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春节絮语

春节，一个说普通很普通，说重要很重要的节日。

去年这个时间，由于齐开在忙着弄死亚历山大，所以没有任何庆祝活动，但是今年就不同了。

港区整体处于一个休养生息的阶段，齐开每天除了陪着自己全家上下这一家老小各种嬉戏打闹，就是想着怎么回复檀香山的各种建筑，重建檀香山。

这个工程是巨大的，即使政府愿意出资资助齐开，但是这动辄就要重建一座城市的资金和材料，区区北美最高行政官还是拿不出来的。

不过齐开不在意，能多要一点就多要一点。

现在的齐开，正忙着带领港区的姑娘们满世界跑，给舰娘们分发十分年味的红色新衣，教她们写春联，教她们放鞭炮，教她们做红灯笼，顺手偷偷摸摸包点红包。

当然，最后这个真的很难为齐开，毕竟别说舰娘要钱没用了，就是齐开他自己要钱都没用，所以这个红包真的很让齐开头疼。不过后来想了想，索性就改成每一个红包里藏着一个灯谜，谜底是一个地点和一串谜题，解出来就能找到齐开精心藏的信物，拿着这个信物就可以让齐开实现一个愿望。

正好除夕元宵一起过了，计划通。

当然，这个愿望肯定是有限制的，至于限制谁就不用多说了吧。

看着舰娘们一个个趴在地上，别扭的拿着毛笔，歪扭七八地写着对联，齐开就忍不住想笑。

世界上还在用象形文字的语言不多了，大部分都是像英语一样使用拼音书写的文字。从小就接触拼音的人，让他们去使用象形文字是很难的。

人的脑记忆东西，可以非常简单粗暴的分为记忆信息，和记忆图像这两种。使用拼音文字的人，在记住基础的几个字母之后，他们一生记忆文字都是使用记忆信息的方式，就是记忆拼写，这时候突然让他们用记忆图像的方式来记忆文字，他们是非常不习惯的。

同理，作为从小就记忆图像来识字的齐开，让他去记忆各种单词的拼写也很难为他，不过好在经过长时间的联系，齐开已经克服了。

但是在这点上，似乎舰娘们也和人类一样，非常难以适应这种变化。虽然她们很想自己写春联，但是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齐开先写出来，然后她们在画一遍。

没错，画一遍，就是在画画。

但是，又有谁会去责怪或者嘲笑她们呢？

看着这些互相调笑，比谁的字更加奇形怪状的舰娘，齐开发自心底觉得开心。

在他心中，生活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只是这样的日子终究不能长久。

“你也来了。”正在写着新的春联的齐开一抬头，看见坐着蝠鲼飘过来的猎户座，就笑着开口招呼道：“要来试试写春联么？”

“不试，没意思。”猎户座撇了撇嘴，显得相当不屑。

“是觉得没意思，还是不敢试啊？”齐开笑了笑，开始激将。

猎户座瞥了齐开一眼，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汝还是管好自己吧。”

“我？”齐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懵逼：“我怎么了？”

猎户座轻轻从蝠鲼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蝠鲼的背，只见上面一个正在通话的窗口弹了出来。

“找汝的。”猎户座说着，脸上竟然难得的浮现出一丝严肃的表情。

“谁？”齐开一愣，拍了拍自己身上，被几个调皮蛋抹上的墨汁站了起来。

猎户座歪歪头，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挥了挥手，跑到一旁还趴在地上写春联的几个舰娘旁边去了。

齐开莫名其妙地拉过了蝠鲼，看了一眼，既不是埃菲尔提斯的通讯，也不是彼得的通讯，是一个陌生的ip号。

这是谁。

齐开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喂，哪位？”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一下，并没有离开传来回声。

齐开皱了皱眉，又问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声。

正当他开始检查蝠鲼的采音和外响时，通讯器那段才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

“齐开？”

那声音仿佛来自雪山，是冰雪切割山石时留下的声音，是风暴裹挟着雪沫漫天飞舞的声音。

是齐开非常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齐开怔怔的看着蝠鲼背上那个显示着通讯时间的数字，心脏忽然慌乱的跳动着。

他回过头看看自己身后的舰娘，又转过身挠了挠头，眼神四下飘忽了一下开口说道：“等我一下。”

这次，通讯器那端立刻就传来了回应：“好的。”

“提督？”注意到齐开的一样，萨拉托加缓缓走了过来，轻轻挽住自己丈夫的手臂：“怎么了？”

萨拉托加突然发现齐开的手很冰，刚刚他握着自己的手，一笔一划教自己写汉字时，手掌还是温热的，现在却冰冷而僵硬。

“没什么。”齐开摇了摇头，看向萨拉托加勉强的笑了笑：“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她们，我......我马上就回来。”

萨拉托加抿了抿嘴：“不要紧么，提督？”

齐开迟疑了一下：“不要紧。你们不要跟过来......阿尔也是。”

不远处的阿尔及利亚听到后，重新将头低了下去，继续开始教雪风写字。

安顿好一众舰娘之后，齐开拉着蝠鲼快步的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反手将房门，窗户，通通管好，锁死，最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看着漂浮在自己面前，憨憨的蝠鲼，齐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房间中一时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通讯器那头的人率先开口说道：

“看来无论过了多久，我们之间都还是会变成这样。”

齐开依旧沉默着。

“需要视频么？”通讯器那头继续说道。

“随你。”齐开握了握拳头。

随后，一个中年男人的影像便出现在了蝠鲼背部的投影之上。

就这样，隔着上千公里，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一对父子，见面了。

看着投影上的中年人，齐开想着自己上次见到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对了，一年前。一年前自己也是通过投影，向这个男人下达了战书。

可是，自己上一次，面对面和这个男人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齐文远和一年前仿佛没有任何变化，岁月好似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一般匆匆而逝，只是将这个沉默的男人酿造得更加香醇。

“你似乎变化很大啊。”又过了许久，齐文远开口说道。

“有么？”齐开眯了眯眼睛。

“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很激动，现在，倒是可以好好聊一聊了。”齐文远说道。

“什么意思？”齐开皱了皱眉。

“是说你上次说的话，情绪占了很大的成分，没有什么参考价值。”齐文远摇了摇头解释道：“就像小孩子在撒娇一样。”

“撒娇？”齐开哈哈一笑：“可你有没有想过，就是这样一个只会撒娇的孩子，已经亲手把你们中的一个送去地狱了。”

“你是说亚历山大？”齐文远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没有动手，他应该会和察哈尔一样的下场。”

察哈尔，原远海提督，一年之前被高桥奈奈子亲手杀死在他的港区。

齐开一愣，怔怔的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但是却被齐文远打断地说道：

“是的，没错。原本翻海计划中，东海也是要被清理的。”投影中，齐文远从桌子上拿过来一个文件夹，随便翻了翻，一边翻一边说道：“七海之中，彼得颓废无能，但罪不至死；察哈尔荒淫无道，非死不可；亚历山大......亚历山大虽然心向着我们，但是杀了我的儿子，我不可能让他安安稳稳的老死。”

说到这里，齐文远顿了顿，啪得一声合上了文件夹，波澜不惊的眼睛看向齐开，仿佛再诉说什么。

只是那眼神，却将齐开彻底激怒了。

“你什么意思？”齐开咧嘴笑了笑：“事情到了现在，你想告诉我一年前威科岛的事情，不是你的本心？你其实是爱我的？是个好父亲？威科岛的事情你其实迫不得已？”

“别开玩笑了！”齐开猛地双拳锤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面目狰狞的嘶吼道：“你自己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很恶心么？”

齐文远淡漠地看着自己暴怒的儿子，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淡淡的看着，等待着自己儿子想自己宣泄无尽的怒火。

齐开自然会愤怒，换成任何人都可以愤怒。

就算是故事，也只听过孩子杀死父母的，没听说过父母杀死孩子的。毕竟虎毒不食子，世界上最伟大的，就是父母对自己孩子的爱。

可是自己的这个父亲，在自己即将毕业的那一天，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即使不是他动的手，即使可能不是他做出的计划，但那一天的行动一定也是他自己点的头。

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齐文远开着齐开突然暴怒，看着他朝自己疯狂地喷吐恶毒的词句，看着他一点一点歇斯底里的发泄着，这一年来一直被他掩藏在心底的情绪，看着他最后一点一点冷静下来，这才开口说道：

“......维内托，她还好么？”

齐开一愣，话题生硬的转折竟让他一瞬间没有想起来，什么是维内托。

但是最后他还是想了起来。

在齐开小时候，他一直追在屁股后面喊姐姐的维内托；长大一些后，一直强迫她喊自己哥哥的维内托；一年前被派遣作为斩首舰队，被自己吃掉后冷冻在水族馆的战列舰，维内托。

齐开怔了怔，完全不明白齐文远突然提起维内托做什么：“......她很好，只是在睡觉。”

“这样啊。”齐开说着，眼眸微微低了低：“如果我说，对威科岛行动的计划，维内托也知道，你会怎么办？”

齐文远的话仿佛一颗炸弹，深深地沉在齐开的脑海里，将他的意识，炸成了无数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