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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吾名玄机(大结局)

地下城坍塌了!

从水道而出的时候,登上岸的时候,玄机看到那河里的甬道也全塌了。趁着京城里大乱,玄机直接带着小小出城,一路奔向管道,向着西南远去。

在夜色彻底消尽,破开这满城迷雾的时候,那繁华盛京中的颓败,与他们刚进上阳京畿时候的繁华,简直判若云泥。

城楼之上,霍青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下城里出来,他此刻摔着身后的将士重新登上了城楼,以皇子李卿虞的身份,开始讨伐叛王李庆之。

日头动东边升起,哪怕整个上阳京畿此刻颓败与狼藉,但当阳光洒在这座煌煌京都城的时候,身后巍巍的山河,仍旧壮丽无双。

霍青鱼看着玄机远去的方向,看着那两道快马的身影驰上京畿道,直到连卷起的烟尘都看不见,霍青鱼仍旧临风而立。

玄机能回去的地方只有不荒山,霍青鱼是知道的。

他看着玄机远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等上阳京畿一切安定,我会回去找你的。”

说着,霍青鱼转身登下城楼,然而,在下到一半的时候,霍青鱼忽然想起一事,“地下城坍塌这么大的事都不见云仆,他去哪了?”

霍青鱼找人询问云仆的下落,然而,云仆却早有准备留了一份书信给他。

当霍青鱼看到这封书信的时候,瞳孔忽然一缩。

书信上,云仆洋洋洒洒一句话,问霍青鱼。

“宣姬已死,你且猜猜,从她的数据里衍生而出的玄机是何物?”

这一句话,如果在地下城的时候,玄机不曾告诉自己宣姬临死前说的话,霍青鱼或许猜不到。但现在,霍青鱼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云仆也去不荒山了!

正确来说,应该是云仆早就到不荒山了,难怪云仆一直不出现……他早预判到了一切,既然宣姬已死,那么他的目标自然是瞄向了玄机。

玄机这一路能平安回到不荒山,可回到的不荒山,却未必能平安地摆脱云仆了。

霍青鱼再沉不住气了,他也直接策马奔出上阳城,顺着玄机所去的方向而追。

……

一路西南!

从上阳京畿的早发春来,到不荒山熟悉的风日如刀。

进入不荒山地界,越过那尊高耸界碑的时候,小小看着那地上稀稀拉拉长起的嫩黄时,不觉有些恍然。

离开的时候,这里一片荒凉,再次回来……仍就荒凉。

“不荒山的草什么时候能再多一些啊,你看人家上阳京畿,花花草草树树的多好看。”小小自顾自地说。

玄机摇了一下头,“会好的,往后……这里是我们的家。”

“以前难道不是吗?”

玄机忽然有些羡慕小小这样的心性,直来直往的,不像玄机,这一趟上阳京畿之行,有种历尽千帆,再回首才发现,原来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竟是这样的美好。

玄机放缓了马蹄,抬起头看着头上的天,风日照耀下,她的下颌和侧颜呈现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上阳京畿太过繁华,任谁往哪里去都会迷了眼。你看不荒山这片天,干净纯粹!可惜,再没有了最璀璨的那颗星!”

星?

小小抬起头看了下天,此刻风沙不大,但却烈日焦灼,晒得人唇裂干涸,哪里来的星。

正当两人松懈下来,玄机告诉她接下来等花花葫芦和探花他们回来之后,重新把不荒山修一遍,既然现在大家都是械人了,和红崖里那些伙伴们,也更加不用再划分什么界限了。

两人就这么信步闲庭,马蹄深一步浅一步地没在浅草地上。

风吹来,敛过眼前迷离沙影,前方忽有时数十道身影从沙丘的后面跃起,刀口劈砍过马蹄的时候,小小掉落马下。

地上一层罩网直接将小小给兜住。

这些人也不恋战,兜住小小之后径直往前奔跑。

玄机没想到回了不荒山还有的危险,只不过对方为什么只掳小小?玄机来不及想这么多,策马追上去。

一路追了一处悬崖边上,从那条悬崖小道往下看,是玄机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

祭台!

而玄机驻马停在悬崖上的时候,正当下悬崖的那一刻,从地上事先布置好的银丝铁网忽然腾地张起,玄机连连躲避,避开了这些银丝网。

诛邪司?

玄机正当疑惑的时候,身后却又再度攻击过来,玄机一个招架不住直接从悬崖小道上滚了下去,而当她撑着身子起身的时候。

一道身穿灰色的身影站到了她的面前。

“又见面了,玄机!”

玄机抬起头,看着风日照映之下,这个有着灰白须发的老者的被日光照得熠熠生辉,玄机心下当即凛住了。

她看到小小被押着扣在寒潭边上,身前不远的地方,则是那方偌大的祭台。

“云仆,你想做什么?”

云仆看了小小一眼,呵呵笑了起来,“你放心,我的目标不是这小家伙,不抓她,你怎么自己往这边来?”

云仆说着,转身看了一眼身后那个祭台,一时之间有些感慨纷呈。

“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非要杀宣姬,对吧?”说着,他回过头来看玄机,“所以,今日你也明白,我为什么要杀你了。”

“我控制得了你吗?”玄机想挣扎,却两边被人架起,直直拖到那祭台的边上,扣住她的一双手腕,接下来要做什么,玄机再清楚不过了。

“我不知道宣姬在你身上留了什么,但终归……你是个隐患。”说着,云仆指向这身后祭台,道:“这方祭台真是好东西啊,诛邪用的!”

云仆的话音落下,手下便将她扣押在祭台上,一把银制的匕首,匕首的尾端有着银钩,映着天日,闪着格外耀眼的光。

……

界碑的方向,霍青鱼一人一马急速飞奔而来,霍青鱼此次前来不荒山没带任何人,只带了那把长刀雄狮,挂在马鞍边上便一路至此。

当一路追踪着玄机身影的霍青鱼到不荒山的时候,他先回了一趟不荒山,山上没有找到玄机,当即调转马头朝着祭台那边跑去。

当他下来祭台,重新走回那条悬崖道的时候,远远的,只见到云仆站在寒潭边,似乎早就料到霍青鱼会来,孤身一人在这里等了许久。

眼前碧波寒潭,已经平波无痕,只有风吹过来的时候,水面泛起粼粼的波纹和寒气,朝这边吹送过来。

小小则不见了身影,玄机也没了身影。

当霍青鱼走到他身后的时候,云仆回过头来,看着他笑了一下,“你当学你的父亲,儿女情长只会误事,何况她还是宣姬的衍生体。”

“玄机呢?”霍青鱼不管云仆现在说什么,他只想知道云仆对玄机做了什么。

“我把她永久休眠了,就在这寒潭底下。”云仆说,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对待地下城里其他的械人没有什么两样。

随后,他伸出一只手,将那块从玄机体内挖出来的芯片交给霍青鱼,“这对她来说也是最好的结局。”

霍青鱼接过了那块芯片,忽然只觉得全身像抽空了力气一样,站在这寒潭前,久久不曾一动。

许久之后,霍青鱼忽然问云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最好的方式,就是我扶持着你,回到上阳京畿之后,先平了李庆之,再以大皇子的身份登基,有我扶持,你不需要太多年,便能重新安定唐国。”

“那没有你呢?”

霍青鱼默默地问了这么一句。

云仆微微讶异,旋即意识到霍青鱼这么问背后的含义,他忽然笑了起来,“你不会杀我的,没有我,天下这般局势,你至少要再走十年才能达到。十年时间,不说李庆之,就是其余两位王爷也还在边疆作乱,太多的变故了。”

“陛下与我不是同一条心,最后还想推翻自己一辈子所建立的一切的,所以我才选择了你。”

“是啊,十年时间,足够突生无数变故。”霍青鱼应和着云仆这番话,他知道云仆不是在吹嘘自己,他说得足够谦逊了。

但是,霍青鱼就是转过身来,在云仆的脸上仍旧的挂着那一抹自信的笑容的时候,他只看到霍青鱼手上拿着的那把银制的匕首,刺在了他的脖颈处。

“你……”

这不可能,世人如果能看到未来哪项选择对自己更有益的话,是绝不可能放弃这条路的,霍青鱼怎么可能……

霍青鱼一步步逼近着云仆,“你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了,你分析得没错,但你预判不到我会怎样选择,你根本预判不到玄机在我心里,多么的重要。”

他说着,紧咬着牙根,将手里的匕首一转一拉,顺势将里面那枚芯片给勾了出来。而那枚芯片带出来的,还有冲破外表仿生皮的一枚银色的魔方。

当年宣姬出来的时候,手中所拿的那枚,后来李瑶之给了它一副躯体。

而现在,霍青鱼让它回归本样罢了。

“没有你,我照样走接下来的路。”霍青鱼说着,直接伸出脚来,将云仆那枚魔方朝着寒潭踢了过去,就从云仆身体里挖出来的那枚芯片,他转身临走前,还将匕首插在那芯片的中心。

芯片被匕首所断,滋滋地冒着烟,片刻后,连这抹最后的青烟也消散无踪了。

霍青鱼低下头,看着自己手心里残留的玄机的那块芯片,她已经被云仆休眠了,沉于这茫茫水底……

霍青鱼在那看着这块芯片良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日头快要下山了,不荒山的夜幕降临,是很冷的。

在感觉到一阵阵冰凉沁了过来的时候,霍青鱼抬起头来,却的忽然看到一个小孩从山道上跑了下来,似乎在和人捉迷藏,不小心藏到这边来。

那小孩也没料到这祭台底下居然有人,况且边上还躺着个老头。

杀人?

小孩当即吓坏了,直接瘫坐在地上。

霍青鱼看着眼前这一幕,却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触发了心里的某一处。在他像这个小孩差不多年纪的时候,也曾在这祭祀台底下。

那时候,年幼的霍青鱼在这里第一次见到诛邪,诛的,正是他的玄机!

却没想到,二十年后,白驹过隙,兜兜转转命运的河流又回到了原处,玄机又再次被沉眠了,那块芯片……

霍青鱼低着头,看着自己手头上的这块芯片,心有所思。

然后,霍青鱼朝着那小孩走近,“小孩,记住,我叫李卿虞,接下来上阳京畿即将要登基的皇帝就是叫这个名。”

那小孩瞠着一双大眼,似懂非懂地看着霍青鱼。

霍青鱼将这芯片递给他,摸了摸他的头,“记住,这块是诛邪令,你要好好保管着,将来某一天……”霍青鱼说道这里的时候,竟然微微失神了。

而后,他才回过神来,继续说:“将来如果有一天,湖底下的那个女人醒过来,你记得告诉她,如果愿意,青鱼还在上阳京畿等着她。告诉她……不荒山的少年始终没变。”

即便不再清澈如天上的星,但爱她依旧如自己的命,即便她已不再爱他!

那小孩浑浑噩噩地接过了霍青鱼那块芯片,也不知懂不懂他说的话。霍青鱼催促了他一声,“回去吧,家人该找你了。”

小孩这才如梦初醒,捧着那块芯片直往上跑。

看着这小孩,霍青鱼恍惚见到了当年的自己。

转身时,却见自己骑来的那匹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小道上下来,哼哼着在他身旁等候。

马鞍上挂着的那把长刀,一下让霍青鱼陷入了沉默当中。他走上两步,伸出手去轻触着那把长刀。

刀锋仍旧冰冷,“雄狮”依然铮铮!

不荒山的一切,红崖的一切忽让他感慨万千,他将那把长刀拿下,一手横刀,一手从刀杆处往前摸,直至刀锋间。

“是把好刀,可惜……”

可惜当初冼雄狮托付的人已不是我!

霍青鱼没有再往下说,总有不舍,仍旧转过身去,将手里长刀朝着寒潭水面一扔,长刀入水,很快就沉了下去,再没踪影。

霍青鱼的没有说谎。

上阳京畿一场大战持续了数月,李庆之先是率兵攻进皇宫,将皇宫里的“李瑶之”斩杀,而后登基。

皇长子李卿虞带兵平乱,短短半年时间,终将李庆之从那皇位上拉下来。

次年春,李卿虞孝期未满,但念在国不可一日无君。故李卿虞持灵登基,改年号建武。

建武帝登基后,诏令第一道下的便是:解散诛邪司!

天下至此,人械共存!

……

不荒山这风,长年累月地吹啊吹,吹啊吹,风与沙从不见减弱半分。

老人说,不荒山啊,祭祀台啊!多少年了,总都是这样了。

那芥地草被风沙铲了一拨,就又长了一拨,生命顽强,从古至今。这里的风沙年年月月如是,烈日焦灼之下,仍旧是人烟稀少。

这里的人世世代代谨遵着不荒山的规矩,守在这片地界内。

又是烈日焦灼的一年,不荒山地界算上今年,已经三年不下雨了,周边草木枯萎,人饿得都铲树皮了,时不时的,还有山上那群山匪下山来……

帮忙种红薯。

这周边的人已经连吃了三年红薯,快吃吐了,现在一看到山上那些山匪下来,都能想到红薯的味在肚里翻腾。

日子难熬,就连书斋里读书的小孩都不肯好好读书了。

这日,一不大的少年郎,戏弄了夫子一番,然后从课堂里逃课出来玩,又听人说这祭祀台底下,老人不叫下,于是少年与人打赌,自己下去探险一番。

说到做到,少年爬下了悬崖,却见那大大的祭祀台摆在那里,也没甚鸟用。

倒是在少年的印象中,这里应该是有一面寒潭的才对。

只是,现在不荒山连续三年干旱,这寒潭的水早干涸了,于是少年壮大了胆子,顺着这干涸的河道一路往下。

这水底下埋的,是那些斑驳着黄沙的建筑,少年从未见过,十分的新奇。

这一路走到最底去,一路顾着看这下面的建筑,竟没有注意到在最底下竟然睡着一个人,少年吓了一跳。

莫不是那狐仙鬼怪吧?

那少年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提了胆子往前走,却见是个貌美的女子,沉睡在此处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了。

不知怎么的,少年看得隐隐入迷了,恍惚中有一段记忆逐渐浮现起来。

少年一拍自己的脑门,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了一枚小小的坠牌,那坠牌约莫指甲盖大小,这东西来头可大呢。

少年跟同村的小孩说,这是当年皇帝送给他的东西,却没人相信。

而现在,居然真的见到了当年皇帝口中说的那个女子,真是奇遇啊!于是,少年想办法将这女子扶起来,然后将自己这块“诛邪令”插入了她的后颈后面。

少年屏息凝神,等待着神降和奇迹的一刻。

但是,这女子却迟迟不肯醒来,少年从翘首以待等到兴致缺缺,眼见天色都逐渐暗了下去,少年也不等了,直接起来就回家去。

待少年走后,沉睡在潭底的女子才缓缓睁眼,入眼的是这不荒山弥漫着风沙的天。她从这潭底走了出来。

茫然地走在这片荒凉的地界中,直到遇到了一处村落,女子走得累了,径自往那村子里去,片刻之后,一声马啸声起,这女子竟从村子中掠了一匹又老又瘦的白马,奔驰而去。

后面,还有那些村民大声的追喊:“偷,偷马贼啊!”

这日,某天!

赤凉千里的荒山碎地,来了个身骑白马的女人。

她停在了一处山门前,山道弯曲蜿蜒向上,山门前守门瞭望的是几个痞匪打扮模样的人。这些守在山寨前的山匪见一女子骑着白马蹒跚前来。

故而双刀交叉横在前,“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女子微微抬头,看着这记忆里带着熟悉的山门,又看着这山门前这些痞里痞气的山匪,乌烟瘴气的。

于是,她开口。

“吾名玄机!”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去告你们大当家的,这片地我圈了,从今以后,由我罩着你们!”

这通报一路传到寨子里。

山上寨子陷入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安静,静到下面守山门的兄弟们都快要放她进去了,才见那山上,三当家四当家五当家还有小小当家的……一个推着一个疯狂地往下跑。

一不小心,一个推着一个朝前滚,一路,滚到白马跟前。

当所有人看到这熟悉的容颜熟悉的机姐回到跟前的时候,全都笑开了花。

不荒山的大当家,回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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