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宁不孤强行逆天改命，引渡阳光到魔界，一时之间震惊六界。

此刻，仙界。

天帝坐于高位，若有所思的听着来人的回报。

“她真的苏醒了？”天帝忍不住看向一旁闭目养神的文昌帝君。

文昌帝君不语，依旧合着双眼，他身边的玉泽仙君见状，上前一步道：“据说人神灵沅也有苏醒的征兆。”

“众神苏醒。”天帝垂眸，思索道：“这是预示着什么吗？”

文昌帝君忽然睁开眼睛，缓缓道：“天道将乱。”

……

阿昭在门外踌躇了半晌后，端着托盘走进了魔尊的寝殿。

寝殿内身着素袍的宁不孤安静的听着面前的一坨棉花讲话，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不时点头应和一下面前的棉花。

不知是不是阿昭的错觉，她总觉得宁不孤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小云团看见阿昭手上的点心时，大呼好耶，忙不迭的飞了过来。

阿昭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糯乎乎的小棉花团子，心中大感新奇。那些其他的魔族贵族们养的零售皆又高大又威猛，看起来威风凛凛的。

魔尊的这个灵兽倒是……生的十分讨喜。

小云团看见阿昭盯着自己，傲娇的背过身，扭了扭屁股。

怎么，没见过自己这么威风凛凛的系统助理吗？

安静的寝殿中响起了几声轻咳声，阿昭回过神，看向宁不孤。

平日里宁不孤皆着一身黛紫长裙，看起来威严而端庄，此刻的她着一身素袍，平白添了几分透明感，似乎下一秒就会从眼前消失。

如今魔界得到了光明的眷顾，加之宁不孤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灵药，魔族肆虐的疫症顿时好转了不少。

昨日阿昭将好了不少的阿雅推出去晒了太阳，阿雅十分的高兴，小脸都红润了不少。

思及此，阿昭走向宁不孤，跪了下来，朗声道：“阿昭替魔族全部生灵谢过尊主。”

宁不孤似有些意外，她强压下想要咳嗽的冲动，将她扶了起来道：“不必谢我。”

阿昭摇了摇头道：“若无尊主，也无阿雅今日，魔族今日。尊主就是魔族的神明。”

宁不孤听了阿昭的话后，若有所思道：“阿昭，你认为神明是什么？”

阿昭闻言一愣，仔细思考了半晌后，道：“神明啊，应该是很慈悲，很强大，能救世人于水火的存在。”

宁不孤忍不住咳了几声，她强压下胸口传来的疼痛感，缓缓道：“可是，在世人眼中魔神只是邪恶的存在。”

“尊主何必管其他种族如何想，在众魔族眼中魔神就是世间最慈悲的神明！”

阿昭说的坚定，宁不孤却摇了摇头，她缓缓道：“阿昭，世人不需要神明，魔族亦不需要。这世间更需要的是靠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不公的人。”

“若太过依赖于神明，那只会使得魔族走向自取灭亡。”

阿昭听得似懂非懂，宁不孤又与阿昭说了几句话后，阿昭便退下了。

在阿昭走出寝殿后，宁不孤身形摇晃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扶住桌角。小云团一脸担忧的飘过来。

“咕咕……”

宁不孤摇了摇头，伸手摁住胸口，仙人之力侵蚀着她的心脉越发猛烈。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宁不孤暗自摇了摇头。

小云团刚想说什么，脑海中电光火石间闪现出几个零碎的画面。它忽然开始发困，宁不孤见状将它收到了袖中。

想起昨日月无满豪情万丈的与她描述攻上仙界的计划，相较于前世的满心怨念，她此刻心情却是平静的。

自己真的还能撑到那个时候吗？宁不孤垂下眼眸。

……

连绵了三个月有余的大雪还在继续。

三清山的山道上挤满了厚厚的积雪，傅月缓缓的行进其间，就在上个月，她得到了神剑奈何。

明知是按照剧情而走，傅月的心却无比的平静。

众人都说她注定会成为主神灵沅，一路上来的弟子看她的眼神也带着无限的敬畏。可傅月知道，灵沅也好，云扶月也好，都与她无关。

她只是傅月。

而身为傅月的她，与宁不孤有一个秘密的约定。

傅月缓缓来到后山，守山弟子见她来，皆是一脸肃然起敬。傅月微微颔首，打开结界，走进后山大阵。

大阵中，一个白衣青年立于阵法中央。他的四肢皆被锁链所缚，金色的咒文蔓延了整个右脸。

他静静的站在阵法中央，似一尊精美的雕塑。

一缕紫烟从傅月袖中窜出来，渐渐形成一道人影。

正是宁不孤。

宁不孤穿着莲色斗篷，巨大的斗篷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她走近大阵，傅月下意识提醒到：“师姐，小心。”

宁不孤这才如梦初醒般停住脚步，就在宁不孤靠近的瞬间，仙人缓缓转过头看着她。

一双美丽的眼睛空洞而冷漠。

宁不孤愣愣的看着仙人，半晌后，垂下眸，缓缓道：“是我害了你。”

仙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宁不孤，神色冷漠。

宁不孤蹲下来，捧起一捧雪，将它捏成了兔子的形状。她一边捏一边缓缓道：“狐狸与我说，宁渊曾经教过你，对一个人好，就是给她吃东西。”

“所以，仙人哥哥才这么喜欢看我吃东西是不是？”

仙人依旧神色冷漠，对宁不孤的话毫无反应。

一个小巧的兔子在宁不孤手上出现了，一如仙人在无相城给她捏的那个一般。宁不孤看着手中的兔子，眼神变得柔和。

“你曾让我与你描述冷的感觉。”

“雪是冷的，冷这种感觉就是手指会觉得被冻僵，会不由自主的发抖。”

宁不孤声音很轻，仙人闻言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他喃喃道：“冷……”

“不孤……”

听见仙人呢喃着自己的名字，宁不孤胸口一紧。

“师姐……”傅月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仙人，“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宁不孤沉默的点头。

“这是我欠他的。”宁不孤看着仙人，重复道：“我欠他的。”

前世仙人为了让自己活下来，在蛮荒用尽全部的仙力护住她。这一世，她又怎忍心看他变作他人兵器？

傅月刚想说什么时，忽然眼神一凛，她迅速低声道：“师姐，有人来了。”

宁不孤闻言皱了皱眉，化作了一道紫烟消失在原地。

细碎的踩雪声自身后传来，傅月不动声色的转过身，低声道：“师父。”

白洛音并不理会傅月，只是皱眉看着前方。

“她来过了？”

白洛音语气中带了几分质问，傅月抬眼看着他，佯装疑惑道：“她？师父说的是谁？”

白洛音与傅月对视，他看着傅月的眼睛几秒后，缓缓道：“你莫要像青玄那般做傻事。”

听到青玄的名字傅月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见傅月的神情，白洛音继续道：“为了天下苍生，你……”

“师父曾教过我众生平等。”傅月打断了白洛音，“可阿月所见却不是如此。”

“师父眼中的平等到底是众生的平等，还是人族内部的平等？”云扶月说罢，看向被束缚住的仙人，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天道杀器……将仙人做成兵器，人族说到底不过是个自私的种族，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摆出一副大义的模样？

白洛音有些不悦的看着眼前的傅月，道：“你……”

“弟子告退。”傅月打断了白洛音的话后，缓缓离开。

白洛音看向仙人，他脑海中浮现出云无风入魔时的质问：

——师兄说众生平等，为何偏偏不能接受魔？

——我做错了什么！身为魔族又有什么错！

白洛音垂下眸，缓缓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