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4 章 第171章 复生者（2）

???

当听到两个截然不同的名字时，我只觉得一阵头痛。

如果仅仅是简单的还魂，那其实解决起来并不麻烦——就如同那些我分不清究竟是喜剧还是悲剧的故事一样，那些重新依附在自己旧日躯壳的灵魂不过是由于某些荒诞无稽的执念，终日在所谓的“不愿放手”和“必须离去”之间彷徨不定。我是没有什么时间去找到他们执念的缘由了，所以遇到这种情况，我都是使用比执念更加强硬的手法，让他们彻底与人类世界一刀两断。

但是如果是借尸还魂……这还要分成很多种情况讨论。而且，往往也不乏许多能力高强的恶魔也试图征用死尸来完成一些恶趣味的游戏。

那位自称是约修亚的瓦伦丁先生身上散发出的恶魔气息，证明了事实显然是后者。

真要激怒了他就麻烦了……我并不想在这里拖延太长时间——我这一趟来欧洲是想要处理康斯坦的丁家的麻烦事，不能被这些琐碎的驱魔委托耽误了行程。

“这样吧，我们一件件事来捋。先说说您的儿子怎么样？毕竟您的委托主要是和他有关，据说他是被附身了？”

女人眼中流露出更剧的惊恐：“附身我儿子的，和附身我死去的丈夫的，应该是同一个鬼魂！”

什么东西……

我一时间有点没想明白。如果说之前那个被我们的司机失误撞死的异常的小少爷是被恶魂附身的，那么那个恶魂为什么要在死了之后立刻找到一个新的尸体附身，而且那个尸体还位于城堡里？我一直以为那个异常的小少爷是想要逃离这里——即那个恶魂的目的如此。但是如果他再一次还魂回到这里，未免有些不合逻辑。

“怎么样，内人有没有被恶魔感染的症状？”门口的约修亚突然发问。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并没有，只是普通的操劳过度导致的体质变差吧。”

我可以选择说她确实是受深渊之力的影响而发热，以此获取更多的交流时间。但是……那只不知名的强大恶魔，应该比我更能知晓，瓦伦丁夫人并没有被恶魔缠身——除了他自己。如此一来，我的目的就会暴露，我自己甚至是爱丽丝的安全都无法保证。

啊……如果弗拉德在的话，至少我还能有一点底气吧……

不对，我身为海辛家的长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地依赖一个吸血鬼了呢……

“哥哥，瓦伦丁先生应该是有话想要跟你说吧。”爱丽丝丝毫不避讳地喊着我哥哥，试图化解此刻的僵局：“我这里有一些安神的草药和熏香，所以让我来陪一陪瓦伦丁夫人吧。”

我第一次十分感激地看了爱丽丝一眼，这种时候这样一个无邪的小女孩的角色实在是太宝贵了。

更何况，爱丽丝本身那个诡秘的恶魔的身份……我相信她的实力。

于是我顺从地应了一声，退到了门口。

这种众多恶魔斗法的时候……即便我是个厉害的精英恶魔猎人，但我毕竟还是人类啊，所以就只能稍微回避一下了呗……

我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爱丽丝，她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

“海辛先生，有什么头绪了吗？”

我突然觉得，这个约修亚的声音中暗暗含着某种急迫感。

于是我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在昏暗的房间里、摇曳的烛火映照下，他那张苍白的死人脸瞪着微微凸起的胀着血丝的眼球，紧张地盯着我。

“嗯……您看起来不是很舒服？”我试探地问道。

他在向我求助。我隐约地能感觉到。

听到我的试探，夺舍的恶魔连忙点了点头，向我微微一欠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有些话，我能不能单独咨询一下？”

他突然而然的恭敬语气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抓了抓头发，点头道：“谈不上咨询吧，但是我可以先了解一下情况。”

约修亚的脚步声听起来苍老而昂贵——我是说他脚上的那一双皮鞋，踢踏在铺满了时光粉尘的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相比起来，我的那双为驱魔特质的硬底长靴所发出的声响，就显得有些轻佻。

跟着他穿过漂浮着灰尘颗粒的古堡长廊时，我竟然有种恍惚，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很小的时候，追逐着我老爸的脚步，奔走在海辛家的长廊里。

不，那个身影，应该不是老爸……

他们的气息很相似，以至于……

“就在这里吧，可以吗？”约修亚的声音突然让我从沉思中醒来，我看见他正拿起一个酒红色天鹅绒的靠枕，四下挥掸着浮尘，在这一片堆积着各种酒具的会客厅中试图清理出一小片能够让人坐下的地方。

他略带歉意地一笑，向我指了指被整理出来的一个矮脚斜靠沙发：“你先坐吧，我去找找有没有能招待你的饮料——你喝酒吗？”

我连忙挥手拒绝：“不了，我……”我还是把我酒量很差那句丢人的话咽了下去，换了个说辞道：“我还在执行委托中，不方便饮酒。”

我好怕我沾了酒之后，就会立刻死皮赖脸地给弗拉德打电话让他过来陪我……

约修亚看起来有点尴尬，于是用嘴角的弧度掩饰过去，只是点了点头。

他终于清理出来了一片自己能够坐下的位置。约修亚岔开双腿，双肘搭在膝盖上，十指紧扣，低着头去看被自己的双腿圈出来的一方地板。

“你之前说，你姓海辛，对吧？”他仿佛是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一样地吐出这个问句。

我有些诧异于这个提问开头，就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约修亚抬起头，视线就像是死人的手一样紧紧抓住我：“休，你能认出我吗？”

？！

休是我老爸的名字啊，只是……他为什么会认识我老爸？

他究竟是谁？

“呃……我有些唐突了，但是我想我现在的情况，只有你才能帮我了，休，救救我……”

（脏话），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是老爸在这里的话，就能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了吗？

等一等，冷静一下。

他现在是把我错认成为了我老爸，这并没有问题，因为自从那一次大火毁容之后，我的样貌都是弗兰肯斯坦根据我老爸的成长轨迹雕刻成的。但……至今为止都没有人真正的认错，因为认识他的人都能算得出来，他今年至少四十多岁了——何况弗兰肯斯坦已经懒得帮我改面容很久了，我觉得我一直都是顶着一张高三学生的脸满世界跑——而这正是问题所在。

似乎在约修亚的认知里，休·海辛仍然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那么，我是否可以猜测，约修亚并不会知道老爸之后经历的事？

如果我赌一把，会不会发现更多关于老爸的秘密？

——为什么不。

“抱歉，我暂时想不起来，我居然还认识从墓地里爬出来的朋友？”我绞尽脑汁回忆着老爸的说话方式，他总是试图说一些自以为有趣、但其实没什么人能听懂的冷笑话。事实上，总是让聊天陷入尴尬的冷场正是他的拿手好戏。

约修亚却好像是醒悟一般，他用手心搓了搓裤子，似乎是想要擦去手心的冷汗：“啊，你现在应该是认不出我……”

“？”原来你知道我老爸认不出你啊。

“实不相瞒……我觉得我遇到了一点麻烦事……”

确实，我也遇到了一点麻烦事：我现在正头大地想着怎么接你的话呢。

“休，你能看出来吗，这不是我的身体。”约修亚抬起头，一双微凸的眼球里似乎闪烁着希望的光焰。

我也抬起头，试图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什么信息。但是我失败了，我毕竟不是会读心的吸血鬼。我只能挠了挠头、然后硬着头皮道：“这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是从哪家坟墓里借来的尸体啊？”

刚说完我就后悔了……还能有哪家，肯定是这家城堡的主人，瓦伦丁先生啊……

约修亚苦笑了一声：“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我似乎丢失了很多的记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就是……我原本似乎是瓦伦丁家的小少爷，但是我就是想要离开这里，因为我知道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我在离开城堡的路上被车撞倒，再次睁眼的时候，就在坟墓里了。”

“于是你就刨开了棺材板、披上人穿的衣服，当上了名正言顺的瓦伦丁先生？”这一切的身份转换都只在昨天晚上完成，他甚至还迅速地接受了瓦伦丁夫人请人来驱魔的现实，并且想出办法向错认为是休·海辛的我求救。

这个人……心理承受能力真是惊人。

约修亚弯曲起手指，去看已经泛着死灰色的指甲：“我必须向别人求救，所以我寄希望于这一次被瓦伦丁夫人委托来调查的恶魔猎人。”

“可是如果不是我，而是某个平庸的猎人，你很可能已经被祛除了。”我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

谁知道他居然无畏地耸了耸肩：“要是能被祛除也好，至少在父庇佑的天国，我能与我爱的人相遇，而不是这样流离失所。”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到底还记得多少？”

“我记得我似乎死去了很多次，但是每次都是从新的尸体里醒来……”约修亚将双手插/入头发，十分苦恼的样子：“我还记得两个名字，一个属于我自己的约修亚……”

“那另一个呢？”

“维罗妮卡。维罗妮卡·康斯坦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