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催吐

自从在庄园遇见张棉，江文远承认自己当时看到他的时候很高兴，以至于忽略那些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

梁酿是他叫来的人，后来不知所踪，连同副队长一起。光是副队长无故失踪的新闻，二爷都看了不下三遍，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面跟张棉有联系？

他怀着多么失而复得的喜悦抱住他，却被打晕扔在草地上，凌晨三点钟的时候被冻醒。

那天晚上过后，张棉又一次失去消息。

事后想想，二爷被自己气笑了，问自己犯什么贱。本来收敛了情绪决定不再关注张棉的事情，却又恰恰碰到沈梦带来了笔记本。

张棉的笔记本。

他没忍住，看了。

里面不只是穷和质朴，还有可怜。

那些字落在二爷眼里，没有让他那颗奇怪坚硬的心有多触动，而是悄无声息地融化了一角。

张棉是个很孤独的人，他的孤独和苦闷充斥在字里行间里，却又偏偏又沾染了温柔的色彩。

这让那些简单的文字和日常在细细回想过后格外让人怜惜。

忍不住的怜惜。

于是，二爷合上笔记本，让人去调查有关荣藤馆的消息，他忽然对这个秘密组织有些感兴趣。

本来以为庄园过后再难见面，可是张棉的求助电话却突然拨打进来，猝不及防的，充满古怪，二爷其实从这里面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但还是撇开公司例会开车找过去。

他在巷子里找到他。

用亲吻的方式装作恋人，让那两个古怪的人知难而退。

他抱他回去。

夜里，张棉主动亲吻他，说自己想要做回普通人。

二爷按住他的后脑勺，细密地回吻。

所有的疑虑在那瞬间远离。

二爷什么也没问。

也许在二爷眼里，问那些复杂又充满算计的事情是没有必要的，既然是张棉主动来找他寻求庇佑，那么肯定是对自己有利可图。

至于图什么，江文远没有太大兴趣知道，可能是潜意识里仍旧觉得，张棉威胁不了自己什么。

他仔细遮掩张棉的行踪，虽然没有打算瞒太久，却也没想到荣藤馆的人会这么快就找上来。

于是，他再一次被他打晕。

二爷醒来后见少年满背污血。

心电仪的线很直，冰冰凉凉的身体没有呼吸和心跳。

忽然间，他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沉默，应该问清楚的。

对于江文远的这句问话，张棉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他的皮肤很白，半.裸的上身缠着绷带，没有过分白斩鸡，而是有细微起伏的线条轮廓，但无疑，这种身板在二爷的身下显得有些瘦弱和单薄。

男人略微湿热的手掌握着他的腰。

这让张棉有些别扭，脑海里涌出之前在阳台某处角落的回忆，不太美妙。

无影灯下，肩头那圈牙印看起来分外清晰，此时已经红了，往外渗小血珠.

二爷缓慢重复第三遍：“告诉我，你的身体怎么了？”

他的手带有警示意味地在少年裤腰附近抚动，最后落在拉链上。

张棉的身体微微一僵，半晌后，冷硬开口：“如你所愿，还是不要再j尸了。”

江文远的手顿住。

张棉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干脆耸拉下眼皮，只听见上边的男人的呼吸略微变得沉重。

二爷将手移开：“什么时候的事情？”

张棉：“记不清了，大概有段时间了。”

说着，少年摸了下自己的脖子，说：“这里像是被割开过。”

江文远看着他，心脏的位置忽然别扭了一下。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也并不强烈，但很持久，那股涩意一直绵延进心底。

二爷问：“疼吗？”

张棉愣了愣，“忘了，不知道。”

紧接着又道：“应该是不疼的。”

二爷摸了摸少年苍白的脸，没有说话。

不疼吗？

他不信。

江文远：“你跟荣藤馆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张棉淡道：“我背叛了他们，这些你不都能猜到吗？不用拐弯抹角地问，自古正邪不两立，阴阳也不两立，荣藤馆守护的的是活人的秩序，而我，已经死了。“

二爷的眼睛深不见底：“那死人的秩序是什么？”

少年瞥了他一眼，眉目冷淡，没有说话。

……

张棉养伤期间一直住在别墅，二爷行程不定，有时候很晚才回来，有时候却整天在家，每天杨医生会定点过来检查，然后给他换药。

晚饭经常由二爷亲自动手，几乎从不重样，虽然明面上没有说出来，但私意是给张棉养伤。

直到某天晚上，二爷忽然想到什么，问：“你是怎么消化的？”

张棉扒拉着米饭的手一顿，抬起头，在二爷的目光下过了半晌才说：“不用消化，催吐就好了。”

从那天以后，二爷就很少再做饭了。

江父马上就要回国，距离江文远全面接手江家家业的日子越来越近，江裴之的耐心被耗干净，打电话过来问张棉进行的怎么样了，张棉回他说：快了。

其实堕落种白天很少出来，因为他们不喜欢晒太阳。比较弱且没有躯体的，太阳里面的能量会扰乱他们的磁场。

可能是因为张棉体质特殊的原因，伤口结痂的很快，不到三天时间。

杨医生很诧异，但没敢多问。

伤口结痂后，张棉穿着长袖长裤，戴了顶帽子被二爷拉出去散步。

准备来说不是散步，而是去听歌剧。

张棉听不懂，半途听睡着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在二爷怀里。

a大的期末考快开始，左右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张棉对学习的兴致一直都很不错，他在考试前一天决定去图书馆复习全科最后一遍。

李特助得了吩咐，亲自开车送他过去。

太阳很大，张棉下车后撑开黑伞，步行去图书馆。

跟在身后的一只堕落种靠近，飘进黑伞里。许是觉得新奇，用普通人听不见的声音对张棉说：我也想读书。

它已经死了很多年，早已经记不起生前喜欢干什么，这段时间跟在张棉身后，看到书就心痒难耐。

其实那天它也在牌局，只不过张棉不让它帮忙，它才没有出手，更没有暴露自己。

张棉没有理它。

它有些失落地走开了。

图书馆很安静，全是书页翻动的声音，张棉进去时没有收到任何探究的目光。

天天新鲜事那么多，a大学生很早之前就对他不感冒了，再加上有江文远的洗白，张棉现在已经白到闪闪发光，身上没有什么令人八卦的绯闻。

张棉在角落坐下，拿出专业书和以前做的笔记，然后往旁边的座位放了本课外书。

那只堕落种飘过来，椅子在没有人看见的情况下挪动出来一点，课外书无风自动。

图书馆是期末复习圣地，周恒陪许樱樱复习功课，刚接完热水，没想到会在拐了个弯后看见角落里坐着的熟悉面孔。

他愣了愣，似乎有些意外，因为知道张棉自从请了长假后就没怎么来过学校。

张棉察觉到目光，微微侧首：“……你好，周学长。”

周恒眼前浮现出之前在楼道里看见的一幕。他微微皱起眉，不冷不淡地应了声：“嗯。”

自从那天撞破暧昧之后，周恒对张棉仅有的好感就消失殆尽。

或许他认为张棉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被人包.养后直接不来上课，年纪轻轻一身坏毛病，所以才会转变态度，变得疏远起来。

既然打完招呼，按理来说应该直接转身就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周恒忽然想起自己胃病发作的那天晚上，晕倒在出租车上，睁开眼睛后看见的医院灯光和少年紧绷的下颌。

又想起在吹着凉风的夜里，他踩着厚厚的枫叶，在寂寞的长道边看见少年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吃盒饭的情景。

他不是个多有同情心的人，然而此刻却奇异的触动了一下。

周恒的目光落在少年单薄的身体上，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嗓音客套地问：“什么时候回的学校？”

张棉：“有七八天了。”

周恒：“倒是没有看见你。”

说完他笑了笑，又道：“这段时间你做什么去了，怎么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

其实这个问题有些私人，周恒不应该问的，毕竟他们俩的关系不是很熟。

张棉想了想，找来借口：“旅游。”

周恒摩挲着水杯：“和别人一起？”

似意有所指。

张棉没听出来，更没想起二爷，而是想起那些堕落种，于是点了点头。

闻言，周恒的目光又恢复疏远，却又似乎夹带了点什么别的情绪。他嗓音淡淡地说：“不打扰了，你继续复习吧。”

正在复习高数的许樱樱接过周恒手里的水，不由问：“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周恒在许樱樱面前自有另一副模样，比方说温柔深情。俩人自从宣告恋情后就是别人眼中的金童玉女，这跟周恒的优秀是分不开关系的。

周恒在许樱樱旁边坐下，闻言道：“还不是担心我们的大小姐喝不惯白开水。”

说着，他轻轻偏了下头，清润的目光中隐含挑.逗：“你猜猜里面是什么？”

闻言，许樱樱立马尝了尝，随即亮起眼睛：“牛奶。”

周恒唇边笑意缱绻：“是不是你经常喝的那个牌子？”

“嗯！”

哪怕图书馆人多，许樱樱也选择红着脸扑进男朋友怀里。

周恒接住她，略带歉意地看向旁边被惊动的同学，贴在许樱樱耳边说：“不过有条件，要做完一套模拟卷才能喝。”

这种既温柔又认真的模样，没人能拒绝，同样，许樱樱也拒绝不了。

周恒这段时间本来在忙一个项目，只不过她昨晚随口提了一句高数好难，周恒就放下手头的工作来陪她泡图书馆，给她辅导学习。

她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在周恒面前抱怨撒娇只是情趣，要是真想搞学习花钱直接找人来授课就好了，哪里需要麻烦周恒。

知道周恒忙，于是许樱樱连忙拒绝。

然而周恒却揽住她的肩膀，抵着她的头说：“忙什么忙，老公只想忙忙你的事。”

热恋期的男女总是以老公老婆互称，周恒很少这样叫，但是一当他这样，许樱樱就完全没有抵抗力。

于是今天两人半推半就的来了。

然后周恒就在这里遇见了张棉。

这天晚上，周恒送完许樱樱回去，他打开灯，在卧室看策划书看到凌晨两点，不小心看睡着了。

梦里梦到熟悉的楼道。

他睁开眼睛，手里握着少年的手腕，正将人抵在墙上。

他本能低头去亲吻少年的嘴唇。

挺软的，还有些凉。

后来不知道怎么打开了门，也不知道是怎么进去的，到了小圆台上。

他家里延伸出去的小圆台没有种绿植，而是堆满了杂物。

他将人放在破旧的音箱上面，手掌覆盖住他的手背，然后十指相交。

少年的腰在音箱上面弯出十分紧绷的弧度。

他亲吻着他，从后面进去。

残缺破碎的呻.吟和断断续续的呜咽渐渐与记忆深处的相结合……

周恒猛地睁开眼睛，穿着粗气从床上坐起来。

梦醒了，然而他的裤子里却泥泞不堪。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弯曲，然后有些烦躁地抓住自己的头发。

凌乱的发丝下，男人清俊雅致的面庞略微阴暗。

这是第几次了。

这种淫.荡无耻的梦。

他真是厌恶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