索了一番才意识到,这是在间造坊那边支起医庐免费施医赠药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大夫李仙啊!

正确来说是李仙儿。

“黑暗会滋生更多的危险。”玄机没有理会李仙儿的话,兀自将摸到的火石给点燃,房间里忽然亮了起来。

这一亮,房间里忽然有一声沉沉的闷声响动,仿佛是极具痛苦那样闷哼了出来。直将玄机吓了一跳。

这屋里还有第三人。

回过身看去的时候,玄机几乎是愣住了,表情上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疑惑和震惊,许久之后才恍惚开口,“你……是谁?”

在这间房间里一个角落处,一个人,不对,正确来说那不是人。

那是个钢铁雕刻成外在的骨骼零件拼起来的械人,但又和寻常械人不一样的是,在这些骨骼排列的缝隙间,可以看到里面内脏的跳动。

胸腔、肺腑、心脏还有那些精细的血管……全都精准地分布在身体的每一处,这是真的人类内脏器官,不是人造的。

这得把人的躯壳生生取下,再一根根地将这些钢铁的骨骼嵌进去,这么残酷和血腥的场景玄机稍稍一想,都能头皮发麻。

这……算是人,还是械?

这个人一头的长发披盖在身后,遮挡住了后面那些骨骼,但盆骨处仍旧有依稀的血迹流淌下来,恰到好处地又成为了身体这些零件的推动剂,让这具躯体时刻保持足以灵活动弹的程度。

残酷的自给模式。

这个人,他又是谁?

玄机看向这人,苍白的头发覆盖下的面容苍老、颓败,脸上皱巴巴的模样,依稀给了玄机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的错觉。

知道玄机在注视自己,那人忽然呜呜地朝两边转动,更加拼命地朝着角落处钻去,似乎想把自己埋进去的错觉。

“不要看,不要……难看!”那人从喉咙底发出抗拒的声音来。

玄机忽然像是被雷劈过的一样,脱口而出,“李瑶之!”

这个人是李瑶之?!

玄机当即震惊到不能自已,她跑过去看着这个半人半械的东西,哪怕它此刻蜷在角落里,哪怕它用那双钢铁骨骼分明又狰狞的手抱着自己的头。

玄机还是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李瑶之。

怎么会这样?

自从斗场一别,玄机以为他这样离开了,那个坐镇在皇城里调遣着朝堂将士正在和李庆之打仗的人是谁?

其实这还用想吗?

而寇占星也向玄机简单说了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经过。

他和李仙儿进宫去找皇帝,结果没想到皇帝忽然变脸,就把他们囚禁到这里来了,他们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皇宫里的那个皇帝早已经不是李瑶之,真正的李瑶之早变成了这样不人不械的模样。

他不敢看见自己,也不敢让别人看见他,所以他们才把灯给熄灭了。

眼前的真相实在太过震撼,玄机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当初在不荒山的时候,那个从风沙中如虎如龙般款款而来的人间帝王,他一辈子依靠着械人,一步步从不荒山走不出的少年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他一辈子在利用械人,最终自己却变成了这副模样。玄机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该说什么话,作茧自缚,又或者……因果报应?

“也对,当你知道地下城的幕后人是云仆的时候,他怎么可能再让你出去。现在的上阳京畿,外面的百姓中三五十万械与人混杂一处,这是你当年埋下的灾难。”玄机默然地说,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回过神来了。

当初她在斗场里拼命的时候,李瑶之用他那枚私章做质押的时候,云仆就不想放过他了。而当李瑶之被“愚者大人”请走的时候,就注定了他现在的下场。

云仆身上有太多李瑶之设置的指令限制,他没法杀了李瑶之,但是却能让他以这种方式活着。

玄机的话,让李瑶之慢慢地抬起头来,那张皱痕满布的脸上极度的痛苦,不是最开始怕人见到他这副模样的痛苦,而是玄机的话让他痛苦。

“如果,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不会离开不荒山!”

李瑶之已经虚弱到说话都是呼着重气出来的,“这是一种灾难。”说完之后又猛烈地喘着气,可以看见他甚至是连呼吸都是一种极度的痛苦。

胸腔里的肺腑在急速地张合着。

“爹,您不要说话了。”李仙儿见到李瑶之这样,上前想抱住他,可是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碰他。

怕他疼,怕他难受。

“这是你女儿?”玄机诧异。但旋即也释然,李瑶之登基多年,虽然没有立后,但不可能后宫无人,有儿女也是正常。

知道了李仙儿是李瑶之的女儿之后,玄机不免多看了那李仙儿一眼,眉眼之间,竟隐隐似一人,玄机不觉微微侧首,看向了自己刚才进来的那扇门后面。

“她一直在找你。”玄机忽然开口。

别人或许不知道玄机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但李瑶之却微微错愕,怔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对宣姬……他向来是看不上的。

一个械人罢了!

但是在这一刻,李瑶之竟然徒生了一种既迫切地想再见见她,又不想这个模样见的想法。想着想着,他竟埋首在自己双掌间,没有哭,却在那里抖。

许久之后,李瑶之缓缓地挪动身子,那骨骼想要移动,身体里的器官以及骨骼零件并不契合,没移动两步就又放弃了。

李仙儿想上去搀扶都被他给推开。

“算了!”李瑶之悠悠地说,勉强让自己多走几步,然后靠着墙坐下。双腿伸直在地上,他就这么看着自己钢铁组成的双腿和双手,仿佛不像是在自己身上似的。

“外面打得厉害,这一场仗无论谁赢,上阳京畿都将是械人的天下,今日在上阳京畿里的百姓将无一幸免。械人和人,天生就是不对等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朕当年成立诛邪司诛邪,杀不尽它们,等到这场烽烟一停,接下来云仆要做的,就是清除所有的人了。”

玄机微微蹙眉,却没想到李瑶之一切都这么清楚。

说着,李瑶之低着头叫了在旁边的寇占星一句,他告诉寇占星,“仙儿的母亲有样遗物,是个盒子,一直放在她的寝宫里没人动过。里面是朕的亲军令牌,这本来是当年留给你爹的,只不过后来……他跑了。”

李瑶之说着说着,无奈地笑了起来,他抬起头来看寇占星。“你能替你爹,把当年未竟之事做了吗?”

寇占星一下愣在当处了,脑袋里轰的一下什么都不能想的感觉,好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唯一闪过的画面则是在荒草堆里的那尊铜像。

父亲一生以诛邪为己任,乃是天下英雄!

即便上阳京畿里有再多关于父亲流传的骂名,即便寇占星那些被撕裂的信仰已经破败不堪,但在此刻他仍旧想起这一点。

他微微低下头,既有些担忧,也有些怯懦。李瑶之的目光灼灼,落在他的身上都有千钧般的重量。

这是一件寇占星这辈子都没做过的事。而现在,他缓缓抬起头来,对着李瑶之说:“好!”没有过多的承诺,只有简单的一个“好”,便已经代表了寇占星的决心。

父亲没做完的事,我来做。

要让天下人知道,寇占星……不会撂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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