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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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曲泱把瘦子撇在了门口，他双手抱着怀里的少年，慢慢走到床边——他的脸上没有什么柔旎之情，满脸严肃，甚至微微皱着眉头。

他轻轻地把东方放在宽阔的大床上，帮小朋友脱去外套和靴子。

东方醉得厉害，在床上毫无形象地扭动着身体，很快床单就变成皱巴巴一团。祝曲泱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皱着的眉头像是被无形的手抚平了似的，笑容也渐渐回到了脸上。

“小老板呀小老板。”祝曲泱语气无奈而宠溺。

他倾下身，稍稍犹豫了半秒，皮肤和皮肤即便不贴触，靠近时也会产生惊人的热度。他轻轻地在东方脸上啄了一下。

偷亲完，祝曲泱有点脸红，见东方还是那副迷迷糊糊的样子，他便放心大胆地站起来，走到门口踢了踢瘦子，瘦子醉成一滩破布，哼唧了一声。

祝曲泱离开之后，床上的人猛地坐了起来。

东方花了半分钟才把自己的面部肌肉调动起来——他的脸又烧又木，刚刚祝曲泱那一口像给他施了法一样，原本只是有些微醺的头脑，此刻变得像速食粥一样，黏黏糊糊，浆成一团。

“祝曲泱亲了我…？”

“装醉谁不会啊！”

这两个想法在东方脑子里飞速盘旋。前者是突发事件，他措手不及、脸红耳热，浑身僵硬得像根棍一样直挺挺地坐在床上。后者是他原本的计划，城门上出现的“橡木桶城城主”这个名号实在让他非常好奇，遂装醉计划跟踪。

但他突然不想跟踪祝曲泱了，他现在坐在舒服的大床上，像一只烤熟的棉花糖，即将化成一滩白白软软的糖浆……完全不想从这种感觉里清醒过来。

不行，装了这么久，不能因为祝曲泱这一口放弃，他必须跟踪。

东方从床上跳下来。飞快地踢上鞋子，披上外套。他走到门边，没控住自己也踢了踢瘦子，瘦子更加不满，更加响亮地哼唧了一声。

他看着瘦子灌下去起码十剂——烈酒杯的计数单位，要是这玩意儿还能爬起来，他不介意管瘦子叫一声“祖宗”。

东方冲出门，那股难闻地混着腐味的浓香又钻进他的鼻子里，已经很晚，街上的人流依旧，人语如虫鸣在耳边嗡嗡作响，无轮跑车在电磁地面上嘶吼，还有建筑工程在持续施工——和中心城一模一样，真讨厌。

他还记得从酒吧离开的时候，祝曲泱和酒保的对话，祝曲泱必然还要返回酒吧。

……但是他不记得酒吧在哪了。

东方，叱诧风云的前五星探长，没什么其他毛病，就是不认路。但这也不能全怪他，中心城定位全覆盖，他不需要认路。

然而，虽然东方认路不行，但运气却很好。在他一顿乱跑之后，那家招牌模糊的店居然出现在了他眼前，一层已经熄灯，二层却还隐隐有光亮透出来。

一层的门已经锁上，东方看了看二层，整体式玻璃窗，要想进去只能打碎窗子——算了，不想赔钱。

“那就做做数学题吧。”东方板着小脸嘟囔了一声。

一分钟之后，密码门锁被打开，东方得意洋洋地敲了敲锁盘，“以后别整密码锁哈。”

东方悄悄闪身入门，这时密码锁盘上的数字竟然也化作了无数光点像四周散开，然后一行小字出现在上面：“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句尾还有一个下垂眼憨笑的颜文字。

然而东方跑太快，并没有看到。

一楼昏黑，只有外界的街光投进来，映着地上桌上一片狼藉，酒味混合着人类的味道瞬间占据了嗅觉，东方不满地抽了抽鼻子。

他径自上了二楼——这家酒吧很奇怪，从一楼到二楼有八截红桃木楼梯，盘曲成一条线条僵硬的螺旋形。东方轻手轻脚快速上楼。

二楼灯光明亮，比在外面看到的要明亮很多，应该是玻璃窗上做了手脚。

这里有很多人，他们好像在参加一场宴会，所以穿得都很正式，只见他们举着酒杯一齐朝向主台，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东方探头探脑地打量着，寻找祝曲泱的身影。

但是这些人都背对着他，即便祝曲泱帅得出类拔萃，他也不能仅凭背影……于是，东方决定，先混进去再说。

他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一件补过袖子的旧皮衣，一双跟着祝曲泱跋山涉水满是灰尘，裤子还是祝曲泱的，裤长不合所以尴尬地卷着裤脚。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我。”东方默念伞姨语录三遍之后，一抬下巴，毅然决然地加入了这场宴会。

为了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东方在门口的吧台上取了一支酒，然后走向人群。

主台上正在播放着影片——从草图到模拟实物，东方不懂这些，他一心想找到祝曲泱，正左顾右盼着，忽然，他僵住了。

“……不会都戴面具吧。”东方默默地后退一步。

他刚刚看到有几个人在看影片的时候微微侧脸，脸上竟然戴着奇怪的面具。

东方又默默地后退了一步，这时他手中的酒杯忽然被前边的男人撞了一下，酒浆从杯沿划出一道晶莹优雅的弧度，不偏不倚地泼进了前边男人的衣领里。

艹，绝了，怎么会这么准。

男人愤怒地叫了一声转过头来，一张恶鬼面具赫然撞进东方眼睛里——他憋住了没叫出声。被男人叫声吸引，更多人转过头来，一张张形态各异的面具齐齐对向东方。

被这些黑洞洞的眼眶盯着，东方深吸一口气，这时候伞姨语录已经没用了，他尴尬得头皮发麻，脸皮僵得像水泥干燥在上面。

人尴尬到极点，要不是脑子彻底停转，要不就是开始头脑风暴。他突发奇想，如果自己完全板住脸，能不能骗他们说，这是最新的仿生面具……

就在一群面具人和东方僵持的时候，场内的灯光忽然熄灭，周遭霎时间陷入一片漆黑。

东方想也不想立即往记忆中的门口跑去，还没跑出去，忽然撞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贼硬还是热的，并且“哎哟”一声，那声音从近到远，好像飞了出去。

“瘦子？”东方惊。

“唔…我不是。”不是个鬼，这号丧一样的声音。

东方抿了抿嘴，下了很大的决心，“……祖宗。”

“哈？”

东方一把拎起被他撞到墙上的瘦子，飞快地往楼下跑，一边跑一边问，“你怎么也跑这里来了？你没醉？”

“哈哈哈，爷可是号称‘千杯不倒’！”瘦子被拎着还做出了一个得意的表情。

“所以你装醉，你想干啥？”东方冷冷地说。

瘦子顿时没声了。

东方跑到一楼，一眼就看到一个身影坐在窗户旁的沙发上。

月光斜斜地照进来，他穿着白衬衣和黑色正装裤，显得肩宽腰细，脸上盖着一副夜叉面具，坐姿非常霸气，他靠坐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

夜叉面具微微一抬下巴，变声器改变过的声音听上去阴森尖利，“你们两个，来干什么的？”

“祝曲泱，别装了，我知道是你。”东方撇下瘦子，没好气地说。

夜叉面具愣了一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把那张丑陋的假面拂了下来，一张俊美精致的脸露出来。

祝曲泱吐了吐舌头，“小老板，你也拆穿得太快了吧。”

傻子，知不知道自己帅得太明显，尤其在这种鬼地方——原来帅哥捂住脸也这么帅，见识到了。

“嗯。”东方不动声色、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

“你们俩…”祝曲泱无奈，“合着你们都是在骗我。”

“你不打算先交代一下自己的问题？”东方双手环抱。

“小老板，你不是都看到了吗？”祝曲泱指了指自己，“霜花城的城主是水晶女王，这里的城主，正是在下。”

瘦子惊得眼珠子差点脱眶。

“我在筹划给他们盖一座医院，并且停掉‘洗土’的产业，”祝曲泱声音温柔而坚定，“会有很多不愿意的人，所以我把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聚集到这里，至于为什么要戴面具……因为我可能会遭遇刺杀。”

“所以你撇下我自己跑来这里。”东方走近祝曲泱，小脸上非常严肃。

感受到威慑力，祝曲泱缩了缩，“……是、是这样。”

东方叉着腰，盯着祝曲泱，“你是不放心我，还是怕我坏你事。”

“没、没有。”

“你没有话要和我说？”东方继续审问。

“啊？没、没有啊。”祝曲泱又露出那副痴傻的笑容。

“……”怂，怂死了。

东方懒得和他周旋，一把捏住这位大帅哥的下颌骨抬起来，他太用力，把祝曲泱的脸捏出两团可爱的小肉肉，东方运起毕生所学，快准狠地“吧唧”一口闷在了祝曲泱脸上。

“唔…”大失败。

——他不会亲人，鼻子狠狠地撞在祝曲泱颧骨上，顿时一阵劈头盖脸的酸疼。

于是，东方捂着鼻子，祝曲泱红着脸，瘦子的嘴巴变成了一个圆圆的圈。

东方气呼呼地把面具重新盖在祝曲泱脸上，“两清了。”

祝曲泱假模假式的，“哎哟，怎么就两清了，小老板，你撞得我好疼。”

“你什么意思？”

“咳，这边建议重来一遍，要轻轻的。”祝曲泱双手在脸上捧着夜叉面具，夜叉呈诡异的娇羞状。

“这边建议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