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 19 章

花妖袅袅娜娜，赤足踩在地上也不嫌硌。四个跟班左右随侍，推着板车、挑着担，各司其职。临转过街角，花妖趁势深深望了怀思一眼。衣襟上的怀安明显感觉到怀思一阵战栗。

“你还好吗？”

怀思闭上眼甩了甩头，“差点中了摄魂咒。”

“它这么强！”怀安神情戒备，只一个眼神便能让怀思短暂失神，恐怕四人合力也近不了花妖的身。

“许是刚在人潮中吸足了神元吧。”

绣花从衣襟上落下，化作一只粉蝶，先于花妖进了城主府。怀谟陪着怀沁仍在花园中寻找破阵的生门，怀安轻轻落到怀沁肩头，传音道：“方才怀思差点着了那花妖的道。”

“你们交手了？”

“不是。”怀安一顿，出了口气才道：“只一眼摄魂咒。”

气氛陡然凝重。适时园中花草生机更盛，是花妖入府了。

似挑衅般，花妖从长长的回廊那头施施然而来，冲园中两人娇笑一声，转身往后院去。

管事期盼几人能早些消了园中诡异的人脸，这道士越来越多，可神色却愈发凝重。

“诸位仙长可是……”管事的也不想说出“为难”二字。

“阵法可解，但贵府上的妖若不除，不过治标。”

“有妖！”管事露出的惊愕格外浮夸。其实他早就料得是有妖作祟，也猜测过自家不过百日的少爷就是妖。可城主夫人宅心仁厚，怎会生出个妖异来？

“这可如何是好啊！”管事一声叹息。

“先让我们试试吧，三日之内定有分晓。”要么四人降服妖孽更上一层楼，要么第四日清晨回到试炼楼第一层外。

府上闹了妖，传出去只怕满城风雨。兹事体大，城主忙于公务，暂不在府内。管事的借口寻大夫来为城主夫人调养身体，引荐善医术的怀安先见上这对母子一面。

城主夫人生产后身体亏空，平日里多是卧床休息。得到应允，管事的领着怀安进了后院。绕过重重门廊，终于进了城主夫人的院子。

又等丫鬟先入门通报，怀安终于得见庐山真面目。

“夫人。”管事的恭敬行礼后让至一旁。“这是小的请来的安大夫。”

“城主夫人你好啊。”怀安脸上是职业化的微笑，大方接受一屋子女人的打量。

“想不到安大夫如此年轻貌……”城主夫人身旁的大丫鬟差点失了态，又道：“不知安大夫行医几年？”

话是对怀安的质疑，打的却是管事的脸。

“新柳你若是不信，找个病人来一试便知。”

方才，怀安未用药石便治好了管事经年累月跑出的腿疾。道行凝出的点点光亮浸入磨损膝盖骨间，瞬间充盈。管事的只觉双腿年轻了二十载。

那叫新柳的大丫鬟也是个狠人，避开城主夫人拔下头上簪子，重重往手臂划去。

身旁的小丫鬟怕见了血，捂住眼睛不敢看。可没听到受伤后的抽气，簪子尖头被什么气团托住了，新柳用力扎也扎不进肌肤里。

“何必自\残。若要验我，有的是别的法子。”

怀安轻轻抬了下食指，簪子飞回新柳发间，连方才带下的碎发也一并回归原位。

到底医者仁心，怀安这番举动让人信服了大半。为求可信，大丫鬟还是让杂役从柴房抬了个人来。

“还请安大夫治治伤。”

“这是？你们打的？”

担架上的男子双腿寸断，一身污秽。怀安最是不喜这种不把人当人的行径，不悦写在脸上。

未等怀安问出所为何故，花妖娇笑着走来，既是看热闹，又想试探一番怀安到底几斤几两。

花妖来者不善，怀安进退维谷。

男子的伤势比先前又重了几分，气若游丝。怀安只得先出手吊住男子的命，传音呼唤伙伴们来打断花妖黑手。

怀思在花园中找到一丛血红山茶花，正好引蛇出洞。趁花妖分神之际，怀思凝出霜冻至扑根系去。怀沁在折返花园的必经之路上也布以最狠烈的杀阵，只等花妖踏入。

到底怀安几人最大不过二十岁，花妖走过的桥比四人走过的路加起来还多。花妖棋高一招。

走到照壁后化作一阵花雨，花妖再次现身时人已经在花园另一侧了。

所幸怀安保住了那男子的性命与双腿，得以为城主夫人母子诊脉。

城主夫人气血双亏，神府也有损。精气神都不及常人一半，也难怪只能终日卧床。

其子也不过寻常婴童，靠乳娘哺育，身体康健。

还要留存体力与花妖斗，怀安开了几副方子。托称“我修炼的道法至阳，恐夫人虚不受补。”

“如何？”怀谟等候多时，终于见着怀安从屋内出来。

“那对母子都不是妖。”

有些意外，怀谟又问道“可问得花妖是谁人请来？”

“管事称是城主。还言夫人爱花，有那花妖的妖法，天气不好时在屋中也赏得花。”

城主傍晚才回来。与其空等，怀谟打算将整座府邸细细检查一遍，也探探地形。若夜里跟花妖斗起法来，尽量避免惊着人。

“我们先去找怀思怀沁吧。”

女孩子们坐在长廊上，怀谟站在一旁。方才怀安治那男子耗费了不少神元，即便打坐调息着，还是难缓疲乏。

“那花妖到底是什么来头？若是寻仇，这府上谁她杀不了？”怀沁一直不能理解这些反派，就不能干脆利落些？非要话多仪式感强。

“或许是活得够久了，无聊到想慢慢磋磨人？”怀思猜测道。毕竟人无聊了也做得出匪夷所思的事，更何况这不讲道德规矩的妖。

怀谟想从线索入手，花妖暂时动不了，不过花园可以。

“怀沁，你能将这花拼成的人脸画出来吗？”

“喏。”怀沁递出笔记本，一张秀美的女子的脸跃然纸上。

“怀思你同我去问问，这女子跟城主府上谁人有关系。”

问到管事，他道看出花园里的人脸后，在府上也问过，皆是不知。

“如此，那我们再想想办法。”

两人又问了些城主夫妻的情况。回来时，怀沁守着熟睡的怀安，还在思考破阵之法。

“管事的在这府上问过，无人见过这女子。”

“管事能问到哪些人？那城主夫人怕是不知道此事吧？”不然岂会还敢来赏花。

怀谟点点头，“多是些仆役。我们还得再问一遍，用上真言咒。”

怀思接着道：“我们还问到城主夫人娘家是一方士族，城主依仗妻家势力才坐上今天的位置。自妻子生产后，城主好似完成了什么任务般，终日不归家，对家中也不上心。城中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或许又是个渣男。”怀思话中透着不悦。好不容易在上个事件里遇上一次夫妻情深，好男人真是凤毛麟角。

“渣男……”怀沁想到什么，带着怒气推搡怀安一把。

“怀安！快起来！”

靠着“安大夫”的妙手仁心，四人又进了后院。怀安直言受人所托，借义诊顺便寻个人。等诊完最后一个丫鬟，线索仍未有半点进展。倒是怀安收到了意外之喜——一面锦旗。上书：“妇科圣手安大夫，妙手回春恩如山！”

“哈哈哈哈哈哈哈！”

“行了，怀沁你别笑了！”怀安脸红到了耳根，抱着锦旗哭笑不得。

怀沁笑得前仰后合，“怀安你的女人缘真是好！”

“我们来捋捋线索吧。”怀谟顺手解救怀安，将注意力拉回任务上来。

“嗯？不是无人识得这画上的女子吗？”

“也问到了有用的。”

“对！有！”怀安问诊时听得那些丫鬟私语：“若是怀安早些来，那翠喜也不至于惨死了。”

怀安顺口追问了一句死前征兆和死状，得到的回答梳理后是：死前摸着像烂泥，柔软滑腻。死后很快发臭，淌出尸水。

“这是什么邪术？”怀谟问道，可惜在场无人知。

“那个翠喜是谁的丫鬟？”

“听说是‘杨姨娘’房里的，城主的妾室。”

四人并未见得那个杨姨娘，听说是个胆子很小又怕生的主，先于城主娶妻前被纳为妾室，平日里安分守己，从不与正室争宠。

“这怕是不见得。”听了怀安的复述，画本子十级阅读大师怀沁提出疑问：“若是胆小怕事知分寸，明知夫人爱赏花，还敢差人来剪位置最好最雍容的牡丹？”

“有道理，存个疑。”怀谟又问道：“被动过的牡丹恰巧在死门，对吧？”

“嗯。”怀沁点点头，展开画纸细道：“牡丹恰好在人中的位置，少了的几朵是唇峰。后院过来的人从花园西北角来，管事的让我们从西南方位看过去，画出的这张脸。”

“生门应当在印堂至中正这块儿，也就是眉心。但我还不敢动，怕这是个陷阱。”

“很有可能是那杨姨娘故意献祭一个丫鬟，试试这园中阵法，也顺便迅速增强自身的妖力。”

事情愈发棘手了。

“我们先去会会那个杨姨娘，若是妖，不知她和那花妖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