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第十七章

江晖枯坐在房间里发愣，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江晖连忙去开门，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怪味，瞬间翻了脸作势把门关上。顾鸿朔眼疾手快地把脚探进门缝里：“公子不要闹了。”

江晖板着一张脸：“我不喝。”

顾鸿朔好脾气地回答：“不喝就不喝，你先放我进来。”

江晖想了想，自己现在算借宿在顾鸿朔这里，自己的兜儿比别人镜子都干净光亮，惹了顾鸿朔自己就只能一路要饭去京城了。这么想着，手上松了力，顾鸿朔顺势一挤就进了屋子，把香薷饮稳稳当当地放在桌上。

“顾兄坐。”江晖提起茶壶想要倒一杯茶给顾鸿朔，却见茶壶里倒出来的茶色如赤酱老抽，顿了顿，一屁股坐下来，企图让顾鸿朔忽略掉茶水这件事，“顾兄找我所谓何事？”

“江公子一路劳顿，顾某来问问江公子在倚罗村时可有受伤？”

江晖摇摇头：“没有受伤，倒是顾兄，伤口可有好些？”

顾鸿朔沉默了一会儿，故意装作虚弱：“江公子能否抱抱我？肩膀好疼……”

“……”江晖盯着顾鸿朔，一时间没有说话。

顾鸿朔被江晖盯地有些不自在：“是在下唐突，江公子好生休息，千万记得把香薷饮喝……”

顾鸿朔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人一把揽入怀中，一股勾人的甜暖异香涌上他的鼻腔，更要命的事怀里的人还无知无觉，还在摸他的后脑勺，让他下巴搁在自己的肩上。

“江公子……”顾鸿朔反应过来，试图挣开他。

“你扭捏什么？顾兄跟个大姑娘似的。”江晖抱着他，心觉顾鸿朔也不是真的想挣脱，依旧乖乖呆在他怀里，“云飞兄说你在研渊阁是话事人，檀景说研渊阁上下只服你，我就没看出来——”

江晖松开他，掰正他的脸：“就你这扭捏样，怎么还成话事人了？”

江晖与顾鸿朔脸贴得极近，毫无知觉地仰头，睫毛几乎要贴上顾鸿朔的鼻子，江晖面上笑嘻嘻的，顾鸿朔却猛然推开他。

顾鸿朔撇开眼睛没有搭话，江晖脑内闪过自己讨饭的画面，连忙松了人，笑道：“顾兄大人大量，我不过随口一说。”

顾鸿朔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把香薷饮推到江晖面前。

江晖沉默半晌，想要狠狠瞪一眼顾鸿朔，又不太敢，只能忿忿地捧了碗，把一大碗香薷饮全部喝了。

顾鸿朔试探着问道：“江公子也不问问我为何要给你喝香薷饮？”

江晖呸呸了几声，说道：“方旭说我天生体弱，怕暑气上来，所以天天备着。”

顾鸿朔皱眉：“方旭？”

“就是茗兰儿……唔！”江晖还未说完，忽然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

江晖骇了一跳，下意识舔了舔，甜的。

“是饴糖，刚才买药的时候顺路买的。”顾鸿朔手里是月桃叶卷成的小袋子，他把袋子放在桌上，“正好给阁下去去味。”

江晖倒不好意思起来：“……多谢顾兄。”

“在下既然说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自然不会让江公子去要饭。”

江晖猛然抬头。嗯？读心术？

“江公子这脾气，你若是肯乖乖地喝香薷饮，那自然是怕寄人篱下驳了人心意，被人赶出去要饭了。”顾鸿朔站起来，“天色也不早了，江公子好好休息，明天还有路要赶。”

就你知道！江晖在心里默默翻了白眼，面上却又往嘴里塞了块饴糖，非常乖巧地点了点头。

结果顾鸿朔出去又进来，嘱咐一声：“吃完糖睡前记得漱口。”

“知道了知道了！顾兄你婆婆妈妈的！”江晖挥挥手，把人赶了出去。

夜里江晖又做了一场梦。

又是奇怪的嗡嗡声，但是江晖已经知道不要去理会了，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想象自己生前的现代生活，注意力慢慢集中，果然就不再刻意去听那些吟诵声了。

过了一会儿，嗡嗡声骤然消失，江晖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

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几行白字浮在半空。

【LV.1-LV.2】

【恭喜升级】

【系统界面已解锁】

在江晖读完这些字的一瞬间，白字消失，周围忽然增添了色彩，再定睛一看，他站在一片星空之上，仔细看能看见天上的星星缓缓移动。

怎么还升级才解锁界面的？这个系统不行，非常不行。江晖心里暗暗差评。

江晖四处走了走，发现这里非常宽敞。他忍不住低头一看，一时竟然有些恐高，腿不禁一软。

也许是系统察觉到他的害怕，忽然场景变化，江晖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梁阁老送他的小四合院的书房里。

其实还是有点不一样，江晖打量一番，首先他不能出去，门似乎从屋外锁住了，但他书房从不锁门，江晖坚信这里其实不是他的书房。第二他的书架他最清楚，里面断没有现在这些怪谈异志，只有一些圣贤书和零星几本诗画册子。不过其他地方都变得挺好，江晖随母亲，没有用香的习惯，记得起来就点，记不起来就算了，可现在香炉居然还点着不知从哪儿来的安神香，香气袅袅，令人心情愉悦安宁。

不错不错，整挺好。江晖往椅子上一坐，顺便把离京之前在铺子里买的锦鼠毯子盖在膝上，懒洋洋地小憩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他感受到眼前忽然出现了刻在视角中央的图案，于是回过神仔细一看，是之前见过的六芒星，他盯着六芒星几息，忽然就跳出另一个界面，上面是他之前看到的重要线索。

有意思……江晖看着那一件件证物，从并蒂莲花钗看到玉蟾，他突然知道了这个六芒星的用途，那就是给证物存档。如果这些证物丢失，而证物的一些细节，他仍是可以在系统中查看。

就这？就这？江晖抓紧自己的锦鼠毯子，就没点别的功能吗？

江晖默念退出，退出了六芒星界面，又进去，来回来，来去好几遍，确定没有其他功能。

太菜了吧？他从LV.1升到LV.2，只有多了一间里面全是鬼故事选集的书房，还有一个存档的地方？

算了吧，总比没有好。他以后还能来这里点着安神香，捂着小毯子睡觉，唔……要是有个卧榻睡觉就更好了。

正这么想着，书架边原本摆着两张太师椅的地方，变成一张小小的卧榻，榻上织物柔软，还有舶来的开司米毯子。江晖忍不住上去摸了两把，他嚯了一声：“那我可以来点正山小种喝吗？”

系统没有搭理他。

好吧。江晖耸耸肩。

忽然江晖眼前又开始浮现出几行字，与此同时，一个柔和的女声缓缓响起。

【进阶任务】

【花街柳巷粉骷髅】

【难度：一颗星】

【接受】【拒绝】

花街柳巷？江晖暗暗皱眉，这是要去青楼做任务的意思？前生作为一个大直男的江晖，脑子顿时闪过自己大学时看的那什么片。更不要说高考之后的暑假，他在市立图书馆一脸热汗地把金啥梅肉啥团看完结果着急找厕所，还被同学疯狂取笑。

“赋生同志，你公共场合看小黄.书的样子非常勇猛，但是你压.枪的样子真的特别狼狈。”

江晖晃晃脑袋，把那些东西赶出脑海之外，这是任务，得放尊重点。

江晖一脸严肃怀着十二分的敬畏点了接受，下一秒忽然一股风裹挟着脂粉香气吹过他，这浓郁的脂粉香气几乎要把江晖身上原本淡淡的甜香盖过去。

江晖抬眼再看时，似有绢帛扫过脸颊，他往脸上一摸，果然是一张浅粉色的丝帕。再一抬头，一个婷婷袅袅的女子冲他一笑——水红色的衫儿衬得碧玉的耳坠子分外打眼，打扮是花花绿绿的风尘气，脸却是清秀温婉的。

江晖连忙追出去，惊觉自己似处在一座猩红洞窟，一幅幅桃红的轻纱帘帐，一扇扇红木漆屏风，看似正经，却用工笔绘着春图。屏风后放着小几，上面的德化白釉瓶里斜插着三两支桃花。江晖掀开帘子左右看，横竖看不见人影，却听见有人在哭。不是女孩儿，却是少年的啜泣声。

男的？江晖皱眉。

很快又听到有年轻女子安慰他的声音，年轻女子声音悦耳，出谷黄莺也不过如此，女子似乎揽着少年，哦哦哦地轻轻拍他哄他别怕，少年也似乎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时不时还抽泣一声。

又过了一会儿，少年的啜泣声，年轻女子的安慰声，纱帐与衣物摩擦的沙沙声。忽然却又都不见了。

江晖在桃红纱帐中来回穿梭，始终看不见人影，却又听见有人弹着琵琶，唱：“云一緺，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那声音清亮又寂寞，却让江晖无端起了鸡皮疙瘩。他几乎是把这个地方全部绕了一边，愣是没有找到人。

忽然他又听到背后响起琵琶声。

果然还是有人的！江晖欣喜地转过头去，却看见一个凸眼，皮肤土黄，头发稀疏又附着鳞片的怪物用娇柔的女子声音唱道：“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似有一股腐臭味袭来，江晖正要跑走，却被怪物抓住揽入怀抱，它用尖长枯脆的指甲梳过江晖的头发，似在爱抚，却忽然发力将锐利的指甲往江晖头顶一摁。

“！！”

江晖冷汗漓漓地坐起来，一咕噜连滚带爬到桌边，喝了半壶茶水才冷静下来。救命啊！怎么每次开启任务都是这种诡异的方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