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翌日一早，楚错被江林秀叫去了她办公室。

《吸引》杂志要采访日本的一位女企业家，江林秀作为总主编，也放心让子刊团队自己去做：“这次我就不过去了，你带团队去访谈人物，好好准备。”

楚错低着头看资料，半晌才抬起头：“知道了，谢谢师父。”

这个任务难度系数可不小，因为她和时瑶认识的缘故，公司一直有人私下讨论她空降《吸引》的内容总监，哪怕只是一个才起步的子刊，也必然是走了后门的。

不仅外面的人这么说，连团队成员也颇有微词，凭什么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凌驾于他们之上。只是碍于江林秀，这些话没说出口罢了。

这些事楚错知道，也不生气，毕竟她管不到别人的嘴。

但是现在，明显江林秀也知道这件事，且想给她一个机会，来解决问题。

楚错拿了资料回去，在办公室里拍了拍手：“江主编安排了一个访谈任务，大家来会议室开会。”

制作、设计那些人彼此看了一眼，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只有入职第一次就对她示好的编辑赵诗柔很快站起来，笑着说：“我去拿会议室钥匙开门。”

楚错对她微微点头。

会议室内，很快人都到齐了。

楚错将文件发过去：“各位先看一下。这个人物访谈是下个月月刊的主打内容，时间紧任务重。我先说一下我的安排，说完了请大家提意见。”

她已经预先想好了总体安排和访谈核心：“她的成功在于她不同于常人的女性特质。三十一岁白手起家，一心投入到工作中，后来跟丈夫离婚，离婚后孩子跟着她，她也没有太多时间关心。”

有人在低声谈论：“所以这个人物，争议性很大啊？”

楚错低声说是：“我在国外念书的时候，也总听到那些教授问女学生一个问题：「作为一个女生，你要怎么平衡工作与家庭？」”

赵诗柔认真想了想，语调温柔：“那当然是要想清楚事业和生活的边界，然后……”

“错了，”有人冷冰冰的打断她，“这是个伪命题。”

楚错看向说话的那个人，制作总监刘小微还是那副冷冷的神情：“凭什么女人就要做到工作和家庭之间的平衡，男人就不用？”

她话音一落，在座的男同事都有些不太自然的笑了笑，可她根本没放在心上，只低低的笑了一下，满是嘲讽。

赵诗柔陡然被她打断，又看见她这么嘲讽的笑，一时间脸都涨红了，低下了头。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楚错也没停顿，继续说：“刘总监说的，也正是我想到。”

“……这有点剑走偏锋了呀。”

“是啊毕竟国内的文化大环境就是这样，你要是挑战这种价值观念，说不定会带来一些麻烦。”

“对啊，这肯定会被批评的……”

“再说了女人本来就应该……”

这男同事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小微剐了一眼，一时间讷讷不语。

楚错神色淡淡，慢条斯理的开口：“抛开这个话题本身不说。《吸引》才发行不久，如果不主动引发话题和讨论，又怎么能得到关注度？如果没有关注度，又怎么才能有读者关注？”

她提出的两个问题，倒把众人给难倒了，毕竟……毕竟没有话题，就没有关注度，没有流量，也就没有读者群，那《吸引》根本无法成长起来。

刘小微问：“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这意思分明是已经认可了楚错的安排了。

众人都在心底腹诽，内容总监和制作总监都达成一致了，还有他们什么事啊……再说了，江主编之前就透露过意思，要在内容总监和制作总监之间选出一个执行主编来，肯定是她们两个中的一个，日后成为所有人的上司。

“大家有没有别的意见？”

众人都摇摇头，说没有问题，听从安排。

“那我们开始讨论详细方案。”

……

等讨论结束，这次日程的详细方案也定下，众人三五成群的往外走，楚错叫住刘小微：“刘总监。”

刘小微回头，有些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干嘛？以为我是帮你？想多了。”

她就是自己觉得有趣而已。

楚错被她呛了一句，倒一点不生气，反而冲她一笑。

刘小微却很不友好的看了她一眼，嫌弃的走了。

方案制定下来，晚点秘书就采集了所有人的身份信息，开始买机票和预订住宿。

第二天天还没亮，众人拖着行李箱，打着哈欠挂着黑眼圈，在机场碰面。

楚错倒挺有精神，让秘书给大家发过去一份资料：“这是我初拟的访谈纲要，大家看看，晚上到了酒店我们来讨论一下怎么完善。”

“卧槽她回家还有心情整这个啊？”

“年轻人精力真好。”

“楚总监，你现在累不累啊？”

赵诗柔走在她旁边，小声说。

楚错走在前面，听到同事的话，不由笑了：“没有，不会。”

她以前读书做课题的时候经常通宵不睡，昨晚收完行李才十一点，做一份纲要也就两个小时的事情。

数个小时后，飞机落地。

到了酒店，离约定开会的时候还早，楚错往大床上一躺，躺下就不想起来。

赵诗柔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去逛逛，她答应了，从床上跳起来，去附近最大的商场，结账的时候一愣，忽然想起了纪淮川的副卡，今天出门前她看到门外信箱里的信封，是周原昨晚送过来的。

她准备试试看，在她把纪狗拉黑之后，这卡还能不能刷了。

收银小姐接过她的卡，她输了密码，一会操作下来，很礼貌的把卡还给她。

没想到纪淮川说话还挺算数的。

……

纪淮川有几天没阖眼了。

公司迁址不是小事，偏偏赶上奶奶住院，他白天在公司里处理工作，晚上去病房里陪护，精神状态紧绷到了极点。

所以，那天晚上才非要惹她生气吧——枯燥的生活里难得有一点调剂。

纪淮川靠在座椅上，揉着眉心，想到了自己堪称幼稚的行为，不由一笑。

齐铭和陈豫商从外面走进来。

齐铭将领带扯开，将文件往桌上一摔：“这些老东西！”

纪淮川听到他发火，见怪不怪，淡淡的问：“怎么了？”

“我和老陈想投的那个项目，他们非要说风险太大，太吃资金，竞争又激烈，一大堆有的没的，总之就是不同意！”

纪淮川才睁开眼：“豫商怎么看？”

不同于齐铭的不羁张扬，陈豫商是个内敛沉静的人，衬衫纽扣整整齐齐的扣到最后一颗，跟它的主人一样认真严肃：“意料之中。”

“嗯。那你们现在准备做什么？”

齐铭冷笑一声，纨绔气息十足：“老子想搞死这些老东西，烦人玩意儿。”

陈豫商神色淡淡：“齐铭，他们毕竟跟着纪叔叔创建了公司。”

齐铭不说话了，只是分明还是不屑又恼怒的。

纪淮川也很平静：“这件事情，阿铭就不要管了。豫商，你去做吧。”

陈豫商微微颔首，听着齐铭和纪淮川继续谈论，站在一旁不说话了——他不是个存在感很强的人，甚至往往容易被人忽略。

可就是他这种特性，才往往叫敌人防不胜防。

纪淮川跟他们聊了一会，下班时间也到了，就没再耽搁，往医院去。

刚到病房外，就听见奶奶跟姑姑说话：“你叫小川问问，楚楚什么时候来呀？”

“他们年轻人在忙事业呢。”

“我知道，也不着急催。我上次让你回家拿镯子，拿了吗？”

“拿了，这是要给小楚啊？妈，是不是太早啦？”

“不早不早。我看她跟我们小川是绝配。”

纪淮川无奈的笑了一下，等里面话音落了，才推开门进去：“奶奶今天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死不了的，你们就别担心了。”

纪淮川皱眉：“您能不能别把这个字挂在嘴边？”

徐漱年知道孙子不悦了，立刻改口：“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小楚呢，你们最近有联系吗？”

纪淮川顿了一下。

自从那天楚错把他拉黑之后，他就没在楼梯口遇到她了。

“她……有联系的。她最近工作忙。”

徐漱年理解的点点头，没再往下问，换了新的话题，可看起来还是有些失望。

纪淮川陪着奶奶说了几句话，就出去找医生，询问手术相关的问题。

医生没有给建议，还是让家人选择，是让老人做手术，切除癌变区域，避免癌细胞的快速扩散，这样还能再争取一段时间，但手术难免有风险；保守治疗的话……化疗太辛苦，老人年纪太大，怕是熬不下来。

纪淮川听完医生的话，沉默的出去了。

回到病房外，他却忽然没有勇气进去。

门内，奶奶还在跟姑姑说话，说想回家住，不想留在医院了，说老头子以前最喜欢坐在香樟树下看报纸，说她想看到小川结婚。

纪淮川给程末打电话。

程末已经睡了，前几天在医院里没日没夜的陪着，她才阖眼就被电话惊醒了：“怎么了？外婆怎么了？”

纪淮川轻轻笑了一下：“没事。”

“那就好。哥你吓死我了。”

“把楚错的电话给我一下。”

“干嘛？”

纪淮川忽然觉得有点难以企口，那天他带着楚错过来，程末不在，他不知要怎么跟她解释，只简单的说：“正事。”

程末哦了一声，没再问了，就把手机号发给了他。

楚错接到纪淮川的电话，是在夜里。

她被电话吵醒，忍着怒意，将窗户拉开了：“你好，哪位？”

“我是纪淮川。”

男人的声音清冽笃定，透着一点淡淡的沙哑和疲倦。

“纪淮川你有病吗，看看现在几点。”

“抱歉。”

“……说。”

没正事就滚。

电话里陷入一阵沉默，隐约能听到电流涌动的声音，楚错自认耐心耗尽，刚准备挂电话，就听到对面那人问：“跟我结婚，如何？”

作者有话说：最怕直男打直球哈哈哈哈

不过现在还没有彼此喜欢啦。小纪追妻之路漫漫，先点个蜡

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