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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终夜

好容易等到黄昏饭点,内间的窗棱刚被敲响,路殊便一个鲤鱼打挺,立刻跑去开了窗。

她拉着陶谦知坐到桌边,清了清嗓,开门见山道:

“谦知,你是不是心悦我?”

他显然没想到路殊会这么问,放在桌面的手指动了动,紧紧握成了拳,面上竟也出现了一丝惊愕。

“无关心悦与否,我并无那般痴心妄想。”

路殊没明白,便直白问道:“什么?那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陶谦知双耳通红,没点头也没摇头。

“谦知。”路殊先开口:“不论如何,我都想跟你说句实话......”

他忽然站起转身阻止道:“不必,末将不求什么,只给自己留个念想也好。”

路殊赶紧摆手:“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又不是要拒绝!”

“你也知道,我跟陛下之前有过婚约,而且从小就非常亲密。”她叹道:“我不值得你浪费时间,谦知,你配得上一个名声清白的好姑娘。”

陶谦知皱起眉,不解地望向她的眼睛。

“陛下可有宠幸过你?”

路殊摇头:“这倒没有,可......”

他又打断道:“你现在可有婚约在身?”

路殊又摇了摇头。

“那如何能算得名声不清白?”

她被哽了一下,仿佛被一根软刺不轻不痒地扎了下喉咙。

陶谦知看样子很不高兴,路殊盯了盯自己的脚尖,又在原地别扭地晃了两下,这才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问他:“你不嫌弃我吗?”

“永远不会。”

路殊看向他,轻轻在陶谦知胳膊上拍了拍。

“从前的事就不提了,可昨日我从宫里回来,才真正明白他已有了家室,有了妻妾和孩子,他已经在往前走,只有我还在原地刻舟求剑。”

她又笑着长叹一声道:“罢了,不想让你听这些扫兴,总而言之,你还是第一个这么上心我的人呢。”

陶谦知无言地点点头,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

“已逝之事,不足挂怀。”

路殊听他这么一说,便索性抬起头,伸手将他的面具摘了下来,鬼使神差地问:“昨夜那个......你还想再尝试一下吗?”

陶谦知盯着她看了半晌,低头吻下来,带着她坐到了榻边。路殊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这般湿漉漉,吻起来实在有些不同,弄的她胸口发闷,一阵说不上来的感觉,四肢也如同即将绵软无力地融化掉一般,使不上力气。

她直到自己这样做非常不妥,说了是好友,就不能平白给个希望,生生耗着人家。

可这一阵下来,她已经昏沉到思考不得那些对对错错,头一次这么大胆地放开一回,也实属难得。

路殊头脑发晕地向后一躺,陶谦知这才将她放开,伸手护住了她的后脑勺。

她心里一阵委屈,忽然无厘头地翻过身去,捂住脸哭了起来。

“怎么了?”陶谦知以为是磕碰到了她,立刻关切道:“是不是碰疼了?”

路殊委屈得要死,心里暗骂自己不是东西,明明跟五哥哥的旧账都还纠缠不清,却又害了真心爱护自己的谦知。

带着昨日没哭出来的委屈一起倾泻出来,趴在那里哭的满头大汗,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陶谦知仔细用手抚了她几下,小声道:“是不是我冒犯了?”

“没有......”她闷闷道:“对不起谦知,对不起。”

“为何道歉?”

路殊抬起脸来,胡乱抹了两下:“对不起,我没有轻薄的意思,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她紧紧握住锦被,咬牙狠心道:“谦知,我虽不能随意回应你,但可以给你引见更好的官家小姐,无论你喜欢什么样的都......”

陶谦知胸口剧烈起伏一下,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怒道:“为何要如此妄自菲薄?我并未奢求你回应什么,为何总急着把我往外推?”

“我......”路殊哽咽着摇了摇头:“我配不上你,别被我耽误了。”

她语气坚定,陶谦知双拳紧握,起身站在榻边欲言又止,可片刻后还是选择离开,留路殊一个人趴在榻上一言不发。

路殊也没再哭,只安安静静趴在那里。

堂兄他们才像是一家人,皇帝和众妃们、还有皇子公主才是一家人,她在京城哪里也去不了,哪里也融入不进去。

以降阁还有师父师兄,可师姐们也早就嫁人生子,不在山上等她了。

路殊觉得自己喜欢陶谦知,可又不该喜欢他。自己跟赵祚那么亲密,却连纸婚约也没有,她先前一直觉得张洁如和赵祚是私情,可现在想想,有私情的应当是她才对。

不愿意进宫,却还放不下宫里的人,不愿意留在京城,却还挂念着身后的家人朋友。左右两条路,竟都走不通。

天色暗下来,路殊也懒得起身点灯,只随意一裹便躺在原地睡了。

再晚一些,屋里的灯依旧灭着,陶谦知进去前先敲了敲窗棱,路殊被动静惊醒,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来,从帷幔中探出个小脑袋瓜,走过去帮他打开窗,让他翻了进来。

空气里又是一股子药味,陶谦知看了看她的绯红的眼角眼尾,低声问道:“又哭了吗?”

他端着一碗汤面走到桌前,冲她招招手:“趁热吃点吧。”

路殊随意套了两只袜子,走到桌边坐下,见陶谦知竟是端了个和她脸齐大的面碗,汤头清澈,上头飘着姜丝和葱花,还有青菜、火腿和一只嫩白的鸡蛋。

她先端起大碗喝了一口热面汤,夸道:“好吃。”

“煮的菜多,汤头没放什么盐。”陶谦知把勺子也推到路殊手边:“把荷包蛋吃了。”

路殊听话的吃了那颗蛋,问他道:“谦知,你还生我气吗?“

“为何要同你置气?”

陶谦知边说边将鞋子从榻边拿来给她穿上,又把炭盆断的近了一些。

“别想那么多,我没生气。”

路殊几口把碗里的面挑了挑,实在吃不动了,索性推到陶谦知面前,傻兮兮呲牙笑道:“我吃不完了谦知。”

他将云腿片夹起送到路殊嘴边,被她摇摇头躲开,轻声嘱咐道:“你吃吧,我想看着你吃。”

一碗面没动两口,好在菜和蛋没白做,陶谦知无奈地叹了口气,责怪道:“多吃点,病都还没好全,还有咳疾,现在瘦的像个纸片似的,脸色也煞白。”

“我以前特别能吃,在历年山的时候我师父总让我多吃才有力气,但现在我是除了早晚练刀之外都不太运动,所以都没什么胃口。”

本来碗里也没有几根面,陶谦知几筷把她剩下的吃完,路殊看着他问:“那次我们一起去栖迟府上拜年,路上你吃了我剩下的那只镜糕,是不是有小心思?”

他耳根红了一下,没点头也没摇头,路殊就当他默认,笑了笑,把碗推到一边,接着道:“明天我要跟栖迟进宫一趟,去说那个杨船生的事。”

“好,那今晚早点睡。”

路殊托腮发了会儿愣,见他还没有动,便掏出自己身上的手帕擦了擦嘴问道:“怎么了?”

他眼神有些躲闪,抿了抿嘴唇,接过路殊手里的帕子,极小声地回答:

“我陪你一会儿吧。”

见路殊没答,他赶紧解释,“只是坐在榻边陪陪你,你睡着了我就走。”

她把头发解开揉了揉,心情突然好了一些,对陶谦知点点头:“好,那先等我把药喝了。”

陶谦知到小炉边把那碗药给她端来,坐在了榻前的台阶上,看她端起药碗咕咚咕咚喝下去,最后剩了一口实在不行,便从胸前摸出一包蜜饯,喂她吃了一个。

她展开那张纸,上头还印着那家糖铺的红印,却发现纸已经很皱了,便接过来问道:“这不就是我喜欢吃的那个蜜饯铺子卖的吗?我桌上还有前天买的一包呢,他们家的油纸已经换印啦,你还留着我那次给你的那张吗?”

他默认,指了指碗里最后一口。

路殊摇头,试图撒娇蒙混过关:“底下都是药渣滓了,不喝了好不好嘛?”

明明碗底的药渣早被竹其过滤了好多遍弄得干干净净,她非要睁眼说瞎话,陶谦知向来不吃她这一套,收回蜜饯,盯着她把药喝光,和面碗放在一起,打算待会儿一同带走收了。

“再给我吃一个吧!太苦了!”

她如愿以偿地接过一颗新的放进嘴里,又接过来一杯浓茶漱了漱口,看着陶谦知把蜡烛熄了坐到榻边,突然也没那么因为白天的事烦心了,只是躺进被子里,和他勾着小拇指。

“之前还活蹦乱跳,现在怎么成了药罐子。”他低声说道。

路殊闷闷不乐:“我也不想喝呀!”

“希望尽早把药断了。”

“没事,我这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了,不要紧。”

“要紧。”

她没了脾气,又笑道:“谦知,你别生我气好不好,我们以后还是最好的朋友。”

陶谦知点头:“嗯。”

路殊钻进被窝,陶谦知帮她熄了灯,坐在帷幔外面等她安心睡着,这才轻轻端了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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