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对峙

视频这件事情出来以后，校方很快做出反应，隔日就请了张棉到办公室喝茶，目的是想要快速解决，免得a大名声不保。

郝杨不放心，一大早就起来收拾洗脸，陪张棉一起去办公室，然后等在外面。

“别紧张……我听说这次是副校亲自出面，副校那人还不错，你别怕吃亏……唔，就算受委屈了，也还有郝哥在这呢。”郝杨在少年进去之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阿蒙刚抬脚，一阵手机铃声就突兀地响起来，在空荡荡的走廊外面分外清楚。

――这是郝杨的电话。

郝杨三下两除地掏出手机，他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愣了愣，犹豫几秒，最后还是接通电话。

不知道手机那边的人说了什么，郝杨皱起眉，坚硬地回道：“杨妈，我真的有事，这会儿回不了家，再说，爸他还没对我消气呢，我回去干嘛？”

郝杨显然是不太愿意在张棉面前透露太多家事，被称作“杨妈”的人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就被郝杨挂断电话。

阿蒙瞧郝杨的脸色不是很好，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

郝杨把眼睛移向别处，朝阿蒙露出勉强的笑，“没什么，你先进去吧，先把你的事处理好再说，我在外面等你。”

话刚落，电话又响起来。只不过这次郝杨没接，他不接不说，还一手挂断，也许是被铃声吵嚷得心烦意乱，郝杨后来索性按了关机。

于是等杨妈再打电话过去，郝杨那边就打不通了。

郝杨的情绪明显变得低落起来。阿蒙没再多问，转身进了办公室。

阿蒙进去以后，一眼就看到了陈宏，陈宏端坐在椅子上，显然已经进来的有一会儿了，周围还坐了几个老师，副校长坐在最上面。

视频里面露脸的只有张棉，其余人没拍到，校方筛选了一遍跟张棉存在过节的人，简单确定到陈宏身上，发现两人上学期发生过摩擦。

张棉的朋友圈简单，要筛人出来着实很容易，不得不说，学校歪打正着，把人筛对了。

“张棉同学，这边坐。”

a大副校长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指了个座位，示意刚进来的张棉坐下。

副校亲自出马，校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他解决好这件事情，竭力维护校方声誉。

阿蒙径直走过去坐下，不远处就是副校长和几位老师，右边紧挨着陈宏。

阿蒙坐下来的时候，陈宏偏头朝他看了一眼，眼里全是幸灾乐祸和挑衅。

陈宏这个角度挑得很好，只有阿蒙一个人能看到陈宏的脸，自然而然，从陈宏那双眼睛里传达出来的情绪，也只有阿蒙一个人能看到。

陈宏还做了个口型：

――小.骚.货

阿蒙撑着脑袋，眯眼一笑，眼里的笑意明晃晃的，晃人眼，他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牛仔裤，软软的头发垂在额角，秀气极了。

陈宏本来想看到张棉怒不可竭的样子，结果没看到不说，反而看到了张棉心平气和的笑。

这就有意思了……

陈宏转过头，心里嗤笑张棉这小子该不会是被驴踢坏了脑袋吧，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张棉现在的处境，可是比他预想中的要糟糕多了，想想学校现在四处流传的风言风语，可真有意思。

光是想想，陈宏就忍不住想笑，心里抑制不住的恶意涌泄而出，缓解了压抑已久的郁闷。

陈宏从小到大，对周围遇见过的同性恋，约莫都是有些鄙夷的，张棉也不例外。

办公室里的氛围并不松散，副校和陈宏显然已经谈过一会儿了，阿蒙进来的时间有点偏晚，以至于副校在示意阿蒙坐下后，就扭头继续问陈宏问题，没再关注阿蒙。

也许是因为阿蒙身为“正角”到来的原因，副校问话不再拐弯抹角，比之前直白许多。

“……你和张棉在上学期有过过节，方便告诉我们是什么吗？你是不是对此怀恨在心，所以昨天晚上，将有关张棉的一个视频发布到校园网上，想报复回去？”

副校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体形微胖，面目和蔼，问话时语气祥和。虽然他用词直白了点，但并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除了副校长的第一个问题，陈宏干脆利落地承认外，后面两个都被他否定了。

“副校，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真不是我做的。我承认自己和张学弟有过节，也能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毕竟被人做了那样的事情……虽然学弟曾经动手打过我两次，但我绝对没有要报复他的心思。”

“关于学弟的那个视频，我刚刚、也了解了一些。咳，我知道那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天大的打击。但我敢对天发誓，那视频绝对不是我发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再说了，我也没那技术啊，这件事怎么可能是我干的……”

陈宏字字真诚。

校方私下让人查过，发现上传视频的那人很狡猾，是在一家网吧上传的，学校这边没能查到具体是谁，只查到一串没用的IP地址。

不想把事情闹太大，校方动作收敛得很。

阿蒙单手撑着脑袋，等陈宏说完后才懒懒抬眼看了他一眼。对陈宏的话，阿蒙嗤之以鼻。

副校长又问了几个问题，陈宏不慌不忙，一一作答，措词严谨，滴水不漏，还恰当表示了自己的无辜。

问题问完后，副校长摆手，让陈宏先回去，“大家都是a大的一份子，这件事你回去以后不要四处张扬，在还没有澄清事实之前，要顾忌着点学校的声誉……”

副校长说完又一叹：“a大外面现在有多少狗仔蹲着？可经不起你们这些小娃娃的折腾了。”

张棉这件事，确实是闹了点动静出来，到底是因为视频尺度太大的原因，事情又发生在a大学子身上，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学府，a大对狗仔的吸引力挺大的。

好在学校处理及时，昨天晚上采取了不少措施来应对，现在蹲在外面的狗仔只算是少数，如果不闹，就砸不出什么浪花。

从刚开始进门到现在，副校长一直暗地观察阿蒙的表情，既没有向阿蒙问话，也没有询问他的任何想法。

而阿蒙也不急不躁，好似局外人一样，在副校和陈宏两人对话时，一直安安静静坐着，不说话，也不插嘴。

只是除了偶尔，陈宏说话太矫揉造作之外，阿蒙会被恶心地翻两个白眼出来，其他时候都会安静。

副校偶然间看到，忍不住被逗笑。

陈宏走后，副校低头喝了口茶，等到再次把注意力放到阿蒙身上，副校在心里暗叹：这学生沉的住气。

“……张棉，学校对你的遭遇表示同情。”副校说。

阿蒙懒懒看了副校一眼，不咸不淡地点头。

副校长显然是察觉到了阿蒙的不以为然，他笑了笑，在官腔过后，话锋一转：“刚刚陈宏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其实今天找你来的目的，你自己心里也应该很明白。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吧，学校会尽力为你主持公道。”

副校长的嗓音比刚刚对陈宏还要温和许多，也许是考虑到学生的心理状态和情绪，到底是多了几分人情味在里面。

阿蒙撑着下巴的手顿住，然后慢慢往上滑，几根细长的骨节穿过鼻梁，轻轻捂住了眼睛。

他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慢悠悠地说：“副校，您别被那个陈宏给骗了。”

……

副校轻轻抖了抖眉毛，旁边几位老师面色不显。

“你在指什么？”副校长问。

阿蒙捂着眼睛的手没有放下，露出来的半张脸微微凝着苦涩，突然说道：“副校，我认错，晚上我写检讨。”

副校长：“……”

认错？

什么错？

副校还没琢磨透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见阿蒙把手机拿出来，一段长时间的安静后，里面传出男人轻佻的声音。

回想起刚刚跟陈宏的谈话，副校长认出这是陈宏的声音。

……

“棉哥大晚上的，专程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指教吗？”

“怎么，还想打我啊？……别忘了我手里那些照片。”

“我.草.你妈！”

“张棉我告诉你，你信不信老.子把那些照片贴满全校，让所有人都知道你t.m有多.骚――！”

……

阿蒙听着录音，难得在心里感概，张棉那蠢货终于长了回脑子，知道做事留痕好洗白，事先开了录音，给他省了不少麻烦。

副校听着，微微皱起了眉。

陈宏在录音里面暴露出的本性着实丑陋，用词用语有些低俗，跟他刚刚在办公室里的表现比起来，简直不像一个人。

阿蒙微微直起身，接着上面那句话，诚恳致歉道：“副校，我不该打人，在学校采取暴力手段处理问题，从今往后，我会严格遵守纪律做一位合法公民，严格遵守校纪做一位三好学生。请校长原谅，我今晚就把检讨书交给辅导员。”

副校长：“……嗯。”这话听着没毛病。

阿蒙重新靠回椅背，笑容淡淡。

录音放完后，有人提议副校长请公安局出面，说学校的声誉不在表皮在内里，行事光明磊落点，反而比偷偷摸摸处理更妥帖，万一事情被有心人闹大了，学校也不屈理。

这话一出，引得不少人反驳。争论不休中，副校长看向阿蒙。

角落里的大盆绿植叶片肥大，阿蒙紧挨着它，听话时漫不经心，用手扯了扯绿油油的叶子，修剪干净的指甲刮过叶片，阿蒙细致耐心地描绘着上面的纹路。

许是察觉到副校长的目光，阿蒙抬了抬眼皮子，诚挚道：“副校做事，我向来放心……”

这应该是略显奉承的一句话，但怎么听都感觉怪怪的。

副校长又喝了口茶，冲去心底的荒缪感。

其他人闻言，有些诧异阿蒙的“好说话”，末了忍不住感慨阿蒙是个听话懂事又乖巧的孩子，跟现在某些刺头男学生比起来，简直不要太省心。

然而，还没感慨完，这些人就被啪啪啪打脸了，他们听见阿蒙慢悠悠地补充道：

“大不了，学校有失公正，我亲自联系新闻媒体，申诉不平。”

众人：“……”

副校长笑呵呵地盖上茶盖。听这话，这人也是个刺头，之前倒是小瞧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