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第 69 章

西南蛮荒的剿匪行动持续了一年。

期间，旭亲王和其他部落将领多次上奏朝廷请求援军和粮饷，累计获得兵马十万有余。

加上西南藩地原有的五万军马，预期策反两万名俘虏，不久的将来，那里的兵力可高达二十万。

朝廷累次派往藩地洪都的将士都是之前协助烈王争权，现在几乎都成了旭王的部下。

除了调度边疆将士、重镇卫兵的权力，皇帝目前还有十万自卫军。

旭王和皇帝手中的兵权加起来，一共是五十万大军。

蓝拥旗下的冰焰军人数虽有所增长，却只有二十万。

即使加上蓝奚途掌握的三万禁军以及太后党其他将领拥有的兵力，人数也远不够三十万。

假设有一天双方真要打起来，藩属国也极可能是选择帮助尹氏一族而不是蓝氏一家。

蓝拥审时度势之后，认清了自己不会是尹氏叔侄的对手，也更加认定他们已经暗中和好并合作了。

所以在尹元坤非要派遣剩余的两万禁军前往西南藩地，配合尹元锘一举肃清异族匪徒之时，蓝拥就率领太后一党来坚定地反对皇帝的旨意。

理由是异族匪徒存在多年，朝廷一向的策略是求同存异，不该真的赶尽杀绝。

尹元泊：“正因为匪徒存在多年也没有真正向我们俯首称臣，还三翻四次制造事端祸害朝廷的声誉、损害当地百姓的人身财产安全，我们才要趁热打铁，一举剿灭他们。”

“当然，降兵和俘虏是区别对待的，如若他们其中有人主动求和，我们不会赶尽杀绝。”

蓝拥：“我们当初派遣包括关将军在内的一众军士去镇守西南，目的只是管辖、保护百姓，并非要与异族游民作不共戴天之敌。”

“他们偶尔在当地胡闹，与各个地方都时而发生的江湖门派斗争、盗贼恶人祸乱并无大的区别。”

“我们对这些民间犯罪行为，一向都是以管制为主，为何到了西南藩地就要区别对待呢？”

尹元泊：“门派斗争、盗贼祸乱都没有对大周江山构成威胁，但异族匪徒却是不肯服从朝廷的治理。他们一而再的挑拨暴动，目的就是为了统治藩地。”

尹元坤：“对啊，我朝陆续派了十万大军过去，就是为了一举消灭那些祸国殃民的匪徒，如今胜利在望，绝不能就此罢休！”

蓝拥示意李丞相说话。

李丞相：“二十年前，西南部落还是一个半自由的多民族集聚地，是清宗派兵占领了那儿，才有了所谓的镇守藩地之说。”

“现在实施软政策多年了，眼看当地百姓就要信服朝廷，朝廷却忽然大开杀戒，实非民心所向啊，甚至还可能会适得其反。”

尹元泊：“都是那些不知好歹的匪徒一直在捣乱，许多百姓才至今也不肯爱国。只要我们彻底搞定了那些匪徒，当地百姓就再也不会……”

“广郡王，你还年轻，不懂政治。”蓝拥故意打断他的话。

“你年少轻狂偏爱打斗是可以理解的，但我们是一个大国啊。凡事多一些包容，体恤一下黎民百姓，你就会发现，战争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尹元泊：“我……”

蓝拥：“皇上，目前反对派兵支援西南的大臣真的太多了，还请您三思呐！”

尹元坤看一眼尹元泊。

赵国公：“皇上，此事急不得，不如我们都回去好好想想，是否还有更好的主意？”

尹元坤：“那行，退朝吧！”

午时，蓝拥在太皇太后的寝宫里用餐。

蓝菲在尹元锘离开金陵不久就极少垂帘听政了，终日都是在后宫养病。

她看弟弟脸色不好，问：“今日朝政有事不顺？”

蓝拥顿时没胃口再吃饭：“皇上又想派兵去给旭王，我不同意！”

蓝菲也放下了碗筷：“皇上不但越来越不受我们控制，还似乎真的和旭王勾搭一起了。”

蓝拥不悦道：“我可以肯定，当初他派旭王去洪都并不是为了惩罚，而是为了与我们蓝家对抗！”

蓝菲颔首：“这次我们说什么也不能再将朝廷的兵力分给旭王了。”

蓝拥：“现在旭王已经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了，我得想办法打压他，削弱皇族的势力！”

蓝菲头疼的说：“我们大意了，如若在发现端倪的那时候就做足了防范，现今也不至于如此被动无措。”

“是赵国公害了我们。”蓝拥咬牙切齿的说，“这几次调兵事件都有他说话的份，若非我信任他，误以为他是在帮我们说话，旭王也不会要兵有兵要粮有粮！”

“赵国公？”蓝菲无奈摇头，“他还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狼。”

蓝拥愤愤不平的说：“当初赵皇后没了，娘娘您不仅没有趁机打压赵家，还以德报怨扶持他们一家，凡事都愿意与他们分一杯羹。”

“可如今他们却恩将仇报，暗地里替皇族卖命，反将我们一军，实在可恶！”

蓝菲疲惫的问：“你认为，赵国公为何叛离我们？”

蓝拥想了想：“可能是皇族许诺给他更高的利益？可能是他因为某些事情而怨恨我们？”

蓝菲：“赵姝离世十几年了，赵宰一直都与我们是一伙的，哀家不太相信他是因为仇恨才离开我们。”

“或许是他人心险恶，想讨好皇族来对付我们，好让赵家成为第二个蓝家？”

蓝拥握住拳头：“我们特意调派曾经跟随烈王行军打仗的将士去洪都，却不曾想，他们竟然与旭王友好如故，非但没有刁难他还辅助他屡获奇功，实在该死！”

“我怀疑尹元坤、尹元泊、尹元锘和那些将士都已经知道了烈王之死的真相，所以联合起来要推翻我们蓝家的权势！”

蓝菲：“尹元坤和尹元泊想要替尹元煜报仇，这是可以理解的，但尹元锘之前一直受益于我们，心里应该也还爱着晴初，为何忽然……”

蓝拥：“当初去西南镇守那会儿，尹元锘估计也无法左右任何，被架在火堆上烤了那么久，他现在早已骑虎难下，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要与我们作对了。”

蓝菲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蓝拥观察她：“太后，微臣怀疑皇族一党正在筹谋着祸害我们蓝家，或许我们应该先下手为强，尽快削弱皇权以保存自己的实力。”

蓝菲微微叹气：“或许的确是我们蓝家手里掌握了滔天权势，才使得皇族忌惮我们而要谋害我们。”

“如若我们愿意放低一些姿态，跟皇族展示我们的忠心，我们蓝家或许还能荣耀平安百年。”

“大周毕竟是尹氏皇朝的江山，我们蓝家已经足够富贵，没必要再争强好胜来惹祸上身，子孙后代都能安康富裕就已是大幸。”

蓝拥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不开心的说：“他们认定我们是杀害尹元煜的罪魁祸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蓝家已经骑虎难下，一旦柔弱就会被吞噬。”

“微臣认为，应当加大掌权力度，真正做到权倾朝野才不会任人宰割。”

蓝菲劝道：“我们权势已经够大，否则也不会威胁到皇族一党来对付我们。”

“我们蓝家底子深厚，放下一些权柄来向皇家表示忠心，并无坏处。”

“即使个别皇亲记恨我们杀了烈王，整个皇族也不会、也不能、也不敢轻易伤害我们。”

“阿拥，明哲保身才是我们现在最要做的事情啊。”

蓝拥不可思议的看着姐姐：“娘娘，您糊涂啊！这个时候才是最不能妥协的！”

“你我当年共同策划了偷换婴儿一事，好不容易盼到赵皇后死去，又真的等到了元城继位，都是为了今日这番富贵荣华！”

“当初烈王要登基，你我万死不从，非要去找赵皇后的遗孤来当傀儡，不都是为了保住我们多年奋斗所得的尊耀吗？”

“现在尹元煜的弟弟和儿子都已将我们视作仇敌，甚至您嫉恨的赵皇后之子也要对付您，难道您真要束手就擒？”

蓝菲忧伤的说：“我苦苦斗争了半辈子，到头来才发现没有意义。”

“我当初狸猫换太子就是为了让元城顺利称帝，可他自己不争气，才做了几年皇帝就跟着他父皇去了。”

“我的身子也日渐羸弱，不知这是报应还是宿命，走出了半生再回头看一看这些年所做的事情。”

“我才发现，我没有很幸福。我嫉恨赵姝，可我时常想起她，甚至会怀念当初与她争风吃醋的那些日子。”

“如果不是我带走了她的儿子，如果不是我派人在她产后的日子里做些手脚，她身子也不会垮得那么快。”

“她一向比我宽容大度，即使是她儿子登基称帝，她也不会刻薄我母子俩。元婴也会在蓝家和晴初一起自由自在的长大，快活……”

“娘娘！”蓝拥打断她的多愁善感，“您不应该感到后悔！”

“您所做的这些都是有意义的！您是蓝家的一份子、顶梁柱，正因为您的不懈努力，我们蓝家才有今日这个地位。”

“元城英年早逝是我们都不愿看见的，也是我们无法预料的，站在当年的角度，我们没有做错。”

“假设元城龙体康健，您却没有早早地替他扫清障碍，现在的您或许早已后悔至极或含恨遗憾了。”

“您凤体抱恙也绝非报应所为，因为您当初无比仁慈地饶恕了尹元锘的小命，否则他怎能长大成人与您抗衡？”

“还有元婴，她自幼在宫中锦衣玉食，深受您的宠爱，前半生一帆风顺，是多数女子都羡慕不已的长公主，您没有亏欠她！”

“所以娘娘，您千万不要消极怠倦，放宽心养身子。”

“弟弟一定会竭尽所能为您分忧解难，独立撑起蓝家，再也不用您劳心劳力了，还请保重！”

蓝菲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他已经决心要与皇族对抗了。

“哀家或许命不久矣，不管大周是蓝家还是尹氏的，哀家都快无福消受了。”

“城儿没了，婴儿也不在国内，哀家已经了无牵挂，倘若真的打起来，哀家还真希望是蓝家胜利。”

“否则百年过后，哀家可能要获得一个骂名，甚至被人从坟墓里挖出来鞭尸。”

蓝拥见她终于默许了，心里高兴：“娘娘放心，只要他们没有威胁到蓝家的根本利益，微臣也绝对不会肆意祸乱。”

“即使真有那么一天，微臣也会全力以赴为蓝家永保安宁，让子孙万代都感恩于您的功德！”

蓝菲疲惫得没有精力思考任何：“哀家希望你谨记，不要小瞧尹氏皇族的实力，如若可以，作为世代忠臣也是一件名垂青史的幸事。”

蓝拥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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