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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伊尔

野草湖上,寂静无处不在。就连快船涡轮发动机的嗡鸣也显得小了许多,被空旷与头顶潮湿的云团所吸收。我站在栏杆旁,飞快前进的船身让我的头发随风飘扬,鼻腔里充斥着千叶花鲜明的芳香。湖里长满了千叶‘“”’花,只要有船经过,草茎就会浮上水面。我们在身后留下了撕碎的野草和浑浊的灰色乱流,这样的涟漪要过大半个小时才会平息。

在我的左边,苏鱼坐在驾驶舱里,一手掌舵,另一只手拿着香烟。她眯着眼睛,透过烟气和多云的光线看向前方。伊尔在另一边的过道上,无力地靠着栏杆,就像一袋压舱包。他从航程一开始就闷闷不乐,充分表达了他对于非得跟来不可的怨念,但也仅仅是怨念而已。他时不时地会愁眉苦脸地抓挠脖子上的接口。

一座废弃的装卸站从右舷掠过,它的规模很小,只有一两栋气泡屋和一段发黑的废旧码头。我们先前也看到了几座装卸站,有些仍在运作,内部亮着灯光,还在朝自动驳船上装载货物。但那时我们的航线还紧挨着东海港的湖畔区域。在距离岸边这么远的小岛上,这些废弃的设施反而加重了孤寂感。

“千叶花生意不景气,是吧?”我抬高嗓门,盖过涡轮的噪音。苏鱼短暂地瞥了我一眼。

“你说什么?”

“千叶花生意。”我又喊了一遍,指了指被我们抛到身后的那座装卸站,“植物纤维最近不怎么景气,对吧?”

她耸耸肩。

“商品市场嘛,从来都是起起落落的。很久以前,大部分个体经营者就出了局。大型机动器械都掌握在科斯集团手里,用来做他们自己的加工和装卸工作。别人很难跟他们竞争。”

我转过头,继续看着地平线。

过了一会儿,我左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犹豫片刻,接着恼火地将嗡嗡作响的手机贴到耳边。

“喂,什么事?”

幽灵般的喃喃声从紧贴耳边的沉默中传来,扰乱了这片寂静,就像一双黑色的翅膀,在我的头顶拍打不停。我依稀听到一个声音,仿佛耳语的字眼钻入我的耳里。

没剩多少时间了。

“是啊,你说过了。我已经尽快赶来了。”

没法再抵挡他们了……

“是啊,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现在就想……听起来像是个问句。

“是啊,我说了——”

这儿有翅膀……一千只翅膀拍打,整个世界破裂……

声音渐渐远去,就像调得不太准的无线电频道,在摇曳和翕动声中趋近沉默。

从边缘到边缘的破裂……真的很美……

戛然而止。

我等了一会儿,然后放下手机,在手掌里掂量着。我苦笑一声,把它塞回衣袋。

苏鱼朝我这边看来。

“坏消息吗?”

“哦,可以这么说。我们还能再快点儿吗?”

她已经转回头,继续看着前方的水面,单手点着了又一根烟。

“想安全的话就不行。”

我点点头,想着刚刚在电话里听到的话。

“如果不考虑安全的话,我该付多少钱?”

“大概翻倍?”

“好,准备起飞吧。”

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她耸耸肩,掐灭香烟,架到耳后。她的手伸向驾驶舱的显示器,按下弹出的几个画面。雷达图像放到了最大。她用东海街头黑话对伊尔吼了句什么,我去对这种话理解的不多,现在的新东京星演变的方言很多,所以只能勉强听懂话里的要点:赶紧下来,手别碰……

什么来着?他怨恨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离开栏杆,走回客舱。

她转头对我说话,但目光几乎不离操纵台,“你也一样。最好回来找个地方坐下。加速以后就很难站稳了。”

“我可以抓住栏杆。”

“噢,但我更希望你回来陪着他。让你有人可以聊天,我待会儿肯定会很忙。”

我想起了我在客舱里看到的那些设备。

插接式导航部件,娱乐设备,音乐调协装置。

电缆和插座。我想起了伊尔的举止,他抓挠颈部接口的动作,还有他那种对整个世界都缺乏兴趣的样子。难怪他先前对我那么慢待。

“有道理。”我说,“有人聊天总是件好事,对吧?”

她没有回答,或许她已经沉浸在雷达的斑斓图像之中,或许她在沉思别的什么事。我没去打扰她,转身朝船尾走去。

在我头顶,涡轮发动机发岀尖锐而狂乱的噪音。

整个世界都在高速倒退中,身边灌木的拱形根部露岀水面,仿佛某个溺亡巨人尚未完全朽坏的骨骸;几块没有种植千叶花的地方水面异常清澈,你甚至能看到水底淡翡翠色的沙子,一片耸起的泥滩,或许是几个世纪前遗弃在那儿的收割用皮艇,尚未被坂手苔完全覆盖。

但那样的景色寥寥无几,你迟早会望向长长的地平线,而在那之后,无论你多少次移开目光去细看某处的景色,你的视线都会不由自主地转回地平线那边。

你会坐在那儿,聆听引擎的节奏,因为你没有别的事好做。你会看着地平线,陷入自己的思绪,因为你没有别处可去。

……赶快……

我把她交给你了。你要照看好她,她,她,她……

她。卓雅,一头银灰长发。她的脸,她的脸微妙地起了变化:那个悄然岀现的女人窃取了她的身体。她的嗓音也微妙地改变了……

我根本不知道卓雅会不会回来,以及什么时候回来。

丹丹,该死的,我是想帮你的忙。

她在琢磨我究竟是谁,和他相处又是否安全。

他会不会一有机会就利用她。或者上了她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她在琢磨你打算拿那些死去祭祀的灵魂做什么。

渡船上,老格瘦削而专注的面孔。雪茄的烟随风飘散。

那个传闻又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最近在跟他们混。你为什么又要去北面?

是时候回归正途了。是时候处理手头的活儿了。

手头的活儿。没错,这样一来,你所有的麻烦就都解决了。

还有尖叫声。还有脖颈位置的脊骨上敞开的窟窿。还有我掌中芯片的重量,因黏着的血肉而发滑。还有,那个窟窿永远不会填满。

芳芳。

手头的活儿。

该死的,我是想帮你的忙。

…赶快……

我把她交给你了……

该死的,我是想帮你……

……赶快……

我是想帮——

“海岸线。”苏鱼的声音从客舱的扬声器里传来,简明扼要,语气坚定,“十五分钟内抵达崇明。”

我放下思绪,望向左边正在迅速接近的崇明岛海岸。它原本只是平淡无奇的地平线上的一段起伏的黑色轮廓,随后仿佛骤然增长,化作一排低矮的小山,以及不时在山峦缝隙间掠过的白色沙丘。那座古老的山脉经历了漫长的地质年代,最后化作七百公里长的弧形湿地。它的一侧是天然的防波堤,另一侧是水晶般的白色沙滩。

醒来后,有个在崇明住了很久的人告诉我:总有一天,海水会泛滥过来。越过这道屏障,灌入野草湖,就像一支入侵的军队攻破争夺已久的边境。击溃仅存的堡垒,毁掉这片海滩。那个崇明人缓缓地重复着,他刻意重读那几个字,同时对我咧嘴微笑——那时我已经认识到,这是典型的冲浪者的超然态度——总有一天,但不是现在。在那天到来前,你只需要时时眺望海面,伙计。

只要眺望海面,不要回头张望,别去操心那些始终不变的东西。

总有一天,但不是现在。只要眺望海面。

我想,你可以把这称之为哲学。在崇明外滩的海滩上,很多人都会把这看作哲学。也许视角有限,但以我的见闻来看,不少关于宇宙认知的宏大理论都比不上它。

我们来到野草湖的南部边缘时,天空的阴云已经消散无踪,我在阳光中看到了人烟的迹象。崇明其实算不上什么镇子,它只是个近似的表达方式,用来称呼那段长达一百七十公里的条状沿海区域,区域内有冲浪服务以及各种相关设施。

在最冷清的地方,只能看到海滩上零散的帐篷和气泡房屋,围着篝火的人群和露天烤肉场,做工粗糙的千叶花棚屋和酒吧。人口的稠密程度与距离理想冲浪地点的远近成反比。在“大冲浪”区域,居住人口的密度几乎和一座城市相当。

沙丘后的群山上出现了真正的街道,街道两边有照明的街灯,一座座永凝土平台和防波堤耸立在山峦后部,一直延伸到野草湖边:上次我在互联网上查资料的时候,视频里这里有五处类似的聚居地,每一处的狂热支持者都赌咒发誓说“这块大陆最好的冲浪地点就他妈是这儿了。”

就我所知,他们每一方都可能是正确的,眼下这种聚居地已经变成了十处。

和聚居地一样,当地的居民数量也在不断变化。整个条状地带的人口以缓慢的幅度上下波动。至于原因,和东京星的五个季节有关,和三个月亮的复杂潮汐规律有关,也和冲浪者漫长而怠惰的人生节奏有关。

人们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有时他们对某部分海滩的忠诚会随着一次次转生延续下去,有时则会变化。

有些时候,他们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忠诚可言。

在条状地带找人从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这也正是许多人来到这里的原因。

“就在前方。”苏鱼的声音在涡轮发动机的轰鸣中响起,语气中透岀疲倦,“这样可以吧?”

“噢,其实停在哪儿都行。多谢。”我眺望着渐渐接近的永凝土平台,还有他们建造在野草湖面之上的低矮房屋,以及一直蔓延至远处山丘的凌乱建筑群。

几个身影坐在阳台或是防波堤上看着风景,但这座小型聚居地的绝大部分看起来都缺乏生机。我不清楚这儿是不是崇明的最右端,但我总得找个地方开始。快船向左倾斜的同时,我抓住一根扶手带,借力站起。我的目光越过船舱,看向我沉默的旅伴。

“多谢你陪我聊天,伊尔。”

他没理睬我,目光紧盯着窗户。和我一起待在客舱里的时候,他自始至终没说过半句话,就这么没精打采地眺望窗外乏善可陈的景色,有那么一两次,他抓挠颈部接口的时候发现我在看他,于是立刻绷紧面孔,停止了动作。

但即便在那时,他还是一言不发。

我耸耸肩.打算走到带栏杆的甲板上去,想想又决定作罢。

我穿过客舱,身体靠在玻璃上,挡住了伊尔的视野。他朝我眨眨眼,暂时脱离了那种神游天外的状态。

“要知道,”我轻快地说,“你能有这样的妈妈真是交了好运。但外面全都是我这样的家伙。我们他妈的才不在乎你是死是活。要是你不爬起来找点事儿干,没人会照看你。”

他哼了一声,“这他妈跟你有毛关系——”

换作某个更有街头经验的人,应该能看懂我的眼神,但他太过沉溺于虚拟游戏了,又在母亲的庇护下不知天高地厚。

我轻而易举地抓住他的喉咙,手指用力,把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明白我的意思了吧?现在谁会来阻止我捏碎你的喉咙?”

他嘶声叫了起来:“妈……”

“她听不见的。她正忙着赚你们两人的生活费呢。”我把他扯近了些,“伊尔,其实你远不如她努力让你以为的那样重要。”

他伸出手,企图扳开我的手指。我忽视了他无力的抵抗,手指更加用力。他看起来真的开始害怕了。

“以你现在的趋势,”我平静地告诉他,“你最后只会成为手术托盘上的备用器官。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这是你唯一的用处。而且我们来找你麻烦的时候,没有人会阻止我们,因为他们没有在乎你的理由。你真的只想成为一堆备用器官吗?”

他挣扎拍打,面孔涨成了紫色。他用力摇头否认。我又把那个动作维持了一会儿,随后放开手,把他扔回椅子里。他又是咳嗽又是干呕,瞪大眼睛看着我,眼眶里满是泪水。他伸出一只手揉搓刚才被我掐住的喉咙。我点点头。

“伊尔,看到了吗?看到周围这一切了吗?这就是真相。”我朝他倾过身子,他瑟缩了一下,“找点事儿干吧。趁你还有机会。”

船身轻轻地撞上了什么东西。我站起身子,走到船舷边的甲板上。突如其来的热气和明亮笼罩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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