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第123章

“贾家？”燕南和方子恒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他们原本来平城的目的，就是为邱兰君查明她父亲被害的真相，却卷入了更大的旋涡之中,若不是此时听闻贾家被灭，燕南都忘了还有这回事。

燕南拿起酒壶走向邻桌，笑着说道：“三位兄台，小弟是过路的行商,对这奇闻异事最感兴趣,方才听闻兄台说话,实在感兴趣，不若小弟请几位喝酒，几位便讲与小弟听听，可好？”

“兄台感兴趣，那我便和你说说,这酒不酒的不妨事。”

燕南坐到了唯一的空座上,给三人满上了酒,道：“小弟李岩，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坐在燕南对面的男人挨个介绍道：“我叫张奎,他叫张水,他叫张平,我们都是张家村的人。”

燕南举起酒杯，道：“今日能有幸认识三位哥哥，实在是三生有幸，小弟先干为敬。”

燕南仰头喝掉杯中酒，随即将酒杯放在桌上。

三人见状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燕南再次为三人满上,问道：“刚才听闻这平城出了大事,三位哥哥可否详细说说。”

张水夹了个花生米塞进嘴里，边吃边说道：“这事还得张平说，他刚从平城回来。”

张平眼底难掩得意，他这趟平城没算白跑，不仅赚了壶酒喝，还难得的得到了关注。他笑着说道：“最近朝廷发兵建宁，仅仅不到十日，便将盘踞在建宁多年的毒瘤除了，真可谓如有神助！”

或许是从未得到过关注，这张平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滔滔不绝地说着，兴奋之处还不忘比划两下。燕南配合地听着，时不时地给些回应，但听来听去，都是张平的道听途说，过了好半晌才进入正题。

“就平城有名的乡绅贾申，你们该听说过吧？”

“在平城地界，谁能没听过贾申，难不成他也出事了？”

“何止是出事，全家上下一百来口，全都死绝了。”

燕南佯装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死绝了？怎么死的？”

“听说是贾家的水里被人下了砒/霜，全家上下，包括贾贾府的牲畜，全部口吐白沫，死状凄惨。”

“这么大的案子，官府的人过问了吗？”

“诶，你说巧不巧，平城知县也在同一天，在牢里服毒自尽，现今衙门乱成了一锅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有心思管这个。”张平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听说因为人死的太多，衙门的停尸房也装不下，现在尸体都还在贾府关着呢。”

燕南的眉头皱紧，道：“现在天冷，尸体还能放上几日，但早晚会腐烂，府衙当真就任凭尸体在贾府不管不问？”

“也不是完全不管，只是衙门现在没有主事的人。不过听说衙门的人打算把尸体集中起来烧掉。”

“烧掉？这案子还没查，就先烧尸体？”燕南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案子不用查啊，衙门的人在贾申的卧房找到一封绝笔信，上面写了许多他勾结知县干的伤天害理的事，他知道自己罪责难逃，唯恐在牢里受罪，就索性在水里下了毒，这样他们一家就能在地府团聚。”

“绝笔信？”

“没错，就是绝笔信。”张平感慨地说道：“要说这贾申也是够狠的，居然亲手杀了自己妻儿和父母，他怎么下得去手。”

张奎幸灾乐祸地说道：“要我说这贾家那就是罪有应得，落得如今的下场，都是老天降下的报应。”

“谁说不是呢。那贾申的恶名不止在平城，就是咱们余庆也是响当当的。隔壁村的春花，就只是去平城走了趟亲戚，就被贾申强抢到了府上。”说到这儿，张水停了下来，随即说道：“春花不会也死了吧？”

张平和张奎均是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张平叹了口气，道：“但凡是贾府的人都死了，若是春花前日也在贾府，那就没跑了。”

“春花爹娘就她一个闺女，要知道她没了，还不要了他们老两口的命。”张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要不说这贾申是死有余辜呢，就他家那些妾室丫鬟，有过半都是强抢去的，他自己难逃罪责，却让那么多人给他陪葬，难不成他还想在地府当老爷？”

燕南出声问道：“张兄可知平城府衙的人打算何时焚烧尸体？”

“这个还真没听说，不过也就这几日吧，尸体放的久了，万一引发瘟疫，倒霉的可不止平城，说不定咱们余庆也会被连累。”

“可不是吗？还是早点烧了好。”

燕南转身看向柜台，扬声说道：“掌柜，再给这桌上壶酒，算我账上。”

掌柜闻言笑着说道：“得嘞，您稍等，酒马上就来。”

燕南起身，拱手说道:“几位哥哥，小弟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未办，便先行一步，以后有缘再见。”

三人见状也纷纷起身，回礼道:“李兄客气，有缘再见。”

燕南没再多说，让方子恒到柜台结了账，便趁夜赶路，朝着平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待他们到达平城境内，已是半夜时分，他们并未进城，而是直接去了位于平城东郊的贾府。

贾申和姚振一样，虽然在城中有房产，却并未在城中居住，而是在乡间建了一处庄园。虽然比不上姚振的庄园，却也是极尽奢华。

来到贾府门前，燕南等人下了马，原本夜间灯火通明的宅子，如今却黑沉沉的，在这白惨惨的月光下，显得有些毛骨悚然。

“嘎嘎嘎”，乌鸦的叫声突然响起，随之而来地便是‘呼啦啦’的声音，几只乌鸦振翅而飞，诡异非常。

“哎呦，吓我一跳。”乔东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方子恒没好气地说道:“瞧你那点出息，都是死人堆里打过滚的，有什么好怕的。”

“战场上死的要么是战友，要么是敌人，都是死得其所，那是英魂。这里不一样，里面可都是冤魂。”

方子恒一拳打在乔东的胸口上，道:“你小子这是跟谁学的，怎么还一套一套的。”

乔东的眉头皱紧，道:“你小子别不信邪，我还真碰到过冤魂索命。”

燕南没理会两人，径直走向大门，伸手推了推，大门‘吱呀’一声，便被推开了一条门缝。

声响吸引了两人的注意，他们齐齐看了过来。燕南伸手取下门口挂着的灯笼，掏出火折子点燃了里面的蜡烛，挑着灯笼就迈过了门槛。

方子恒见状取下另一个灯笼点燃，紧跟着走了进去。刚走进大门，他就看到燕南蹲在地上，查看门房门口的尸体。他三两步来到近前，也蹲下了身子。

燕南看着面前的尸体，道:“口吐白沫，嘴唇发青，嘴歪眼斜，确实是中毒而亡。”

方子恒点点头，道:“大人，您说这贾家的人真是贾申杀的吗？”

燕南笑了笑，道:“越是贪图享乐之人，越是贪生怕死，贾申怎么可能自杀，这明显是杀人灭口。”

“贾申与知县是亲家，两人一起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要说仇家，应该是比比皆是，您为何认为他是被灭口，而不是被仇杀？”方子恒问出心中疑问。

“若知县并未在同一时间服毒自尽，或许我不会排除仇杀。”

方子恒怔了怔，道:“确实有些太过巧合。在平城这贾申的地位不如知县，所掌握的秘密也应该不如知县多，为何知县家里就死了他一个，而贾府上下一个不留？”

“贾申是平城的豪绅，城中所有的粮油铺，都是他的，所以他们能够轻易控制平城的粮价。从这一点便能看出，这贾申并不像外人知道的那般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建宁反叛势力的核心人物，因为了解整个组织，所以他们才会用这种方式灭口，以绝后患。”

“既然那些人铁了心的要灭口，那这里一定被清理的很干净，不会留下破绽。那我们该从何处入手？”

燕南站起身，道:“清理的再干净，也难免有疏漏之处，我们只需多点耐心。走吧，夜深了，我们找个无人的房间，歇上一歇，明日再仔细查看。”

乔东一听顿时变了脸色，道:“大人，我们今晚……要住这儿？”

“这里有高床暖枕，总比露宿街头要强吧。”燕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方子恒应和着说道:“大人说的对，这人又不是咱们杀的，你有什么好怕的，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去去去，一边去，这些时日老子日日与你在一起，是否做了亏心事，你还不清楚？”

“别，你可别这般说，恐让人误会，咱们晚上可并未在一起。”

“你我都是光棍一条，有谁会误会？”

“好了，莫要再闹。”燕南打断两人的对话，道:“赶紧找房间休息。”

一行四人，提着灯笼在宅子里穿行，找到了几个空着的客房，里面并没有尸体，而且干净整洁，正如燕南说的，真真正正的高床软枕，比客栈要强上许多。

燕南随便找了间客房进去，方子恒则去小厨房烧了水，当然这水是他们随身携带的，只是重新加热了一下。

燕南喝了口水漱漱口，也没梳洗就直接上了床，躺下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床上躺着死人，她都能睡得安稳，更何况这样好的条件。

方子恒也是胆子大，选了紧挨着燕南的房间，也是简单的漱了漱口，就睡下了。

只有乔东害怕的不敢一个人睡，非得拉着孙亮一起，同睡了一个房间。

燕南睡的很香，如今的贾府恐怕真没几个人敢来，尤其是这三更半夜。