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到底没赶上参观森美术馆。
小屁孩儿想起来这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美术馆早就关门,小鬼肩膀一塌,表情颓得跟奔丧一样,我看不下去,三两句话把人骗出去夜生活了。
要说六本木这地方什么东西最出名,一是号称艺术三角洲的三大艺术展馆,二就是标榜不夜城的酒吧凌晨派对。
各大酒吧夜总会惯常是开到早上五点的,精品店和俱乐部也是夜晚的一大特景之一,又因为临近大使馆,各种外国人常常聚集在这里消费娱乐,总而言之是个十足纸醉金迷的地方。
虽说小鬼的年龄还不到花天酒地的时候,但刚好有钱就出去涨涨见识喽,第一次切实体验有钱人生活的虎杖已经玩疯了,夜店蹦迪都是小case,他那身校服太过显眼还被我压着去买了身别的。
“这件怎么样?”虎杖拎着一件休闲款的小套装向我寻求建议,雪白的衬衫剪裁挺有设计感,衣领带亮片,去夜店的话当然没问题,但是——
「不推荐」
可能会被误认成是gay或者是学生出来挣“零花钱”。
为了避免虎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我劝他别穿这个,理由是“看起来有点显小,可能会被小看”,虎杖深以为然。
最后挑了件短T,又搭了纯色的外套,小鬼好不容易混进夜店,日本对这方面管的还挺严。
虎杖一看就是未成年人,虽然他脸长得不嫩,面部轮廓也利落,但那双大眼睛实在拉低整体年龄,再加上眼神比较干净,和浑浊的社会人完全不同,我真诚建议他搞一副墨镜戴上,端着个玩世不恭的表情装成体验生活的公子哥去欺骗门卫。
看在小鬼一身潮牌,浑身上下六位数的份上,门卫酷哥很给面子的放行,还亲手替虎杖把门拉开,很潇洒地把人请了进去。
可惜虎杖一进门就暴露本性,小小的欢呼一声后马上混进人群消失。
我注意到那名门卫稍显惊讶的滑稽表情,对方很快被高高低低的脑袋淹没离开我的感知范围,虎杖窜进人堆里立马如鱼得水开始随着音乐点头,光嘚瑟还不够甚至试图去吧台点两杯生命之水。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我知道啊,但你不知道吧。”虎杖兴奋地搓搓手,回答我回答得心不在焉。
我沉默,该死的我好像确实不应该知道,明面上醒来才一个多星期的诅咒怎么说也不至于掌握这么冷门的知识,骗他说我爱喝酒?
总不能真看着小鬼自己作死把胃烧穿或者直接喝吐吧。
还没等我纠结完,人家酒保笑着端上了一杯沉着柠檬薄荷的无色鸡尾酒。
“这就是生命之水?”
不,很明显不是好吗?
我心里面吐槽,实际上松了一口气,是我糊涂了,夜店怎么可能会卖给未成年人那种酒精炸弹,顾客也不可能要那玩意儿的纯饮。小鬼大概刚开口就暴露了自己是小屁孩儿的事实,而好脾气的酒保非但没指出这点,反而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调了杯别的充数。
“请慢用,”调酒的帅哥挂着温柔的笑将杯子推给虎杖。“本店特色,和传统意义上的生命之水大有不同。”
虎杖谨慎地抿了一口,表情压得很稳,等人走了才赞叹地来一句:“不愧是名店啊,喝起来一点也不难入口,我还以为会很冲呢。”
「咳咳」
我战术性咳嗽,压住快露馅的笑声,接着好整以暇地表示我也想尝尝,感受一下“生命之水”这种东西的韵味。
“宿傩有兴趣吗?你不会喝醉吧,”虎杖一脸担忧,规劝的同时还有种掩饰不住的优越感,“这东西度数很高的,你年纪大了不能太勉强。”
以我的人格担保它甚至还没有我老家的五味子度数高,顺便一提,你要是再说我年纪大我给你腿打折,打完再用反转术式治好。
「你好像挺懂酒」
虎杖神气十足,“那当然,我千杯不醉。”
「呵呵」
我就听着他在那大言不惭,满嘴跑火车地狂立flag,这么多年的少年jump你是白看了,不知道这句话说完你今晚指定醉吗?还是醉到抱着电线杆叫老婆,一边痛哭一边和流浪狗结拜成异性兄弟的那种醉。
虽然但是,虎杖并不知道自己装逼失败,直接把我换出来说让我感受一下一千年后的酒精含量,还说这和平安时期的不是一个等级,从侧面印证了人类一直在发展进步。
我觉得扯淡,但这种信口开河已经无法让我的表情动摇了,我冷静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很好,果味的,这不Mojito吗?
周杰伦的歌声已经在我的脑海里回响了。
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因为憋笑太认真而大脑充血而死,考虑到我死了虎杖也得死,而少年漫主角不能死得一文不值,所以我一口闷了那杯酒。
「你干嘛呀——」
“未成年少人喝这种东西。”
虎杖骂我封建,我不屑一顾。
老子就是封建,你有本事你打我啊?小鬼并没有打我,因为他打不过我,作为报复,虎杖瞬间又把我换了回去,当场点了五杯“生命之水”,当着我的面全喝了。
很好,醉酒少年预定中。
感谢那个不拘小节的调酒师,让我不用从垃圾堆里捡回小鬼的身体,前者不愧是全场最靓的仔,心脏和脸一样出落得十分美丽。
另一边,少年气盛的虎杖已经从一开始的眼神清明进化到眼底稍有点朦胧了,他当然还挺清醒,但情绪高涨也是真的,兴奋起来的小鬼在舞池中穿梭,遇见面善的就冲人笑,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的眼神比这灯红酒绿,比城市的霓虹灯还要拉着人坠落。
可他自己浑然不知,还带着这双眼睛随意的看人。
醉生梦死的狼群中突然闯入一只懵懂的羊,他不知道在场有多少猎人已经把目光钉在他身上。
他不知道。晦涩的光影中有多少人在蠢蠢欲动。
他只是很快乐,并想把快乐分享给遇见的每一个人。
兴奋的少年肆意挥洒自己与生俱来的热情与魅力,把年轻和稚气点上火一样灼人的力度去焚烧潮湿的气氛,他燃起别人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天青色咒力,冲进舞池里随着律动的音乐一起疯狂呐喊,把酒杯塞给陌生人。
他把外套脱了,眼镜扔了,全丢进舞池沙发的角落里,潇洒的力道好像要把这辈子的痛快都一次性用完。
多好啊,这样年轻,这样鲜活的生命,虎杖悠仁的身影在我眼中确确凿凿地发着光。
多好啊,这样绚烂,写满璀璨的一个未来。
虎杖悠仁,你要是没遇上我多好啊。
***
喧闹的夜在第一缕晨曦笼罩大地后宣告结束。
虎杖弄丢了自己的外套,也没想着再买件新的,他正忙着给钉崎和伏黑惠挑礼物,还有五条悟,据说是修学旅行的纪念品,我不置可否。
小鬼的品味其实不错,他平时穿校服一是没什么钱,二是懒得挑搭配,一旦有闲钱了,优秀的审美就能派上用场,给钉崎带当下流行的手提包,给伏黑惠带艺术印花的雨伞。
五条悟的手信最好决定,带甜食就行,他爱吃这个。但食物这东西都讲究个赏味期,虎杖寻思着要不给寄回高专去,否则就坏掉了。
我没发表意见,对方是五条悟,就算不寄东西回去他也早晚会找过来,既然这样我又何必拦着,一通忙活下干脆全寄回去了。
我想象着伏黑惠他们收到礼物时的表情,可能不会特别感动,说不定还会咬牙切齿。
毕竟虎杖是被带恶人·诅咒之王·特级·两面宿傩掳走的小可怜,人家正忧心忡忡呢,结果当事人寄了一堆特产回来,这怎么想都很招人恨。
但我没提醒虎杖这行为的诡异,和朋友嬉戏也是青春的乐趣之一,希望他回学校的时候不要太受打击,否则我可能会真的笑出声来。
从快递点走出来时天空已泛起鱼肚白,六本木的清早总是稍显萧条,大街上随处可见烂醉如泥的旅人。
虎杖打着哈欠往最近的一栋高楼走去,“第十三层”的领域开在那里,只要按下电梯就能无障碍进入。
他的酒早该醒了,虽然后面也喝了不少,但昂扬的情绪会随着酒精的褪去一点点平复,最终暗淡消弭,虎杖进入了所谓的贤者时间,神情也开始变得懒散。
我注意到他领口上有一枚不知何时印上去的口红印。
这小子,艳福不浅。
我轻笑着,被他敏锐的神经牢牢抓住了那一瞬。
“笑什么呢?”他轻飘飘的问,尾音里是酒后特有的上扬感,“总觉得宿傩变得好安静啊,你不开心吗?”
「没什么不开心」
“那你怎么不说话呢?”
「因为也没什么好说的」
“哇”虎杖皱了皱脸,五官都堆在一起,看起来非常滑稽,“太冷淡了吧,这和你之前说好的可不一样。”
我说什么了?
“难道我这么快就年老色衰了?不会吧。”小鬼装模作样地去照商品店的玻璃橱窗,对镜中的自己做了个鬼脸又比了个耶,“始乱终弃可不好。”
……这家伙真的酒醒了吗?怎么又突然开始不说人话了?
「真没什么不开心的」
“骗人。”虎杖晃着脑袋,好像还踩着音乐的拍子,在无人的大街上翩翩起舞,身姿轻盈地转了个圈:“你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很少出声了吧。”
「我平时也不怎么出声」
这是很理所当然的反驳。但虎杖歪了歪脑袋,好像思考了一下,很快就否认:“不一样,不一样啊。”
他大声地叹气,浮夸又充满情绪,看起来很像话剧演员,但街道可不是他的大剧院。
我确认了这小鬼就是没醒酒,在胡说八道,醉鬼什么的最麻烦了,各种意义上都很能给人添乱,为了转移话题我把聊天拉回刚才。
「我之前有答应过你什么吗」
我答应的东西我都记着,应该不可能有遗漏才对。
“你说会告诉我消失的真相。”
我问的是那种东西吗?这情况恐怕已经不能够正常交流了,我决定还是哄着人回去,赶紧让小鬼上床睡觉。
可虎杖停在了电梯门口。
“你说要学着去依靠别人。”
他声音很低,是我从未听过的沉稳,我沉默了一下,很难说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那是说你」
“但宿傩也可以依靠我呀。”他哼哼着,噙着笑,让人看不出是真话还是装疯卖傻,“我们难道不是一伙的吗?”
我们是一伙的……是你一直没把我看做是一伙的。
“我看了,我知道。”
……我说出来了?
不可能。我没出声。这家伙怎么接上——
“我知道,我知道宿傩是好人。总有一天,别人也会知道的。”
薄明清晨,六本木好安静啊。我几次张嘴,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快上楼吧,天已经大亮了」
小鬼附和着点头,表情温柔而缱绻:“你说得对,天亮了。”
夜幕四散奔逃,总有人迎来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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