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两人躺到床上，谁也没有睡意。

余悸担心裴斐舟半夜跑过来会饿，端了一碗早包好的生饺子放到灶上，又往火炉子上放了一块生地瓜。

做好这些，余悸跟裴斐舟通了电话。

“师兄，”火炉暖融融的，余悸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他脱了外套，坐在小马扎上抱着膝盖，“你出发了么？”

裴斐舟哼笑了一声，“我都出发半个小时了。”

“注意安全，”余悸声音懒洋洋的，“慢点开车。”

“还让我慢点，那等天亮我都到不了。”

“没关系，安全第一，反正不管几点我都等你。”

余悸打这通电话的初衷是想跟裴斐舟说说话，让他路上不要犯困，谁知道他烤着炉子自己先困了。裴斐舟听他说话开始断断续续，知道他犯困了，于是安静了下来。

电话那边的人果然慢慢没了话语，只有均匀的呼吸声，过了不到一分钟，裴斐舟听到手机掉到地上的声音。

裴斐舟忍不住踩了脚油门，想赶快去帮余悸把手机捡起来。

一路上，他始终没有挂断电话。

中间他听到余中强回家，叫醒了余悸。余悸就那会儿醒了一下，几句话搪塞了过去。余中强估计在外面喝了酒，说话也不清不楚的，说了几句话就回了卧室。

裴斐舟猜到余悸是在厨房里，甚至能想象到余悸坐着马扎守着炉子的迷糊样子。

等裴斐舟在胡同口停下车，已经将近一点了。

过年期间高速上没有人，也不收过路费，但前路没有一点天光，裴斐舟慢慢也不敢开得那么快了。

他轻车熟路地推开余家大门，却在厨房门外停住了脚步。厨房门的窗户上有繁琐漂亮的冻花，裴斐舟透过或深或浅的纹路看向里面。

余悸果然抱着膝盖睡着，外套搭在腿上。

睡梦中的人似有所感，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两个人透过玻璃窗户四目相对。

余悸刚从沉睡中醒来，前几秒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直到裴斐舟忍不住冲他笑，他的神魂才慢慢回到现实世界。

余悸从小马扎上跳起来，想去迎接，却意外踩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裴斐舟也注意到了这个变故，一时觉得又无奈又好笑。

余悸结结实实一脚，把自己的手机屏幕踩了个四分五裂。他心疼坏了，一直摸手机屏幕。

裴斐舟坐着马扎和余悸并排一列，吃着烤得有些过头的地瓜毫无诚意地安慰余悸。

“没事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话换来余悸一个白眼，“小白陪我南征北战三四年，我对它有感情。”

裴斐舟咽下一口地瓜，“那你换了屏幕继续用，我就不给你买新的了。”

余悸立刻把“有感情”的小白扔了出去，也不伤心了，笑盈盈地说：“谢谢师兄，师兄这么有钱，一定要给我买个最贵的。”

裴斐舟大爷似的让余悸给他拿水，“不仅要最贵的，咱们还要买三部，一部工作一部社交，还有一部放着让它落灰。”

“好嘞！”这下余悸是彻底把小白给忘了。

裴斐舟还是跟余悸睡一张床，他一躺下，忍不住会想起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余悸的那个晚上。

“师兄，你脸怎么红了？”余悸好奇地问，“屋里热么？”

“没事，刚才在炉子边上烤得。”裴斐舟一本正经地回答。

余悸不疑有他，继续铺被子。

裴斐舟用转移话题的方式，来打断自己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回想，“对了，叔叔是不是喝酒了？你不去看看？”

“喝酒？”余悸脸色“刷”地变了，“你怎么知道？”

裴斐舟也变得严肃，“我在电话里听到了。”

余悸没说话，大步到余中强的卧室看了一眼。他开门的动作太吵，把余中强吵醒了，还挨了几句说。

“怎么样？”裴斐舟也坐不住了，余悸一回来就上前问。

余悸表情不是很好看，“大夫嘱咐过很多次，说千万不要让他喝酒。”

“偶尔一次也没关系的，”裴斐舟宽慰，“而且叔叔恢复这么好，这点酒不会有问题。”

余悸摇头，“老头子除了动过切肿瘤的手术之外，肾脏和肝脏也一直不好。”

裴斐舟轻轻拍着他的背，权当是安慰。

原本喜悦的重逢此刻只剩沉重的静默。

两人躺到床上，谁也没有睡意。

裴斐舟看着吊得高高的房顶，问：“当时为什么跑回来盖这个房子？”

余悸出道即大红，谁也想不到他会在事业初期还抽空跑回来盖了个房子。

“弥补一下心里的遗憾吧，”余悸的面容隐藏在夜色中，声音带着浓浓的落寞，“这是我答应爷爷奶奶的。”

裴斐舟后悔问刚才的问题了。

余悸深呼一口气，接着说：“还因为我爸。他吧，其实可传统了，特别信奉落叶归根那一套，以后铁定是要勤往老家跑的。你看今年就是，以前从来没说要回家过年。”

他说完，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裴斐舟没再问问题，摸索到余悸的手，紧紧握住。

早上不到五点，其他人家就有放鞭炮的了。余中强昨晚喝了酒，一点没耽误今天早起，拎着一挂鞭来屋里喊人。

他看到裴斐舟竟然一点没惊讶，“两个小子，别人家鞭炮都放完了，我们家还放不放？”

余悸困得睁不开眼，“不放了。”

余中强说：“好，过年不放鞭，别怪来年财神爷不待见。”

余悸登时清醒了，拽起还困得要命的裴斐舟起来放鞭，“师兄，快快，快起来，今年工作室赚不赚钱，就看这挂鞭放得诚不诚心。”

裴斐舟脑袋还是懵的，直到余悸点上鞭炮，才被震天响的炮仗声震清醒。

“叔叔过年好，”清醒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长辈打招呼，“打扰你们过年了。”

余中强看着他，没有往常那种平常热烈的笑容，他看着裴斐舟，好像是在打量，又好像是在探究。

裴斐舟忍不住站直了身子。

最后余中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过了这个年，你和我们也是一家人了，以后……”

邻居家的鞭炮声在此刻响起，叠着自己家院子里的鞭炮声，淹没了余中强后面的话。

裴斐舟不好意思让他重说一边，只痛快地答应。

余中强欣慰点点头，吆喝着余悸下水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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