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第165章 未平

由于已经入冬，马鞭草已经多数枯黄，潦倒地簇拥在郊区的小教堂四周。

今天不是礼拜日，只是一个平凡而晴朗的冬日早晨，因此并没有太多的人前来教堂。我只看见一些身着黑裙的修女在扫洒，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看起来，这段日子里，这一片并没有出现什么乱象。

我向着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修女问了好之后踏入了教会。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总觉得这里似乎少了一些什么。被擦拭干净的彩色花窗依然捧着晶莹的阳光，把波纹投射到大理石的地面上。木质的礼拜长凳也一尘不染地静穆着，沉淀着圣歌的余韵。

我皱起鼻子，仔细地嗅了嗅——好吧，从这些角度来说，海辛家的人确实挺像是世人所说，拥有狗鼻子——但我们对于气味真的很敏感。

我明白了。那些少去的氛围，在气味里。

这教堂里曾经隐约若现的稀薄神性，似乎存在于那淡淡的熏香中。但是今天，我却没有闻见先前那种缭绕不绝的悠扬气息。

总觉得……反而沾染上了离别的味道。

不是吧，难道说，那只老狐狸居然带着红头发小狐狸走了吗？

我把手揣在风衣口袋里，在教会里仿佛在自己家里一样溜达了一会，也没有见到那两个人。

我正一边掏出手机想要给爱丽丝发信息、一边晃到治疗室门口的时候，一个给我治疗过的修女终于扯住了我的袖子：“你在找人吗？”

“嗯，对呀，约瑟芬神父他人呢？”

我不由得捏紧了手机。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他们两个的。虽然一个古灵精怪总是做一些黑暗料理炸我家厨房、另一个神神秘秘看起来总是想要坑我；但是在他们的身上，我能找到一种同类的感觉，或者说……家人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在和老爸老妈以及崔西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获得，是我久违而又渴望的联系。

我不想他们就这么不告而别。

那修女打量了我一会，眨了眨眼睛：“也对，你和那个金色长发的男孩子似乎有一阵子没来了。”

要说了吗……原来那个神秘的老狐狸还是走了吗？

“神父的家人似乎出了什么事，他临时请假回去处理了。”修女似乎是见我太过紧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道：“那爱丽丝呢？她跟着约瑟芬一起吗？”

“她跟同学去别的城市玩了吧，听说要到圣诞节前才会回来。”

我完全放松了下来。

看来我们的孽缘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呢，一想到这里，我居然还有点开心。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对修女微微一笑，微微一躬身表示感谢和道别。

她从身后喊住了我：“看来你最近没有再闹腾了？以前每次见你都是一身伤痕累累的，一个人要多学会照顾自己呀。”

我微微一怔，停滞住了脚步，这个不太熟的小修女的善意让我心头一暖。我笑道：“那大概是因为——有别人照顾我了吧！”

“你是不是哪里有问题，我看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秀恩爱的吧？”

在小修女的埋怨里离开了教会后，我刚准备给爱丽丝发一条信息，威廉的电话就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好吧，他终于给我打通了电话。

要不是威廉，我真的感觉自己要幸福平静得像是睡在云端。

“我暂且不论你一个人跑去C国做什么，那个炼金术师家族的菲尔德，是不是你动的手？”威廉和我说话从来都是单刀直入——不过，本来我和这个只有血脉有联系的叔叔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

“是。菲尔德不也在你给我的名单里吗？不过顺手罢了。”我沿着入冬的原野慢慢地往市区走着，任由夹杂着海盐味道的冷风吹乱我的头发。

威廉自然也习惯了我对他的坏语气，继续问道：“贤者之石是不是在他身上？”

……这家伙的情报倒是挺足。

“贤者之石？那个传说中的许愿机？”我假装一无所知。

“……算了，那件宝物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无伤大雅，忘了它。”威廉看起来并不想对我过多解释，而且他也根本不关心那个石头。“陈家呢？”

“你说到陈家，我可就不困了。你把我妹妹派去那么凶险的深山老林里和那个什么陈家谈判，谈（脏话）什么啊？命都差点送那了。”我越说越生气，甚至带着笑对着手机吼道：“你不要以为崔西那么容易就会死，你也不要以为崔西死了之后你就能当上族长。”

威廉那边顿了一顿，才传来了他冰冷的声音：“我不想和你废话，崔斯特，我只是想要告诉你，除了陈家之外，似乎又有人想要颠覆局势了。”

“等等，你先告诉我，陈家想要颠覆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嘲讽地一笑：“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你大可自己去查。”

他甚至没有给我插话的时间，径自说了下去：“我要你回一趟欧洲，这次的目标很危险，手段雷厉风行，我不希望他再顺藤摸瓜出什么蛛丝马迹了。”

“嗯嗯嗯，我懂了，你急了，所以才这么急着给我打电话下杀人订单。”我故意放缓了语速。

“我让你做的事，都是对海辛家好。一旦家族遭殃，崔西首当其冲。”威廉恰到好处地点出了我的弱点。

我有些烦躁，不耐烦道：“你说吧，目标是谁？”

威廉的语气突然有些诧异：“我已经通过oldhunter给你发过委托了，你没有查看过吗？”

我“嗯？”了一声，点开了oldhunter再次查看了一遍，端起手机道：“我早就看过了，但是没有啊？”

“……”威廉似乎是沉吟了片刻，低声道：“我明白了。那你等着电子邮件吧。”

“喂喂，你是真的把我当成了家族御用杀手了吗……还电子邮件，越来越明目张胆了哦？这次根本就不用驱魔任务作为掩饰了是吗？”

威廉冷哼了一声：“事出紧急。”

他越被呛得难受我就越高兴，我笑道：“你先口头告诉我吧，是哪一家又惹到您了？”

“康斯坦丁。”说完这个词，他那边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不说了。”

“康斯坦丁……喂，难道是那个康斯坦丁？”我心下一惊，对着手机连声喊了好几句，但是威廉居然挂断了我的电话。

真是麻烦……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开什么玩笑，之前一个美第奇家的瑞贝就够我受的了，更何况美第奇还是没落多年、被历史尘封的破败栋梁；康斯坦丁，康斯坦丁可是仅仅人丁稀少而已啊！

和事业遍布全球的海辛家相比，几乎没有几名高阶猎人的康斯坦丁仍然赫赫有名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少而精啊！

让我想想……他们这一届的年轻人……

啧，我好像还真不认识。

真是个巨大的麻烦。

不仅仅是威廉给我的任务麻烦，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听威廉的语气，似乎这一次是康斯坦丁的族人开始着手调查海辛家的底子了。

根据我对于美第奇家和海辛家的评估，我可以得出，三大家族的人应该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因此一旦被康斯坦丁查出什么事，那对于海辛家确实是颠覆性、毁灭性的打击。

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需要以死谢罪的问题，而是崔西这个代理族长恐怕都要一同……

别想了。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地歇一歇啊……

一直忙来忙去的，我连表白都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见缝插针地表白啊，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了，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和弗拉德好好地度过二人时光啊！

而且……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

随着我逐渐步入市区的步伐，街边的小商店也多了起来，不少暖黄色的橱窗中多了很多礼物盒的装饰品，雪花形状的窗花和彩球彩灯也逐渐烘托出了节日的氛围。

这个小镇所处的地理位置是不会降雪的，虽然咸味的海风掺杂了寒冷，但也只不过是让行人们加了条围巾而已。但是这些仍然无法阻止人们想要庆祝的心情，毕竟普通的上班族们应该已经获得了一周以上的假期。

身边有家庭拎着大包小包的采购袋在喜悦地交谈着，关于平安夜的菜单一个又一个地飘入耳中——好吧，那都是别家的，我家根本就没有会做菜的人——那个会做黑暗料理的爱丽丝除外。

“嗯，没错，巧克力酱和草莓酱的华夫饼，一共两份。”于是我又逛到了经常来的华夫饼店，对着熟悉的店员小姐指出了自己的需求。

“今天不问是不是第二份半价日了？”收银的时候，她笑着问我。

我耸了耸肩：“因为我有男朋友了啊，所以即使没有第二份半价，我也会帮他买的——所以今天是不是第二份半价？”

店员小姐狡黠地瞥了一眼收银台旁的牌子，率先打出了我的小票：“不是。所以您一共需要支付——”

“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我是说，我觉得我可以试一试把巧克力酱和草莓酱混在一起，我和我男朋友吃一份也是没问题的。”

“来不及了，现金还是刷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