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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蜜饯

第二日,陶谦知起早去当值,昨天他向竹其询问路殊咳疾情况如何,正好看到装梨的框空了,便主动说今日去买。刚行至门口,竟偶然从属下那里听说了宫里要选秀的事,估计就在这个月底。

他点点头表示知晓,从太尉府上离开,给路殊带回去一筐上好的雪梨交给竹其,一切如常地忙了整天,终于到了与昨日一样的时辰点,他巡逻完回到自己房内,好容易静下心,更了衣裳准备歇息,可翻来覆去了小半个时辰,最后还是无奈坐起,从屋内轻声闪了出去。

仍旧是昨日那处廊下,只是今夜稍有些微暖的风,路殊果然还是深夜坐在外头,手上拿着一张新纸写写画画。

他记起那日从竹林外看路殊的背影,便一时心下恍然,伸手去摸外衣兜里的香囊,谁知摸了个空,如何都找不到,不由慌张自责。近一个月天天都见着她,偶尔还能像兹马艮那样和她说上话,且此番总算有了身份,心下只顾高兴过了头,几天都没注意到香囊失了踪影。

丢到别处倒还好,倘若让路殊看到,怕是要坏事。

他后几天巡逻时一直在找,竹林里也地毯式地搜了个遍,还是没寻见,只能安慰自己说没被他人捡到,只是丢了而已,应当不会有什么大碍。

快到选秀的前两日,路殊晚上吃完饭在府门前遛弯,陶谦知则站在不远处给几个手下安排宫里吩咐下来的换防事宜。最近白日里他不在太尉府,去协助安庆军回京城布防,所以一直没能见着她本人,只有晚上回来闲暇,才能抽空默默陪她坐上一会儿。

碰巧路殊正和几个宫里来的女侍说话,他便趁机多看了几眼,却没想到一时忘了移开目光,直截了当地对上了她转过来的眼神。

路殊倒是没在意地笑了笑,从正厅前头走过来,冲着僵硬转过身去的陶谦知喊了一声:

“谦知?你过来一下!”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走过去,依旧挂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听路殊道:“我听竹其说这几日吃的梨都是你去买的,好劳烦你,还要做这种小事。”

“不会劳烦,是末将自愿的。”

“对了。”路殊对他笑了笑:“你们最近公事忙吗?每晚都巡逻,真是好辛苦啊!”

陶谦知摇摇头,依旧双手抱拳微弯着腰:“分内之事,感谢小姐挂心。”

“那你今晚还有事吗?我最近晚上总做噩梦,听见外头铁马冰河的,能不能让那些士兵轻点声啊?他们何时当值?帮我去跟他们说说吧好不好?”

他听到路殊这样说,自然是应了:“既是扰了您清梦,今夜亥时后末将当值,自会小心动静。”

路殊冲他点点头,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

“不要总低着头,以后见了我也不必这般行礼客气。”

她想起来什么似的,从腰间摸出来一小包蜜饯递到他面前:“这是我随身带着吃的,分你,不过没几个了,给门口那几个小暗卫也分点吧,还挺甜的。”

他心跳着打鼓,明明知道不能也不该接,却还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从路殊手中接过那包用油纸裹起来的蜜饯,暗暗用指尖扫过表面残留着的一点温度。

陶谦知将它紧紧握在手心,道了声多谢,便看着路殊对他点了一下头,转身走开了,他慢慢踱步回原先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把油纸打开,扫了一眼身边的属下,最后又默默包好,将蜜饯放进了贴身口袋里。

他站在府门侧面的阴影下,望向路殊离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阵不明的预感,总觉得她方才所言有些古怪,却又没能挑出任何不妥之处。

刚一回到后院,路殊就开始坐立不安。

她听了七八天的墙角,总算是摸清了首营和府兵两队人马夜间当值何时路过后院,可她这边实在抓不住什么好时机,其实每晚的巡逻很密很轻,说什么吵的她噩梦都是胡诌的。

经过几天的探查,路殊发现议事厅离她爹娘的卧房较近,巡逻频率是最低的,有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动静,而且正因为房顶高,她可以顺绳子荡着跳到那道墙外头去,首营的人只在府外圈转,如果她能顺利逃出外圈,便会更加容易得手。

所以路殊思前想后,还是打算从那里下手。唯一棘手的就是正厅的房顶是整个府里最高的,足足三四丈高,想要灵活摇荡......的确算不得轻松。

不过她权衡一下,既然富贵险中求,那么偶尔冒一次险也是值得的。

陶谦知说了他亥时后当值,路殊自认打不过也躲不过,只能挑在亥时之前出发,提前把工具都找好,等府里的灯一灭,她便鬼鬼祟祟地避开人走到正厅周围,废了老大的劲才拽紧绳子爬了上去,算好两队人马相遇而过的时间,准备实施计划荡到外圈去,到时先藏在园子里,再钻空出府。

她咬牙一蹦,也顾不得高不高,果然能行,路殊又在空中奋力一蹬,眼看就能达到最高点飞出去,正想感慨自己是个绝世高手,却突然在空中失去了支点,整个人直直飞了出去,正好落在府外圈的树林里,把她摔得够呛,脑袋率先着了地,砸的林中树叶猛一阵沙沙作响。

头一抢地,路殊立刻耳鸣头沉,眼前冒出一片星星点点,晕得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许是自己的痛呼加上落地声响太过乍耳,她恍惚听见有一队人打着火把跑步靠近。

路殊赶紧在林中垂死惊坐起,爬着爬着才发现,一条左腿已经不能动了。

之前也不是没受过伤,知道八成是骨头断掉,但听见不断涌近的脚步声,她一瞬间不知哪来的力气,困兽犹斗似的挣扎着往园林里挪,直到火光将她眼睛照的生疼,这才感觉到有一双大手把自己的后脑勺托起,飞快检查了一遍她全身上下,护着她那颗脆弱不堪的小脑袋,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她睁开眼,头靠在他胸前,猛地一阵恶心反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黏黏腻腻的,不知从哪里流下来一行血迹。

“谦知......”

“我在,你先别乱动。”

他尽可能用最快最稳的跑法把路殊抱回院里,一脚踏开她的房门,把轻飘飘的人放在了榻上,后院里围了一群手忙脚乱的丫鬟士兵,连路言洪也被这桩动静惊醒,赶了过来。

路殊已经稍恢复了一点意识,看着床边正碰她那条伤腿的陶谦知,突然没来由的想起兹马艮城门那里给她包扎的那个暗卫,当时下手那么重,疼得她直发抖,便本能地向后缩了缩,发出了一声低弱的哭声。

从刚才看见她摔下来,陶谦知就已经让人去找了大夫,本来只是想看看她那条腿伤势如何,根本没想着帮她复位,也压根忍不下那个心。

当时在兹马艮,还没有当下这种痴心妄想的心思,如今却是怎么也下不去手。听到路殊那一声委屈的哭声,更是下意识要探身牵住她的手,可此时正逢大夫与路言洪一齐从屋外大步进来,他无奈,只能暂且让开,任那位大夫快步走到床前,仔细去探她那块断掉的骨头。

虽说不是非常严重,但接骨那一下实在是钻心的痛,陶谦知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到那位大夫在她左腿上猛地一挪,听到她竭力忍住的一声哭。

再凑过去的时候,他仿佛心如刀绞似的,眼睛一阵重影看不清东西,主动从大夫手里接过药酒,去帮路殊处理额头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和擦伤。

她闭着眼睛,鼻翼微动,睫毛也在不停地晃着,一阵一阵的轻声抽泣。陶谦知的动作亦是放得很轻很慢,一来怕把人弄疼,二来也是想趁机多照顾她一会儿。

大夫对急得打转的路言洪和路夫人说,路殊这条腿和一身的擦伤都不是大麻烦,只是伤到了脑袋,情况不好,这几日怕是要受苦,得好生在屋内将养着,万不可再乱动乱攀。

路殊也隐约听见,神志不清地想着自己简直因祸得福。这一遭折腾下来,选秀也不必去了,活不活的下来还是另说,只消在这儿躺着,也无甚不好。

路言洪与路世修同大夫出房谈话,路夫人留在屋内照顾她,帮她仔细换过衣裳,擦净身上的血迹,嘱咐云姨明日给宫里掌事去个信,好将选秀之事取消。

听到选秀,路殊心底又是一阵不甘与委屈涌上,迷迷糊糊闭上了眼。不可否认,她还是很想念赵祚,只是知道他如今已经不住在王府,而是在皇宫里,五哥哥再也不能像原先一样随时策马到府上寻她,她也再不能同对方脑袋靠着脑袋地睡在王府的榻上了。

竹其轻声过来给她换衣裳,不停地压低啜泣,路殊轻叹间也断续听见了身边爹娘和祖父的交谈声。等到后半夜,诸多嘈杂都渐渐消散,她忽然感觉有人将一只手覆在自己手背上,轻轻用指肚扫过她的眉骨,最后在她唇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这只掌心很宽很暖,她意识不清醒,半梦半醒间以为是赵祚,便微微张开嘴吻住了那人的指尖,昏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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