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三章 人间十年，人道万千（三）

莫相依羞红着脸，好奇地问道：

“伊然，伊然，刚才你到底怎么顿悟的啊！看我打架难道真的能够顿悟吗？”

伊然摇了摇头，变得认真起来说道：

“我只是发现，在这种以武乱禁的世界里，阶级剥削压榨，强者欺凌弱者，都是最为常见的事情。”

“就连那些被剥削压榨的弱者本身，甚至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世道。”

莫相依认真地听着。

她早就习惯了这个天下的弱肉强食，可当她听到伊然说起这个，还是认真地思考起来。

落后就要挨打，这看起来似乎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在伊然这么一说之后，这种看起来的正常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莫相依有些疑惑地想着：

“大家同为人族，为何不能和平共处呢？”

伊然看向苍天，悠悠长叹道：

“可这一切，都是不对的啊！”

莫相依也莫名地跟着点头道：

“没错，这一切都不对！”

然而，就在两人开口后，以伊然为中心的方圆千里瞬间雷声大作。

轰隆隆……

轰隆隆……

无数的雷霆同时降临人间，但它们却没有落地，而是全部聚集在空中。

在伊然和莫相依的注视下，那团雷霆不断地压缩，最终竟是化作了一道身影盘坐在天地间。

伊然看着那道身影，拍了拍莫相依的手背，然后一步一步踏上高空，和对方隔着十丈相对而坐。

“和天道论道？”

莫相依神色凝重到了极致。

雷霆凝聚的身影并没有五官，当然也就无法开口，只是那靡靡道音却连莫相依都能听见。

“弱肉强食有何不可？”

“杀人以活己，己再被更强者杀，这就是我的大道循环！”

伊然轻轻点头后，这才开口道：

“人乃是有灵众生之长，人与其他生灵最大的区别在于德。”

“尊师、敬老、爱幼，礼、义、廉、耻、孝等等，而这一切便注定了人与有灵众生的不一样！”

天道雷霆闻言又自顾自说道：

“万物生灵的弱肉强食皆为求活，唯有人族所求是为欲。”

“为强，为权，为利，为能够拥有想要的一切！”

伊然陷入了沉默，而天道雷霆显然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伊然的答案。

直到片刻后，伊然的眼睛突然一亮，随后突然笑了起来：

“有人说人性本善，也有人说人性本恶。”

“事实上，无论善恶皆起于欲而欲正是区别于其他众多生灵的人性！”

“愿得一茅屋，大庇天下寒士是欲。”

“金甲百战，不破不还是欲。”

“就连东篱下采菊，得以见南山也是欲。”

“所以欲本就是人性，但人性最大的善就在于能够克制欲。”

“强却不以弱肉为食，这才是一个盛世该有的风貌！”

天道雷霆顿时一震，它似乎也没有想到伊然的这般说法，更无法想象伊然所说的盛世会是怎么个样子。

而伊然又自顾自继续说道：

“我认为百姓和天下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唯有这般，人族才能昌盛，天下才能长治久安。”

本就在轻轻震动的天道雷霆，在听完伊然所说之后，竟是直接爆碎开来，化作浓郁的灵气散于天地间。

莫相依握紧双手，满是激动地看着缓缓站起身的伊然。

和天道论道，甚至还能论而胜之，这是多么让人神往的事情！

当伊然回到身旁，莫相依人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伊然，你知道的好多啊！”

“还有你说的那般天下，真的会到来吗？”

莫相依满怀期待地看着伊然的脸颊。

她对伊然刚刚所说有很多并不理解，但是平等和自由两词却深深地触动着她的心神。

伊然却深沉地看着蓝天。

他已经站在了这个世界的顶端，再加上如今的天道已经产生主观的意识，这便让伊然的无心之言也能引起天道的注意。

伊然洒脱一笑道：

“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

稍稍平静之后，莫相依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该如何表达：

“伊然，你身上似乎有了一股奇怪的气息，和天道塔中的那股气息很像！”

伊然拍了拍衣袖笑道：

“既然是和天道论道，那总得有些收获！”

“虽说我对人道的理解还有欠缺，但我所理解的人道却一定比天道多。”

莫相依的眼睛顿时一亮，她立马想通了很多问题，然后激动地说道：

“所以你说的那种天下就是你曾经生活的世界吗？”

伊然没有说话，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因为曾经那个世界的见识，让他能够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待一个世界，让他能够拥有了超越天道的眼界！

伊然将一身道韵散去，轻松地问道：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呢？”

莫相依笑着回答道：

“我们策马江湖游历四方，做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逍遥侠客如何？”

伊然笑着回答道：

“走着！”

……

自东阳城往南，伊然和莫相依一路途经秋风关、北海城、乱珀城等九座城池后终于来到了皇武帝国的都城。

两人这一路并没有隐藏身份，甚至还大张旗鼓地锄强扶弱，以至于好几个家族都因此失去了继承人。

只不过当各城之人发现根本无人能够奈何得了伊然和莫相依，甚至就连皇室都没有任何动静后，所有势力都变乖了起来。

常言强龙都不压地头蛇，而这两人却直接压得皇武帝国都抬不起头来。

当伊然和莫相依来到皇武城，就连当今帝主端木晴空都在城外十里相迎。

如果伊然只是风火帝国的帝师，他根本不可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但当端木晴空从端木玉那里得知伊然的实力，以及风火帝国一月灭圣法帝国的战力后。

如同谜一样归来的伊然，就让端木晴空不得不慎重以对。

当伊然和莫相依策马而来，端木晴空隔着老远就抱拳道：

“皇武帝国帝主端木晴空，携帝子端木天芒及诸多臣子，恭迎帝师伊然及夫人莫相依！”

在端木晴空一拜之后，诸多大臣也紧跟其后对着前方作揖：

“恭迎帝师伊然和莫相依！”

“……”

虽说声音算不得多么响亮，但是这阵仗却让人感到闻所未闻。

皇武城中的百姓更是想都不敢想，到底是什么人才能让帝主出城十里亲自迎接。

伊然和莫相依同时拉住缰绳，让墨鳞马在端木晴空身前不远处停下。

两人同时对着端木晴空抱拳，伊然随后开口道：

“帝主太客气了，我与夫人不过是想策马天下行侠仗义而已，却没想到竟是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端木晴空连忙摆手道：

“帝师前来，若是不曾听闻也就罢了。可既然得到了消息，哪还有怠慢的道理！”

“我皇武帝国的实力或许比不上风火帝国，但要说酒水说特产，我皇武帝国绝对半点不输风火帝国！”

当端木晴空第一个特产就说道酒时，伊然就能够确定对方肯定调查过自己。

“既然地主盛情难却，那晚辈就不再推辞了！”

帝主出城相迎，伊然以晚辈自居，双方初次见面，便将礼这一字展现到了极致。

在皇宫里，伊然和端木晴空同桌而坐，饮着窖藏了数十年的美酒，聊着伊然他们在皇武帝国的所见所闻。

在酒过三巡之后，伊然这才开口问道：

“端木帝主，不知道这么大的阵仗邀请晚辈一叙是为了何事？”

端木晴空也很干脆地回答道：

“首先，本帝要为东阳城一事向帝师道歉。”

“不过既然罪魁祸首已死，本帝作为他的族叔只好代他受罚。”

“我愿将整座东阳城送给帝师，成为帝师的私人产业！”

伊然依旧淡淡地笑着，让端木晴空完全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于是端木晴空又继续说道：

“族弟端木南风曾与宋玉龙、蔡铁寒、唐风吟三位公子有约，当初皇武帝国直接退出圣法帝国北洲，风火帝国二十年内不对皇武帝国出手。”

伊然沉思着点点头道：

“确有此事。”

端木晴空有些赧颜地问道：

“本帝已经深知风火帝国的强大，所以想厚着脸皮问一问，我皇武帝国是否有机会与风火帝国建交。”

“我相信帝师一言，就足以左右风火帝国的决定了。”

伊然放下酒杯，笑着问道：

“帝主可知三位公子当初为何能随意许下二十年不主动进攻皇武帝国的承诺吗？”

端木晴空疑惑地摇头道：

“不知！”

伊然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因为还有不到四十年圣人就会苏醒，轮回大劫就会来临。”

“在那之前，风火帝国誓必统领整个祖地，抗击诸多圣地以及圣人的来袭！”

端木晴空在惊愕中出现了一丝慌乱，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喃喃自语道：

“万年的轮回大劫又要来了吗？”

伊然点头道：

“没错，所以我们才会那么强势地灭掉圣法帝国。”

“而若有一天祖地和圣道之间的道路被打通，几大圣地同时入侵祖地，两大帝国依旧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投靠我们要么投靠圣地。”

“可你们会投靠圣地吗？”

端木晴空悲哀一叹，无比唏嘘地说道：

“既然是万年的轮回大劫即将到来，那本帝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那从今日开始，皇武帝国便直接归属风火帝国吧！”

端木晴空明显有些犹豫，但依旧做出了自己最后的决定。

谁知伊然却是摆摆手道：

“相比于曾经的圣法帝国，皇武帝国的风气确实好上不少。”

“虽有端木玉阳那样的害群之马，但对各地的普通百姓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所以帝主只要敢答应晚辈一个要求，皇武帝国便可以继续存在！”

端木晴空并没有因为伊然的言语而盲目激动，他有些不解地问道：

“难道帝师已经有了对抗圣地和圣人的自信了吗？”

伊然摇了摇头道：

“不入圣终究不晓得圣人的强大，就像巅峰皇者都不知巅峰之上还有十楼一样。”

“我们只是在朝那个方向努力着，不敢说就一定能够成事！”

端木晴空认真地审视着以前这个只算是年轻一代的晚辈，眼中已经满是英雄老矣的唏嘘神色：

“今日起，伊然帝师亦为皇武帝国帝师，皇武帝国上下任帝师差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